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孤注一掷(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最新章节。

剑门关西南五十余里,一处被岁月和密林遗忘的山坳。

谷口狭窄,被虬结的千年古藤和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封锁,仿佛巨兽闭合的咽喉。

谷内,参天古木的枝桠在头顶疯狂交织,几乎将苍穹完全遮蔽,只吝啬地漏下几缕惨淡的微光,在地面厚厚的腐殖层上投下摇曳的、鬼魅般的图案。

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冰冷刺骨的湿气无孔不入,带着浓重的腐叶、苔藓和泥土的腥气,钻进每一个潜伏者的鼻腔、衣领,试图冻结他们的骨髓。

一条清澈却寒彻心扉的溪流,如同冰冷的银蛇,在布满青苔的黑色乱石间蜿蜒穿行,发出单调而永恒的“叮咚”声,在这死寂的谷底,这声音被无限放大,反而更衬出令人窒息的寂静。

四百多名特战营的精锐,便如同这山谷本身的一部分,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岩石的阴影、盘根错节的古树根须之下、以及深不见底的灌木丛中。

他们身着近乎黑色的深青劲装,脸上涂抹着混有草汁的泥灰,只露出一双双鹰隼般锐利、此刻却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眼眸。

气息被压制到最低,仿佛冬眠的毒蛇,只有偶尔因长久僵卧而不得不轻微调整姿势时,才会发出几不可闻的衣料摩擦声,旋即又被溪水声吞没。

王玉坤背靠着一块布满湿滑青苔、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巨石。这位以冷静和奇袭着称的特战营主将,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但此刻,这潭水深处却翻涌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他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腰间的精钢匕首柄,冰冷的触感能让他纷乱的思绪暂时归拢。

成功焚毁伪朝囤积在隐秘粮仓的百万石粮草,这份泼天大功并未冲昏他的头脑。

他牢牢记着临行前张巡那凝重如铁的嘱托:“玉坤,烧粮只是断其根基,欲破剑门,必先夺姜维城!那是悬在剑门关咽喉上的致命锁钥,务必伺机拿下,绝其后路!”

然而,当他亲自带领最精干的斥候,如同幽灵般渗透到姜维城附近,进行了一场精密到毫厘的侦察后,带回的情报却让他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

“将军,”一个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到王玉坤身侧的阴影里,正是斥候队正朱狗娃。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长途奔袭后的喘息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查清了。姜维城……守军不是三千!”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是……足足一万!披甲执锐,戒备森严得如同铁桶!四门紧闭,盘查之严,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城头巡哨的火把彻夜不息,密得如同夏夜的繁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刀光映着火光,晃得人眼晕。”

朱狗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后怕,“我们的人,差点就被城头新设的暗哨发现了。”

王玉坤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

只有他紧抿的嘴唇和眉宇间骤然拧紧的、如同刀刻般的“川”字纹,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四百特战精兵,个个都是千挑万选、身经百战的虎贲,若是对付情报中那三千守军,配合早已潜伏在城内不良人的内应,出其不意地突袭破门、制造混乱、抢占关键节点……虽有风险,但胜算至少有五成。

可面对一万守军!

数十倍于己的兵力,且对方明显已提高了警惕!

四百人再如何精锐,一旦陷入残酷的巷战泥潭,被分割包围,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被淹没、绞杀的命运。

强行攻城?那无异于将兄弟们往磨盘里推,是真正的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焦灼在王玉坤胸腔里燃烧,几乎要破胸而出。

但他深吸了一口谷底冰寒刺骨的空气,强行将这股躁动压了下去。作为统帅,他必须冷静。

“知道了。”王玉坤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

然而,他那只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挣扎。

他果断下令,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全军,后撤三里,进入更深的山林,寻找更隐蔽的落脚点。朱狗娃,派出你手下最精锐、最擅长隐匿的斥候,两人一组,轮班倒,给我死死盯住姜维城四门!任何风吹草动,任何出入的人马车辆,特别是大型车队,务必第一时间汇报!同时,分出一组人,盯紧剑门关方向,我要知道张帅那边主力的动静,一有消息,即刻飞鸽传书!”

“遵命!”朱狗娃抱拳领命,身影迅速融入身后的黑暗,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于是,这柄帝国精心淬炼、本欲直刺敌人心脏的最锋利尖刀,带着未能尽全功的深深遗憾和沉重压力,暂时收起了锋芒,无声无息地退入山谷更幽暗的深处,蛰伏下来。

他们像一群静伏在阴影中的猛虎,舔舐着爪牙,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或者……等待一个足以让他们搏命的契机。

溪水的叮咚声,此刻听来,更像是为这场无声等待敲响的倒计时。

……

……

黄昏,如血残阳挣扎着将最后一抹凄艳的余晖涂抹在剑门关那如同被巨斧劈砍过、狰狞陡峭的山崖上,旋即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剑门关东南边,唐军朱雀军团的大营如同一条盘踞的赤色巨龙,连绵数里,灯火通明,映红了半边天穹。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令人窒息:硝烟(来自火药包爆炸后的刺鼻硫磺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士兵们身上蒸腾的汗臭味、以及金属兵器和盔甲在潮湿空气中散发的冰冷铁锈味。

巨大的攻城器械——高耸的楼车、狰狞的云梯、如同巨兽骨架般的抛石机——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投下庞大而扭曲的阴影,仿佛择人而噬的怪物。

关前那条狭窄得仅容数人并行的古栈道,此刻已化作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肉阶梯。

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其上,有唐军将士的,也有伪军守卒的,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一起,暗红色的血液汇聚成溪,沿着粗糙的石阶蜿蜒流淌,将原本灰褐色的山石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赭色。

远处,剑门关主城在浓重的夜色中巍然矗立,宛如一头蛰伏的太古凶兽。

城头密布的火把摇曳不定,映照着守军晃动如鬼魅的身影和他们手中兵器反射出的、冰冷刺骨的寒光。

朱雀军团主帅张巡,身披玄铁重甲,外罩一件猩红如血的大氅,独立于一座临时搭建、视野开阔的木质高台之上。

夜风呼啸,卷起他猩红的大氅,猎猎作响,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位以刚毅果决、治军严明着称的大将军,面容坚毅如花岗岩雕琢,但双鬓的微霜和深深刻入眼角的皱纹,无声诉说着戎马半生的沧桑。

此刻,他那双惯常如古井深潭般沉静的眼眸,却翻涌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孤注一掷的决绝。

郎将将张小虎,一个同样身经百战、性格沉稳的年轻将领,此刻紧锁着眉头,快步登上高台,他的铁甲上还沾着白日激战溅上的点点血污和烟尘。

“大将军,”张小虎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凝重,拱手行礼,“白日试探性强攻已结束。末将清点过了……”他喉头有些发紧,“投入的三千‘陷阵’锐卒,折损……近千。伤者三百余,大多重伤,恐难再战。我军……未能前进一步。守军倚仗地利,滚木礌石、箭矢如雨,更有火油泼下,弟兄们……死伤惨重。”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那些如同狰狞獠牙般依附着主关山势、层层而上的七道关墙阴影,“更棘手的是,杨子钊这老贼,在主关前的栈道上,利用山势险要,硬生生加筑了七道关墙!一道比一道坚固!我军若要叩关,必先踏平这七道鬼门关!每过一关,怕都要用弟兄们的尸骨去填!”

张巡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无数精锐性命的狭窄战场,紧抿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下颚线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他仿佛能听到白日里袍泽们震天的喊杀声瞬间被滚石碾碎、被箭雨撕裂的惨烈。

朱雀军团,帝国百战雄师,野战攻坚无往不利,何曾受过如此憋屈?

在这该死的、仿佛天生为防御而生的剑门天险面前,竟如猛虎困于囚笼,空有裂石之力,却无处施展!

每一名倒下的士卒,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王玉坤……”张巡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但更深沉的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焦灼,“还没有新的讯息传来?”

王玉坤是他布下的胜负手,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之光。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每一粒的流逝都意味着更多的牺牲和变数。

……若王玉坤不能及时拿下姜维城,彻底掐断剑门关这头困兽的最后生路,自己这边强攻的代价,恐怕会沉重到整个朱雀军团都无法承受!

一直在旁边的不良副将赵小营立刻肃容道:“回大将军,特战营尚未有新的讯息传回。山谷幽深,信鸽传递也需时间。”

他的忧虑同样深重,王玉坤孤军深入敌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高台上的空气冻结时——

“扑棱棱!” 一阵急促的翅膀拍打声穿透战场沉闷的噪音,一只灰羽信鸽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穿过夜色,落在大营角落专设的鸽笼处。

负责的斥候兵精神一振,迅速解下鸽子腿上细小的竹管,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高台下,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大将军!北面急报!特战营王玉坤将军所发!”

张巡眼中精光爆射,几乎是抢步上前,一把抓过那枚尚带着鸽子体温的细小竹管。

他手指微颤地拔掉封蜡,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字条。

亲兵立刻高举火把凑近,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纸条上王玉坤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

目光急速扫过,张巡脸上的阴霾如同被狂风吹散,瞬间绽开如释重负的狂喜,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大半:“好!好!好个王玉坤!”

他连声赞道,每一个“好”字都掷地有声,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尽数吐出,“果然不负本帅厚望!百万石粮草,付之一炬!干得漂亮!此乃断敌根基之奇功!”

这消息如同一剂注入垂危病人体内的强心针,瞬间让张巡疲惫的身躯重新注入了力量,驱散了心中大半的沉重阴云。

粮草被焚,杨子钊和他的数万大军,已是釜底游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