第212章 你保护不了她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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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琳说:“那些都挺顺利的,医疗方面我们也没什么门路,都是你舅之前下属的刘科长帮忙。”

“这个刘科长是升到北京这边了吗?”戚礼问。宋漱华也想到了,拍拍她的手,轻声提醒:“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戚礼无声点头。

这些苏琳就不是很清楚了,“你得问你舅舅了。”

“好。”戚礼记下了这件事。

“宋泉离不开,等过几天我回岚城再去看你们。”一家三口分隔两地,苏琳也好久没见到宋相宜了。

电话挂断,戚礼进里间,护工刚好给抽完脑脊液的戚磊摁着腰椎止血。她坐到戚磊面朝着那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戚磊没什么反应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有把手抽开。

手术前一天,戚磊处在完全混沌的状态,戚礼来之前的早饭刚刚误砸了一个碗。

巨大的碎裂声让他暴躁,失去安全感,好不容易消停了些。医生赶紧过来取样,为了尽快给研究所留样又匆匆离开,戚礼张了两次口都不知道怎么问起明天的手术。

所有的注意事项她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可她心里没底,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面对大多数时间如入浓雾世界的戚磊,她的泪已经流干了,只剩疲倦和恐慌。

宋漱华一直没进来,戚礼知道她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她鼻子酸了酸,弯腰把头靠在了戚磊的枕头边,像小时候睡在爸妈中间一样温顺。

戚磊看着她,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戚礼的眼泪顺着父亲粗糙的掌纹流,很小声地说:“爸,我爱你,你别忘了我,好不好?”

戚磊侧躺着,头蹭着惨白的枕头,点了点。

“真的吗?”戚礼哽咽,“你能记起我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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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唇,眼神浑浊着,还是叫她暮暮。

戚礼难受地垂下了头,她甚至不知道他心中的暮暮是不是对应着她的脸。

下午吃过饭,戚礼和宋漱华在房间里和医生进行最后的术前沟通,重申流程与风险。护工按惯例带戚磊到楼下阳光最好的小花园走动。

戚磊极不喜欢被别人扶着,一般都是护工在身后一前一后寸步不离紧跟。他偶尔健步如飞,甚至两个年轻男人都跟不上。

护工很快察觉戚磊的脚下动势,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过去拦住了过路一个年轻姑娘,带着一点怕被拒绝的畏缩,叫暮暮。好像他已经被拒绝了很多很多回,他眼中的女儿,若即若离,始终不肯认他。

姑娘被戚磊强壮的身体和急切的眼神吓到,连声说认错了认错了,匆匆摆脱着后退。护工赶紧上前,突然看到正前方抄兜站立的高大男人,脚步一顿,紧张叫道:“秦先生。”

秦明序用眼神示意他们往后退。

他上前,扣住戚磊的胳膊,用一种任谁都无法反抗的力气把他扯开。

轻而易举。

秦明序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曾经他把戚磊摁到墙上,他们的力气明明不相上下。

护工把人带到长椅上坐下,退到了一边。戚磊在阳光下的影子低垂着头,秦明序居高临下俯视他花白的头发,一棵树般如日中天。

“你作为父亲,保护不了她了。”他审判般下了罪诏。

戚磊毫无反应,秋风吹动他后脑勺几近全白的发,像枯悴的黄叶一般萧萧瑟瑟。秦明序站在他面前充满底气,随着这句话说出来,一口气逸散,他心脏似乎轻了很多。

这是事实。秦明序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可以和平共处了,于是他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下。

他长腿状似闲闲伸着,掏裤兜点燃了一根烟,没抽,烟雾在干冷的空气中飘散,熟悉的气味终于让戚磊看向他。

秦明序也和他对视,平静问道:“还认得我吗?”

戚磊静寂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转移到烟头上一点火光。

认不出,所以秦明序自我介绍:“秦明序。”

他肩膀朝戚磊近了些,气势完全压过他,低眉沉声道:“你连你女儿的模样都记不住,拿什么和我争?”

戚磊定定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

秦明序收回视线,身体转正,任由指间的烟自顾自燃烧,“我不想这么做的,但你一直阻挠,我没办法。”

“你放心,我比现在的你更有能力爱她。”他看进戚磊的眼中,以一种很违和的警示姿态,像圣教徒一样陈述,“我会一直爱她。”

秦明序闭了闭眼,指尖的火星颤抖了一下,又睁开,几根血丝明显出现,一字一顿甚至带上狠绝,“我发誓我会一直爱她。”

“所以别再逼我……”

“可以抽吗?”戚磊突然沙哑开口,自始至终盯着那支烟瞧,他的老伙计,已经快燃尽。

很可惜。

秦明序攥紧了手掌,那支烟差点被他掐灭。

可以的,戚磊患病之后强壮的病体蛋白甚至帮他打败了身体其它的隐疾,他的血压甚至都没有以前高了,如果不是宋漱华强势管制,抽一支烟没什么不可以。

秦明序就给了他。

戚磊很珍惜地捏紧,轻飘飘地抽了一口,此刻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秦明序有一种他似乎已经认出自己的错觉,喉结剧烈滑动,心跳剧烈。

他猛地站起来,抬脚就走。戚磊突然说:“我见过你。”

他全身宛如雷劈般僵在了原地。

戚磊看着他的背,挡住大片阳光,年轻人身侧的手在颤抖。

“小区的楼下。”他不确定地回想,明显是抓住了某个画面,“月亮很大,你跑了。”

秦明序瞳孔微微扩大,意料之外,戚磊想起的居然是这一茬。

那天是二二年中秋后一天,秦明序为数不多的几次偷偷回到内地,坐了好几趟高铁,回到岚城。

戚礼住过的两个地址,他都记得,那天去的是他父母的家,他曾经登堂入室。

因为中秋,因为确信戚礼一定会回家。所以他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幽恨意驱动着,发了狂地想见她一面。

暖洋洋的光就在那个楼层,如梦似幻到像是他从未去过的天堂,他仰头贪婪汲取,妄图她可以从窗口出现,飘进他怀里。

他尝到了赌博的甜头,在桌上赌钱,在船上赌命。他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可以把她拐走,带去香港纽约巴黎,或者干脆去船上,黑海诡谲,狂涛浪涌,她逃不了,他们可以日夜相对。

他没等到戚礼,反而等到了吃完饭下楼的戚磊。他穿着厚皮衣,站在楼梯口赏月,秦明序握紧了拳,咬牙退到了黑暗的花坛阴影中。

然而极细微的声响被戚磊敏锐地察觉,他看到了阴影中的秦明序,沉默地和他对视。

视线相触的零点几秒,一身黑色的秦明序宛如黑豹一样逃走了,狼狈的,跌撞的,铩羽而归的不是勇士,是妄想窃取爱的强盗。

这件事全世界只有一轮月亮和两个男人知道,一种奇怪的默契让他们心知对方绝不会说出口。

那夜秦明序丑陋的想法似乎在戚磊眼中无所遁形,他留下了阴影,再也没出现在戚礼面前。

有个声音反复提醒,有戚磊在,他不可能把她夺走。戚礼的家庭坚固不破,他偷不走一丝光一丝暖。

现在时机到了,他不会再放手,绝无可能。

秦明序差点忘了,他是刑警,所有的经历都在他的脑子里,被浓雾挡住不代表永远不会想起。

秦明序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过身,看他,“你记得我是谁?”

甚至是,记起了他曾经做过的事?

戚磊抽完了那支短小的烟,可惜地捏紧,抬头看向他,指了指远处的护工,“我明天有一场手术。”

秦明序紧紧盯着他,捏紧了拳头。

戚磊看进他的眼睛,像孩子一样纯粹,因为半支烟,似乎把他当成了忘年友,“你明天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