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孤注一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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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展开,目光触及情报的后半段——关于姜维城守军的情报。“一万?!”
张巡脸上的喜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间凝固、僵硬!
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狠狠蹙起,拧成了一个死结,比之前更加深刻!
捏着纸条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片边缘揉碎!
旁边的赵小营也凑近看了一眼,同样是先惊后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一万守军……王将军他们只有四百人……这……这姜维城,固若金汤,硬啃无异于飞蛾扑火啊!”
巨大的落差让高台上的气氛再次跌入冰点。
张巡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充斥着硝烟与血腥的冰冷空气,那刺鼻的味道让他翻腾的心绪迅速冷却、沉淀。
再睁眼时,眼中已只剩下冰冷的计算和钢铁般的决断。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利用敌人“不得不为”的阳谋已然成型。
“传令!”张巡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如同重锤击打在铁砧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以飞鸽急告王玉坤:杨子钊粮草尽毁,已成困兽!其必急令姜维城守军,不惜代价运送城中存粮回援剑门关主城,以解燃眉之急!”
“命王玉坤率所部,不惜一切代价,于粮队运输途中择险要之处,全力袭扰、迟滞、烧毁其粮队!”
“具体如何行事,何时动手,战场瞬息万变,本帅授他临机专断之权!本帅只要一个结果——绝不能让一粒粮食,运进剑门关!此乃死令!”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冰冷的杀意。
“得令!”一名亲兵肃然领命,转身如风般飞奔下台,直奔信鸽笼舍。
看着亲兵远去的背影,赵小营脸上的忧虑并未减轻,反而更深了:“大将军,杨子钊刚在粮草上吃了王将军的大亏,已成惊弓之鸟。此番押运救命粮草,必定是重兵护卫,精锐尽出,戒备之森严恐怕会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王将军他们人数太少,又是深入敌后,补给困难,正面硬撼,恐怕……”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这几乎是让王玉坤去送死。
“本将何尝不知其险!”张巡猛地打断他,目光如两道燃烧的炬火,穿透沉沉夜色,射向远处黑暗中那如同巨兽獠牙般高耸的剑门关主城,“此乃阳谋!杨子钊明知是险路,是陷阱,他也不得不走!没有粮草,他的数万大军撑不过十日,军心必溃!他别无选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酷,“王玉坤是帝国最顶尖的猎手,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可能中寻找稍纵即逝的破绽!本帅给他这个机会,就是相信他能在那看似铜墙铁壁的护卫中,撕开一道致命的口子!此举,是给他一个搏命的机会,也是给我们正面强攻的将士,争取那最宝贵的时间!”
他猛地转身,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决绝杀气轰然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高台,“传令全军!今日休整,埋锅造饭,救治伤员!明日拂晓,本帅要亲自擂鼓督战!告诉所有将士,明日——血战到底!不破关墙,誓不收兵!”
“末将领命!”赵小营和张小虎同时抱拳,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都明白,真正的绞肉之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张小虎上前一步,指着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脊椎骨般层层叠叠的七道关隘阴影,沉声道:“大将军,杨子钊在通往主关的栈道上,层层设卡,依山借势修建的这七道关墙,坚固异常,互为犄角。我军若想打到主关城下,必先……踏平这七道鬼门关!”
他的语气无比沉重,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鲜血的预兆。
张巡的目光顺着张小虎的手指,冷冷地扫过那七道吞噬生命的阴影,声音冷硬得如同万载玄冰,带着一股焚尽一切的决绝:“纵有千关万卡,也挡不住我大唐王师复仇的怒火!传令抛石机营,连夜调整射角,集中所有火药包,给本帅瞄准第一道关墙最薄弱处,狠狠地轰!明日拂晓,本帅要看到缺口!朱雀军团,从不惧以血铺路!就用伪军的血,染红这剑门山!”
高台之上,猩红的大氅在夜风中疯狂舞动,猎猎作响,仿佛一只浴血的朱雀神鸟,正展开足以焚尽一切障碍的烈焰之翼。
关前浓重的血腥气,在张巡决绝的话语中,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刺鼻,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黎明。
……
……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彻底消失,山谷被深沉的黑暗和浓雾彻底吞噬。
冰冷的溪水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谷外,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沉闷的鼓点,骤然撕裂了谷内的死寂,踏碎了溪水的单调吟唱。
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入谷口,当先一人正是王玉坤麾下第一尖刀队的队正——朱狗娃。
他身材精悍如铁,动作矫健得如同山间猎豹,带着一身浓重的汗味、尘土气息和战马的腥膻味,猛地勒住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朱狗娃毫不在意,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身后的亲兵,脚步带风地直奔王玉坤藏身的巨石。
王玉坤早已如同感应般起身,从巨石后的阴影中大步迎出,眼中的急切几乎化为实质:“狗娃!剑门关那边如何?张帅大军到了吗?动手了没有?”
他劈头就问,省去了所有寒暄,时间紧迫得容不得半分浪费。
朱狗娃抹了把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泥灰的污渍,抱拳行礼,语速快得如同爆豆,却字字清晰:“启禀将军!张帅大军已至!按原定方略,前几日主要是佯攻袭扰,擂鼓呐喊,制造大军压境的声势,吸引杨子钊那老贼的注意力,掩护我等行动。但为了不让老贼起疑,从今日起,攻势骤然加剧,已转为真打实攻,搏命了!”
他喘了口气粗气,眼中带着刚刚从血肉修罗场边缘撤下来的、尚未平息的震撼,“战况……惨烈无比!关前那鬼栈道,窄得跟羊肠似的,咱们的兄弟仰着头往上冲,伪军躲在上面,滚木礌石像下雨一样往下砸,还有那箭,密得跟蝗虫过境似的!张帅动用了大家伙,抛石机把火药包砸上去,火光冲天,响声震得山都在抖!可是……那关墙太他娘的厚实了,依着山建的,炸塌了几处垛口,熏黑了一大片,但整体……岿然不动!咱们的弟兄,冲上去几波,都被……都被压了回来……尸首……都快把栈道填平了……”
朱狗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景象,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王玉坤静静地听着,脸上如同戴了一张岩石面具,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熔岩在翻滚、在沸腾!
他仿佛能亲眼看到那狭窄栈道上血肉横飞的炼狱景象,看到熟悉的袍泽们在如雨的矢石中呐喊着冲锋,然后如同麦秆般倒下的身影。
每一刻的拖延,每一息的等待,都意味着关前有更多的兄弟在流血,在牺牲!
张巡不惜代价的强攻,是在用血肉为他争取时间,也是在无声地催促着他!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穿透山谷上方浓重的黑暗和雾气,投向剑门关方向那高耸入云、在夜幕中如同狰狞巨兽背脊般的险峻山梁。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他被关前惨烈战报和姜维城巨大压力双重灼烧的脑海中,如同闪电般骤然劈开迷雾,渐渐清晰成型!
“朱狗娃!”王玉坤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山谷中激起回响。
“卑职在!”朱狗娃猛地挺直腰板,如同绷紧的弓弦,眼中瞬间燃起火焰。
他熟悉将军的这种语气,这意味着将有石破天惊的行动!
王玉坤的手,如同标枪般直指剑门关两侧那被浓雾笼罩、在夜色中望去近乎垂直、光滑如镜、仿佛连接着天穹的绝壁悬崖:“你,亲自去!从全营给我挑!挑出五十名身手最好、最敏捷、最擅长攀岩走壁、胆大心细、敢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兄弟!不要怕死的,要死不了的!”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筛选,“给我找!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把手指磨穿,把膝盖磨碎,也要找到一条路!一条能让我四百兄弟,避开正面那七道鬼门关和主关城墙,秘密攀上剑门关两侧山梁顶的小路!哪怕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猿猴道,鸟道,甚至是山神走的路,也要给我探出来!要快!我们没有时间了!张帅在关前每时每刻都在流血!”
王玉坤的眼神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这步棋,是真正的行险一搏,九死一生!
但若成功,便能绕开那吞噬人命的七重关隘,直插敌人背后,与正面强攻形成夹击之势,彻底扭转乾坤!
朱狗娃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完全明白了将军那近乎自杀般的疯狂意图!
这哪里是找路,这是要在绝壁上为全军凿出一条生路和胜路!
一股混合着极度危险和极度兴奋的战栗感瞬间席卷全身,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遵命!将军放心!就算那绝壁真是阎王殿的墙,狗娃和兄弟们,也给您用牙啃,用头撞,用命趟出一条道来!”
说完,他猛地转身,像一道黑色的旋风,冲向特战营潜伏的区域,身影迅速被浓雾和黑暗吞噬。
王玉坤伫立在原地,如同扎根于巨石的青松。
他望着朱狗娃消失的方向,又缓缓抬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在夜幕和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亘古以来就拒绝凡人踏足的绝壁。
冰冷的溪水依旧在脚边叮咚流淌,关前惨烈的厮杀声仿佛穿透空间,隐隐回荡在耳边。
山谷的蛰伏,关前的血战,山梁上的绝路……所有的线索和压力,都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了所有人的咽喉,指向一个即将到来的、更加凶险而关键的时刻。
能否在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上撕开致命的一击,成败,或许就在那云雾缭绕的绝壁之巅。
一股混合着巨大压力与孤注一掷决心的沉重气息,弥漫在冰冷潮湿的幽谷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