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伏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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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刺眼,咆哮道:“给我拿下这个贱人!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身后,十几名平日唯他马首是瞻、作威作福惯了的衙役,立刻如狼似虎地就要往上扑!

“放肆!梁成!”常县令须发皆张,厉声怒斥,“对县主动手,你是要造反吗?!”

“造反?”梁成狞笑一声,刀尖直指常县令,竟毫无上下尊卑之念,“常县令,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包庇这杀人凶手,就是与我钱家为敌!你这顶乌纱帽,今日便是戴到头了!”

他的妻子是钱家最小的孙女,钱锦是他的小舅子!

小舅子横死面前,他若不能手刃仇人,还有何面目立足新昌?

“呵……”沈嘉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轻摇头,眼中尽是冰冷的嘲弄,“本县主今日可算开了眼界。区区一个八品县尉,竟敢如此指斥上官,威胁县令,更对本县主喊打喊杀,口出污秽……看来,这新昌县的官场,是烂到了根子里,非得用滚水好好烫一烫,刮一刮这层厚厚的脓疮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新昌县,还轮不到你个外来户指手画脚!”梁成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狂吼一声,竟不顾一切,率先挥刀朝沈嘉岁劈砍而来!

刀风呼啸,带着一股要将人斩为两段的狠辣!

然而——

他的刀锋甚至未能完全抬起!

一道冷冽到极致的乌光,如同暗夜中无声划过的闪电,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

冰冷的触感,已经死死抵在了梁成粗壮的脖颈之上!锋锐的剑尖,轻易地刺破了他的皮肤,一滴殷红的血珠,沿着剑刃缓缓滑落。

梁成的动作瞬间僵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顺着那柄散发着致命寒意的长剑看去——看到了那个一直沉默地立在县主身侧、几乎被他忽略的黑衣男子。

燕回时!

他是什么时候动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梁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燕回时的脸隐在堂内光影交界处,看不清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两条路。”

“一,带上你的人,立刻去抓捕钱家所有涉案人等。”

梁成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狂笑出声,脖颈上的刺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悍,“抓钱家?就凭你们?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子倒要听听,你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二,”燕回时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死。”

“死?”梁成笑声更加放肆,充满了不屑,“老子是朝廷命官!堂堂八品县尉!你敢杀朝廷命官,就是诛九族的……”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器切入皮肉的声响,打断了梁成狂妄的叫嚣。

梁成的狂笑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极致的惊愕、茫然和一丝终于涌上来的恐惧。

他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凝固着浓得化不开的、无法置信的骇然——他至死也不信,对方竟真的敢,而且如此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一个朝廷命官!

常县令看着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心头却已麻木。

这位出手狠绝的“县马”连钱家嫡长孙都像杀鸡一样宰了,区区一个八品县尉,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扫向那群早已被眼前血腥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衙役们。

这些衙役中的大半,平日里跟着梁成吃香喝辣,欺压良善,早已成了钱家事实上的爪牙。

“县尉梁成!”常县令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公堂,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违抗本县令政令,持械行凶,意图刺杀县主,证据确凿,已当场伏诛!”

他目光如刀,一一掠过那些噤若寒蝉的面孔,“尔等听令!即刻封锁钱家各处门户!缉拿所有涉案钱氏族人!若有抗命者,或再有为钱家张目者……”

常县令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梁成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那柄依旧滴着血的长剑,意思不言而喻。

“格杀勿论!”

那些平日里跟着梁成作威作福的衙役,此刻早已肝胆俱裂。

梁成的血还热乎着,那个黑衣杀神的目光似乎还在他们脖子上逡巡。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对钱家的畏惧和忠诚。他们像是被滚水烫到的蚂蚁,齐刷刷地后退了好几步,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县衙大堂,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常县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梁成既死,县尉之位空悬……”

他猛地转身,对着端坐上首的沈嘉岁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姿态近乎谦卑:“请县主示下!”

沈嘉岁唇角微扬,眼底却无甚暖意。

这常县令倒也算识趣。

她目光流转,落在身旁静坐如渊的燕回时身上,声音里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我家县马,文能提笔安案牍,武能策马定风波。常县令,你看让他暂领县尉一职,可行?”

常县令闻言,整个人明显僵了一瞬,随即一股狂喜从心底炸开,脸上皱纹都因激动而舒展开来:“县马爷当年可是执掌刑狱、威震京师的大理寺卿!能屈尊降贵,执掌我新昌县尉之职,实乃新昌百姓之福,下官之幸!苍天开眼啊!”

他语无伦次,唯恐慢了一步,几乎是扑上前去,一把将那块令牌从怀里掏出,近乎虔诚地递到燕回时面前,“县马爷,请上任!”

燕回时神色平静无波,只淡淡颔首,伸手接过了那块令牌。入手冰凉沉重,似有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