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旧逢叙故 探因解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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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按刀欲起,却见鲁肃已将密信藏入袖中暗袋,铜灯映着他额角细汗,语气却沉稳如常:"兴霸且慢。这江东地面与我等渊源颇深,不可轻举妄动。"

"都被围了还讲什么渊源?"甘宁酒劲上涌,刀锋出鞘半寸,"在荆襄地界咱说打便打,到这江东反倒要束手就擒?"

"荆襄是敌人,此处是故友。"鲁肃按住他的手腕,将葛布长衫整了整,"先礼后兵方为上策。"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甲胄摩擦声,数十持戈兵士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敢问是哪位将军帐下虎贲?"鲁肃踏前半步,羽扇轻摇。为首副将横戟拦路:"休要废话!先丢下兵刃,莫要负隅顽抗!"

正僵持间,远处马蹄声急,一骑亲兵疾驰而来:"程将军有令——莫要妄动刀兵!"副将闻言一怔,收戟退后半步。甘宁望着灯笼上"程"字,喉间闷哼一声,却依着鲁肃示意,将环首刀插回刀鞘。

鲁肃上前一步,朗声道:"可是程德谋将军麾下?"亲兵勒住缰绳,灯笼光晕里,"程"字晃了晃:"正是。"

"既是故人,何须刀剑相向?"鲁肃转身示意甘宁,后者虽满脸不情愿,仍将环首刀重重插回刀鞘。副将见状,只得挥手命兵士收戟,却仍警惕地盯着二人腰间鼓囊囊的暗袋。

一行人踏着青石板往江边行去,夜风卷着潮腥味扑面而来。甘宁凑到鲁肃耳边低语:"这程普老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鲁肃未答,指尖却摩挲着羽扇——远处灯火摇曳处,营帐人影婆娑。

程普帐内烛火摇曳,黄盖一掀帘栊便粗着嗓子问:"德谋,深更半夜召我等来,莫不是又要对饮到天明?"

程普将案上密报推过去,烛光照得"马超封梁王"几字忽明忽暗:"哪有心思喝酒?今日江防拦下伙商贩,运的全是西北皮毛。"

祖茂捻着胡须凑近细看,铁甲蹭得屏风沙沙作响:"江东暑湿,贩皮毛本就蹊跷,何况..."他压低声音,"听闻荆州近来与主公往来频繁,若是正儿八经的来使,何须遮遮掩掩?"

韩当揪着灰白的络腮胡,突然一拍桌案:"莫不是西凉..."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甲胄声。程普抬手示意噤声,目光扫过三位老兄弟:"亲卫已去请人,待会看他们言行便知。"

话音未落,帐外忽传来踏地有声的脚步声,鲁肃清朗的嗓音穿透夜色:"西凉故人来访,程将军难道要让我等在营外吃夜风?"

程普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黄盖等人:"这声音...好生耳熟!"四员老将甲胄相撞,几乎同时抢出帐门。月光下,一袭青衫的鲁肃正摇着羽扇,身后立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铜护腕映着冷光,不是甘宁又是何人?

"子敬!兴霸!"程普率先跨步上前,"你们这扮作商贩的把戏,可瞒不过我这双老眼!"他的手掌重重拍在甘宁肩上,震得后者酒葫芦差点滑落。

鲁肃笑着行礼,扇骨轻敲掌心:"德谋将军好眼力,我等刚上岸便被请了来。"他目光扫过程普案上未收的密报,"奉主公之命,来江东问候诸位老将军。"

程普望着鲁肃清瘦的面容,喉头一热,当年孙策与马超把酒言欢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他伸手扶住鲁肃,声音竟有些发颤:"快,快进帐说话!"帐内烛火被夜风卷得骤亮,映着四老将眼角未干的泪。

程普亲自挑开帐帘,将鲁肃与甘宁让进内帐。祖茂早按捺不住,待二人落座便急问道:"马将军当真还活着?如今又封了凉王?"

"正是。"鲁肃点头,"说来话长——当年长安兵变,孟起将军身中数箭,幸得甄宓小姐拼死相救,又经华佗先生妙手回春,才从鬼门关捡回条命。……后来天子突然薨逝,王允曹操等人以长安及凉王爵位相求,这大王才同意曹操迎立刘协到许都为新帝。"

帐内铜灯滋滋爆着灯花,黄盖猛然拍案而起,震得酒碗里的酒液飞溅:"好个朝廷!马将军东挡西杀平定扬州之乱,转头就遭先帝毒手!"他腰间铁鞭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祖茂将酒碗重重掼在地上,酒水渗进粗粝的牛皮毡:"死得好!这昏君若是落在我手里,定要他千刀万剐!"他摩挲着头盔上的裂痕,"当年诸侯讨董,要不是马将军救我,我这颗脑袋早挂在旗杆上了!"

韩当揪着灰白的胡须,声音里满是恨意:"大汉气数已尽!天子昏聩,奸佞当道,早该改朝换代!"祖茂望着帐外摇晃的灯笼,突然捂住脸,铁甲缝隙里渗出哽咽声:"伯符那孩子...当年得知马将军的'死讯'哭到呕血,第二日就点兵要西进..."

程普的手指深深陷进掌心,想起孙策跨马出征前的背影。烛火摇曳中,他喃喃道:"今年我们势穷来投,马将军慷慨赠兵助将,扬州战役时又帮我主先打下江东,打下江东后,寸土未取,只说'伯符若成大业,便是我马超心愿'..."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如今伯符去了,若能知道故人尚在,也能含笑九泉了。"

四位老将的铁甲在寂静中微微发颤,帐外江风卷着潮腥味灌进来,混着未干的泪痕。

鲁肃见众人泪痕稍干,方将羽扇轻敲掌心:"我家大王此番差遣,正是为探明伯符将军死因。"程普闻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旧伤,将孙策中伏江夏、归途遇刺的经过缓缓道来。

"不对!"鲁肃突然起身,扇骨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既在江夏中了黄祖埋伏未死,何以归途反遭毒手?"他目光扫过四老将苍白的面容,"莫非这船上..."

黄盖重重叹了口气,铁鞭垂在身侧轻晃:"正是这话。那日接回主公时,他七窍渗血,分明是中毒之相。船上从亲卫到船夫皆有嫌疑——魏延一口咬定是二公子孙权下的手,可二公子反咬是魏延所为。"他顿了顿,铁甲随着叹息微微起伏,"正是这般,才闹得江东分崩离析..."

"且慢。"鲁肃按住欲言又止的甘宁,韩当已一拳砸在桌上:"这桩公案至今没个定论!"

"二公子乃伯符亲弟,所言当有几分道理。"鲁肃沉吟道。"放狗屁!"甘宁突然踢翻脚边酒坛,酒水漫过粗粝的毡毯,"我与魏延一起并肩作战,那汉子为孙家出生入死多少次?他若杀了孙伯符,能得什么好处?"他铜护腕撞在剑柄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依我看,倒是那孙权,近来与江东世家走得太近!"

帐内气氛骤然紧绷,程普望着案上摇曳的烛火,想起孙权掌权后屡屡压制老臣的做派,喉间泛起苦涩。

鲁肃轻摇羽扇,目光扫过帐中众人:"无论幕后何人,总有水落石出之日。"他顿了顿,指尖叩了叩案几,"何况有周公瑾主持公道,岂会查不出端倪?"

韩当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捻须的手微微发颤:"公瑾与魏延同气连枝,一口咬定凶手是二公子..."他话音未落,帐内忽陷入死寂,唯有铜灯芯爆裂的声响。

"既是怀疑,便该拿证据说话。"鲁肃神色肃然,扇骨在掌心转了半圈,"若真是仲谋所为,自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有人栽赃,也绝不能让忠良蒙冤。"

鲁肃手中羽扇顿了顿,眼中闪过惊疑:"周公瑾如今在何处?他既是我家大王与伯符将军的结拜兄弟,由他彻查此事再合适不过。"

程普突然摘下头盔,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酒碗里的残酒晃出碗沿:"唉!当年马将军'死讯'传来,主公又骤然离世,公瑾本欲主持大局,却被老夫人急召入府。"他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偏偏那时主公幼子、仲谋与孙旭兄弟接连遇刺,所有线索都指向周郎。"

"这绝无可能!"鲁肃猛地起身,扇骨在袖中发出轻响,"周公瑾岂是贪恋权势之人?"

四位老将面面相觑,黄盖率先打破沉默,铁鞭无意识地敲击着靴面:"我等追随孙氏多年,岂愿见大权旁落?可周郎对刺杀一事始终未作分辩..."

"后来..."祖茂声音沙哑,"他竟带着亲信反出江东,与吴郡山越沙摩柯合兵,占了半郡之地,说是抚养伯符幼子,却是与江东对峙。"帐内烛火突然暗了暗,韩当捏着胡须的手微微发抖。

鲁肃踉跄着扶住桌案,想起当年扬州战役,周瑜羽扇纶巾指挥若定的模样。甘宁更是瞪大双眼,酒碗"啪"地掉在地上:"这...这怎么就成了仇敌?"程普弯腰拾起头盔,指腹抚过上面的旧痕,帐外江风卷着战鼓残音,隐隐传来。

鲁肃将羽扇按在案上,目光扫过四位老将染霜的鬓角:"四位将军追随孙氏半生,难道就此放任伯符将军的死因成谜?"

帐内一片沉默。程普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头盔上的裂痕,黄盖的铁鞭垂在身侧,锈迹斑斑的鞭梢轻扫过牛皮毡毯。许久,韩当才叹出一口气:"子敬有所不知,公瑾性情刚直,自始至终不肯分辩一句。"

祖茂突然捶了捶胸甲,铁甲碰撞声里带着哽咽:"仲谋继位后,与江东世家往来过密。我等为稳住军心,日夜操练兵马不敢懈怠。可周郎既不解释遇刺疑云,又行割据之实..."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如今两方对峙,我们夹在中间,实在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