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我出生在这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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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节到什么程度?

脱节到弩炮射空弹夹后,居然还能有时间进行再次装填,攻击后续迟来的飞行编队。

而另一套应对方案则是:如果巨龙没有从南边来,而是从其他方向来袭,一阶段就放弃航道里的战位,将弩炮扛上城墙。

二阶段是死战到底的开始,那时就没有撤退的说法,要么活下来,将巨龙驱逐出对空射击范围,要么就战死在战位上,被龙息焚烧,化成灰烬。

因为城墙不同于航道。

这可是洛瑟恩防守体系的重要一环之一,是用石与血、钢与誓言铸成的防线。

而且城墙与军阵没有区别,不能跑,也不能退。这边还在射击,那边却开始逃跑,除了士气崩塌和纪律混乱外,当火力出现空缺时,那些仍在战斗的士兵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他们会被孤立、被焚尽、被撕碎。

第一次戈隆德之战时的糟糕场景会被彻底复刻,那意味着,一个转身又回到了旧时代,而这是杜鲁奇绝不允许发生的!

“拉高!拉高!咳咳……”

脱节编队中,为首的烈焰龙背上,龙王子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他的声音混着剧痛与怒火,喊了一声后,他开始猛烈地咳嗽,液体不停地喷出,被风一吹,溅回到他的脸上和盔甲上,顺着下巴、下颌、护颈一路滴落。

毫无体面可言。

比没有体面更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胸部就像一个随风晃荡的容器,里面装满了海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喝水,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那种灼痛从肺部蔓延到喉咙,连带着心脏都在抽搐。

他知道,这是肺部积水的表现。

谁让在攻击舰队的时候,他所操控的烈阳龙一个俯冲,一头冲进了海里呢,以至于他在那一瞬间灌了一肚子海水。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是肺积水的表现,是因为他以前遭遇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年轻,血气方刚,心高气傲,环形山中历险,结果遭遇了一只多头蛇的追击。

那是一场生死竞逐。

那只多头蛇的每一声嘶吼,都让山体震颤,都让积雪崩塌。

他只能拼命逃命,最后,慌不择路的他看见前方有一片白光,以为那是结冰的湖面,冰面可以承载的他的重量,但无法承载多头蛇的重量,这样他就可以安全了,甚至转头……

于是纵身一跃,跳向那片希望。

他以为是冰面,结果也确实是冰面。

但遗憾的是——冰,不够冰。

在他跳上的一瞬间,冰裂开了,发出尖锐的破碎声,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坠了进去,寒冷的湖水在一瞬间包裹了他。那种冷,不是皮肤的冷,而是刺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他拼命挣扎,想要往上游,想要呼吸,但吸进的全是水,灌得他几乎昏迷过去。

虽然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他得了严重的肺积水。为了这副肺,他养了很久的身体,那种虚弱和疼痛,让他在很多个夜晚被咳嗽惊醒。

而那一刻的阴影,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那种坠入冰冷黑暗、无法呼吸的绝望感。

从那以后,他会本能地避开有水的地方。哪怕只是经过河道、湿地,甚至是带雾气的山谷,他都会下意识放慢呼吸,避免听到那种“哗啦”的声音。

比肺积水更糟糕的是,现在,当下的这一刻。

虽然他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承认,但他是真的怕了。他知道,乱了,全乱了。虽然巨龙在飞,在展开进攻,但一切都已经乱了,毫无秩序,毫无章法。

能看到泻湖的航道,曾经来到的地方,对他而言,与向他敞开的冥莱之门没有任何区别。

烈阳龙看到了自己的亲族、伙伴被弩炮击中、坠海的一幕幕,那种景象激怒了他。他发出一声充满怒火的咆哮,那咆哮震得空气都在抖动。但他也知道,不能再往前飞了,再往前他也得死,他感受到了那股征兆。

随即猛地扇动翅膀,掀起巨大的气流,试图拉高,试图离开航道,逃离这片死亡的陷阱。

他是巨龙,他不是某种特殊的飞行器,但他能做到旱地拔葱。他比之前突然停下的烈阳龙经验更足,他的反应更快,判断更准确。

于是,他以几乎垂直的角度上升,接着倒飞,转身,展开翼膜,如同一道流焰般的陨光,划过空中,从哪来的,从哪回去,飞离航道,逃脱这个必死之地。

然而,这套飞行动作充满危险。

在旱地拔葱的一刹那,他那脆弱的腹部彻底暴露在弩炮的打击下。虽然这一刻很短,短得只有五秒,但对海卫而言,这已经足够。

弩弦震动的声音与空气爆裂声几乎同时响起,接着,他的腹部出现了三支弩箭,再接着,又出现了两支,左侧的翅膀也被洞穿,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空洞。

穿透翅膀的弩箭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沿着轨迹飞行,其中一支命中了后方一只烈阳龙的头部。那只烈阳龙当场死亡,失去平衡,像坠落的彗星一般,一头栽进了海里。

而那只旱地拔葱的烈阳龙,虽然腹部多了五支弩箭,但他没有立刻死亡。

他的弱点并没有被命中。

他嘶吼着,哀嚎着,挣扎着,掩护着,扇动翅膀试图让后续冲进来的同族离开这个必死之地。

当他的腹部上的弩箭多达十一支后,他再也无法坚持了,他的嘶吼变成了断裂的呻吟,身体开始下坠。他哀鸣一声,仿佛在向天也在向族群告别,随后,他连同他背上的龙王子,一同坠下,重重砸进了航道的海面。

这一次,龙王子做好了准备。

在即将落水的一瞬间,他屏住呼吸,让胸腔几乎爆裂般地僵紧,强迫自己克服恐惧。落进海里的那一刻,他解开了锁扣,甲胄与束带在水流中滑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冰冷的海水几乎瞬间渗透进他的皮肤,他试着睁开眼睛,感受到咸涩的刺痛在眼角扩散。

当他的眼睛勉强睁开后,他看到……

两只巨大的鲨鱼在他身边缓缓盘旋,它们的体表在海光下反射出诡异的银色光泽,如同月影下的刀锋。他甚至能看到鲨鱼背上的骑手,伸出手,对他友好地打着招呼,那动作安静得不真实,像是一幕幻觉。

接着,剧烈的疼痛感如同利矛贯穿了整个意识。有什么冰冷又细长的东西穿透了他的头盔,刺进了脑海中,仿佛灵魂被钩住,狠狠拽离了肉体。

随即,眼前一黑,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可能是位于高处的巨龙听到了航道中传来的哀嚎和悲鸣,可能是巨龙通过血脉感受到了什么,也可能是背上的龙王子进行了提醒。

一只银月龙展开了俯冲,海风被割裂出尖锐的啸声,庞大的身影从高空掠下,如同一束坠落的彗星,带着冰冷的怒意直接扎入航道。

接着,又有两只烈阳龙跟了下来,他们形成了标准的打击队形。

为首战位上,正准备再次进行瞄准的海卫,突然看到身前战友的脸上浮现出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色。紧接着,战友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天空。

他没有回头看,他明白,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立刻退出射击位,手还未离开弩柄,喉咙里已挤出了低沉的一声命令。

“跑!”

“跑!”

另一名观察高处的海卫也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战位在短短一秒内清空,只留下那曾射杀多只巨龙的鹰爪弩炮孤零零地立在战位上,冷冷地指向天空。

离开战位的海卫们连滚带爬、连跑带跳地冲向通道。虽然他们没有佩戴任何盔甲,虽然他们曾不止一次接受过这样的训练,但在真正的龙息来临前,那些训练全都显得脆弱得像纸片。

一名海卫被绳索绊倒了,身体在惯性下翻滚。

“继续!继续,别停!”

带队的海卫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咬着牙将摔倒的战友一把拎了起来。而他做的动作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回头,他看到了那道灼目的光线。

龙息!

他瞪大眼睛,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高喊。

他知道,这道防火门已经来不及关闭了。

巨龙来的太快了,龙息的喷射距离太过夸张。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猛烈、滚烫的热度已经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这里会化为灰烬。

很快,海卫们抵达了第二道防火门。最后一名海卫跃入通道后,队长和另一名海卫合力拉动防火门的把手,其他海卫也动作一致,抓起地上的绳索,双手死死拽紧。

那根绳索的另一端,正牢牢绑在门的把手上。

此刻拉动绳索的海卫们瞪大着眼睛,眼白中映出了逼近的火光。他们看见了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仿佛带着生命的、会吞噬空气的光流,顺着通道壁蔓延而来。火舌在空气中蜿蜒,跳跃,带着剧烈的呼啸声,像是要把整条通道烧成灰烬。

他们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中变得沉重而急促,谁都不敢松手,谁都不敢喊叫,手掌被绳索磨出血痕,却无人停下。

这一刻,他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种绝望的、拼尽一切的力量。他们都清楚,这道门若关不上,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

在火焰即将到来的那一刻,防火门终于被关上了。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震耳欲聋,巨大的震动沿着门框扩散,连地面都轻微颤动起来。

正当海卫队长准备转动门上的转轮时,他突然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松开了手。事实上,他确实被烫到了,那炽热的金属几乎瞬间将他的掌心烙出了焦痕。

在那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继续!”他沙哑地喊出声,几乎带着怒吼。

没有欢呼,没有瘫倒,没有喘息。

海卫们的身体依旧在动作,他们又一次连滚带爬地跑向了第三道防火门。虽然第二道防火门没有被彻底关上,但终究没有被破坏,火焰没有蔓延。

可能是巨龙没有注意到通道,可能是巨龙没有趴在战位上对通道喷吐龙息,可能是别的……

伴随着最后一声沉重的咔嗒声,厚重的金属门与门框严丝合缝地扣合在一起,发出一种让人心安的闷响,第三道防火门是有惊无险地合上了。

瘫在通道墙壁上的队长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那双原本布满老茧、习惯了盐雾与风浪的手,此刻已经变得通红,皮肤起了泡,这是被烫伤的痕迹。

虽然疼痛难忍,但他还是发出了几声咯咯的干笑。那笑声干涩、破碎,却真实得让人心颤,起码,他活了下来。

而其他的海卫们,要么瘫在地上,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的死人,要么靠在通道的钢壁上,大口喘着气。有人抬起手,将水壶递给同伴,互相传递着仅剩的一点清凉。

当他们听到队长那奇怪的笑声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断断续续,带着疲惫与轻微的呜咽,那是劫后余生的笑。

当笑声渐渐消失,通道中只剩下沉寂。无论是在喝水的,还是靠在墙上的,所有海卫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队长。

他们的表情复杂,纠结、犹豫,却又有种被决心点燃的光。

队长抬起头,看向那一张张面孔,年轻的、疲惫的、被烟熏得黑糊糊的脸。

他知道,他们的任务,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履行了海卫的职责,他们有资格在这里休息、等待、活下去,但他也明白——洛瑟恩还在燃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喉咙像被灼伤一样干涩,随后缓缓站了起来。

“我出生在这里,”他低声说道,声音在通道间回荡,带着沙哑的回音,“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妻儿,都在这里,洛瑟恩是我的家。”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得很长,脚步声坚定又沉重,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海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知道,队长正去向何处,去那片更高的地方,去那座还在燃烧的城墙。

他们知道,相比航道,城墙上的战斗更加激烈。

那些杜鲁奇与龙裔的任务,比他们更重,更危险。

“我也出生在这里。”

一名海卫低声说完后,站了起来,向队长离去的方向走去。

“说的谁不是呢?”

另一名海卫轻轻笑了笑,带着疲惫与倔强,也跟了上去。

片刻后,第三道防火门后空无一人,只剩下残留的热气、血迹与绳索,在微光中静静晃动,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刚才的一切。

而外面,激战还在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