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快、准、狠、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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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骄兵悍将,一旦头脑发热,五百精锐顷刻间就会葬送在这片看似开阔的草原上!
他脸色骤然一沉,如同寒霜覆盖,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哼!看你们的样子,是觉得这营里四千守军都是泥捏的纸糊的,等着你们去砍瓜切菜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浇下,让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年轻军官瞬间一个激灵,脸上兴奋的红潮迅速褪去,换上了尴尬和一丝后怕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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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坤手中的刀鞘带着风声,重重顿在代表敌营的地图区域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羊皮纸都微微颤动:“我五百精锐,固然能以一当十!但敌军依托营寨,防御森严,兵力更是我十倍!强攻?”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警告,“那是送死!是莽夫所为!白白浪费大好儿郎的性命!诸位,”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向每一个人,“可有什么良策妙计,既能重创敌军,烧毁粮草,又能保全我部,让兄弟们活着回去领赏?!”
一席话,如同无形的巨锤,将刚刚升腾起的火热气氛瞬间砸得粉碎凝固。
众军官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尴尬、窘迫和绞尽脑汁的思索神色。
刘三彪烦躁地挠了挠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把那道刀疤抠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趁天黑摸进去放把火”之类的老套路,但目光一接触到王玉坤那张毫无表情、冷得能刮下霜来的脸,还有地图上密密麻麻、精确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标记,话到了喉咙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发出一声粗重的、带着沮丧的鼻息。
都尉赵铁柱眉头拧成了疙瘩,死死盯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河流,厚实的嘴唇无声地嚅动着,似乎在琢磨能不能利用水流搞点什么名堂,但看看河道的宽度和营盘离岸的距离,又沮丧地摇了摇头。
其他人也大多抓耳挠腮,或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上面有绝世兵法,或仰头望着天空的流云寻求灵感。
林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小河潺潺的水声,以及一片压抑的、令人难堪的沉默。
他们习惯了听从明确的命令冲锋陷阵,在血肉横飞的短兵相接中随机应变、以命搏命。
但让他们在这种层面、在计划制定之初就贡献所谓的“妙计”,实在超出了他们的经验和表达能力。
裴徽定下的军议条例初衷是好,讲究集思广益,但真正执行起来,对这些习惯了“上头指哪打哪”的悍卒而言,无异于让猛虎去绣花,有力无处使。
王玉坤心中暗叹一声,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掠过眼底。
他是跟随裴徽最久的亲传士子之一,深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道理,也完全理解裴徽在军中建立参谋制度、打破将领一言堂的深远苦心。
但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麾下这些“臭皮匠”们,勇则勇矣,在战略战术的构思层面,暂时还难堪大任。
人才的培养,非一日之功。
他迅速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既然无人献策,那就自己来!
他需要的,是他们接下来无与伦比的执行力,是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绝对服从!
王玉坤不再等待,刀鞘再次抬起,这一次,精准地点在了地图上那条代表粮道的、被特意加粗的墨线上:“既然强攻不可取,那我们就退而求其次,先断其粮道!打蛇打七寸,粮草就是伪朝大军的七寸!掐断了它,剑门关上的四万大军,就是瓮中之鳖,饿也能饿垮他们!”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重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
“朱狗娃!”他目光转向肃立的斥候队正,“你再将敌军运粮队伍的详情,对着地图,给诸位都尉队正仔细讲一遍!每一个细节,都关乎兄弟们的生死!”
朱狗娃精神猛地一振,感受到将军话语中的分量和信任。
他连忙上前一步,接过王玉坤递来的一根细长树枝(代替刀鞘),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让自己显得更加沉稳可靠:
“是!将军,各位请看,”他用树枝的尖端指着地图上被特意加粗标注的路线,“这就是伪军的粮道,基本沿河岸官道,较为平坦。他们每两个时辰,必发一队,每队粮车约百辆,由五百兵卒押送。路线固定,沿途多是开阔草地,视野极好,极难设伏!唯有这三处!”
树枝的尖端精准地敲击在地图上的三个被红色小圈标记的点位,发出笃笃的轻响,“这里!”
他指向离营地约十五里处,“是一段狭窄的‘一线天’峡谷,两侧石壁陡峭,官道穿行其中,长约半里,光线昏暗;这里!”
树枝移向更下游约三十里处,“官道需穿过一片年代久远、极为茂密的松林,林深树密,枝叶遮天蔽日;还有这里!”
最后一点落在离营地约四十里、靠近一片山峦余脉的地方,“河道在此处急转向北,官道则紧贴着一片陡峭的、布满碎石和矮树丛的山崖而行。这三处,地形复杂,视野受阻,利于我军隐蔽设伏,发动突袭!”
他一口气说完,额角微微见汗,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明亮自信,感觉自己真正参与到了这场关乎五百人生死的谋划核心。
王玉坤接过树枝,目光锐利如刀锋,缓缓扫过全场一张张屏息凝神的脸:
“地形、时机、目标,皆已明晰。诸位,可有异议或补充?”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军官们互相交换着眼色,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王玉坤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任。
众人齐声低吼,声浪虽被刻意压制,却凝聚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没有!谨遵将军号令!”
王玉坤神色陡然变得无比肃杀,一股凛冽的杀气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他厉声喝道,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许铁山都尉!”
“卑职在!”那个身材敦实如铁塔、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汉子猛地踏前一步,抱拳应诺,声若洪钟,震得近旁的草叶簌簌作响。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着你本部一百精锐,专司袭杀伪朝粮道!务必做到四字要诀:快、准、狠、绝!”
王玉坤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首要目标,是烧毁粮草!杀敌次之!每一次出手,必须携带充足的火油、火镰!记住,”
他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冷酷的算计,“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活口逃脱,乃至留下一具能让伪军辨认出我们身份的尸体!明白吗?我要他们死得不明不白,疑神疑鬼!”
“卑职明白!烧粮为先,不留痕迹!毁尸灭迹,不留后患!”许铁山大声应诺,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那道伤疤随之扭曲,更显狰狞。
他麾下的一百人,本就是特战营里最擅长长途奔袭、潜伏暗杀和干各种“脏活”的尖刀,是王玉坤手中淬毒的匕首。
“很好!”王玉坤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赞许,再次压低声音,话语里充满了狡诈的智慧,“敌军护粮,必然投鼠忌器,首要任务是保住粮车,绝不敢远离车队追击。”
“你部要充分利用此点,化整为零,以三至五人的精干小队分散行动,轮番袭扰,打了就跑!让其疲于奔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此乃‘群狼噬牛’之术!记住,多选夜间,或大雾、阴雨等恶劣天气动手,事半功倍!另外,”他补充道,指向地图上一个预设的隐蔽点,“带上鸽奴,成功袭击三队粮草后,无论战果如何,立刻在此处放飞信鸽回报!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群狼噬牛…夜间动手…轮番袭扰…”许铁山眼中凶光爆射,如同即将扑食的饿狼,猛地抱拳,力道之大,骨节都发出轻响:“将军妙计!卑职定不负所托!这就去准备!”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彻底点燃了杀戮欲望的猛虎,大步流星地冲下草坡,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很快,坡下的密林中便传来他低沉、短促却极具穿透力的命令声,以及士兵们快速集结、检查装备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和皮甲摩擦的声响,一股肃杀之气在林间弥漫开来。
王玉坤的目光转向如同钉子般钉在原地的朱狗娃:
“朱队正!”
“卑职在!”朱狗娃挺直腰板,心脏因即将到来的重任而怦怦直跳。
“你的担子更重了!”王玉坤的目光锐利如钩,仿佛要刺入朱狗娃的灵魂深处,“许都尉一动,敌营必有反应!风声鹤唳之下,任何细微的调动都可能是致命的信号。”
“你的斥候队,要像钉子一样,死死钉住敌军辎重大营!营内兵力如何调动?守备有无增强?尤其是,他们是否会因粮道被袭而增派护送兵力?或者,怀疑附近有我军活动,派兵出来搜山?”
“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一支巡逻队改变了路线,都必须立刻报我!不得有丝毫延误!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带着千钧之力。
“喏!将军放心!”朱狗娃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卑职亲自带最精干的老手盯着!一只鸟飞进去,卑职都给您数清楚羽毛有几根!”
“其余各部!”王玉坤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过剩下的军官们,“立刻寻找隐蔽处休整!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检查武器,保养弓弩,备足箭矢、火油!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刀出鞘,弓上弦!随时待命出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刀鞘再次重重戳在地图上那个巨大的营寨标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记住,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那几队粮车!最终,我们要掏了它的老窝!烧光伪朝大军的命根子!”
“喏!!!”众军官轰然应诺,声浪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林间树叶簌簌落下。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狂暴战意瞬间被点燃,在每个人眼中熊熊燃烧。
他们迅速散开,身影矫健地没入坡下的密林,各自归队。
林间的气氛瞬间从紧张谋划的死寂,转向了大战前压抑的宁静和蓄势待发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躁动。
低沉的喝令声、武器检查的铿锵声、弓弦被反复拉动的嗡嗡声、火油罐被小心安置的碰撞声……交织成一首血腥的前奏曲。
看着部下们如同精密的齿轮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王玉坤紧绷如弓弦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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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自站在大青石旁,山风拂动他染着风尘的衣袍。
他再次低下头,目光如同最专注的工匠,凝视着地图上那个代表敌营核心的、被炭笔重重圈出的标记。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经过他这番抽丝剥茧般的敌情剖析和环环相扣的战术部署,军官们心中那因敌众我寡而产生的本能畏惧,已被清晰的行动目标、具体的战术手段和由此带来的强烈自信所取代。
一股无形的、铁血铸就的士气,如同林间悄然弥漫升腾的冰冷雾气,在沉默中凝聚、压缩,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山风带着草原的芬芳和无名小河的湿润气息,也隐隐送来了二十里外那片巨大营盘中模糊的喧嚣——那是他们即将摧毁的目标。
王玉坤的目光越过地图,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落在那片连绵的灰白色帐篷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冷峻到极致的弧度,如同寒刃出鞘时闪过的一线幽光。
火烧粮道只是序曲,是逼迫敌人方寸大乱、暴露出致命要害的毒饵。
他真正的杀招,那足以致命的一击,正耐心地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猎物最慌乱、最虚弱的那一刻。
许铁山那群凶残的“恶狼”已经出动,獠牙在暗处闪着寒光;
朱狗娃的“鹰眼”如同最精密的锁链,死死锁定了目标。
这片看似平静祥和、充满生机的山地草原,即将被铁与火、血与烟彻底撕裂。
然而,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隐忧,却如同河面下潜藏的冰冷暗流,悄然划过王玉坤的心底——伪朝守将,真的会如他所料那般,仅仅被动地加强粮道防护或龟缩营中吗?
那看似空虚的、可以利用的河岸防御,是否隐藏着某种致命的陷阱?
尤其朱狗娃提到中间区域那两千重兵,他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是拱卫核心,还是……随时可以扑出来的反击铁拳?
……
……
蜀道蜿蜒,像一条被烈日晒得褪色的枯黄巨蟒,盘踞在层峦叠嶂之间。
正午的骄阳,悬在毫无云翳的靛蓝穹顶,无情地倾泻着白炽的光芒,将万物都置于其残酷的熔炉之中。
空气不再是流动的风,而是凝固、滚烫的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烧红的沙砾,灼烫着鼻腔和肺叶。
聒噪的蝉鸣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喧嚣,单调、刺耳、永无止境,敲打着每一个疲惫不堪的神经,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烦躁。
路旁稀疏的草木,叶片早已卷曲、焦黄,蔫头耷脑地垂着,用尽最后的生命力抵抗着阳光的毒鞭。
几棵歪脖子老树的阴影,稀薄得如同水渍,根本无法提供实质的庇护。
这里是伪朝庞大辎重大营东北七十多里外的一处“休息点”,扼守着通往剑门关——那条维系剑门关四万大军存亡的“粮草生命线”——的咽喉要道。
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搁浅的鱼群,瘫软在路边可怜的树荫下。
五百名伪朝骑兵,他们身上沉重的皮甲在烈日的烘烤下蒸腾着汗水和皮革混合的、令人作呕的闷热气味。
大多数人解开了系带,敞着甲胄,露出里面被汗水反复浸透、紧贴在皮肤上的灰褐色里衣,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他们的脸上,除了长途跋涉刻下的深深疲惫,更笼罩着一层近乎麻木的灰败。
眼神空洞,映不出周遭的景物,只有无尽的尘土和灼热。
与他们同行的,是一千多名被强征来的平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