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兵败如山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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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毒得能晒化铁甲片子,黄土塬上腾起一丈高的烟尘。白广恩那龟孙整的"火车营"算是把官军坑美咧,木头轱辘陷在沟渠里吱哇乱叫,铁皮车厢让太阳烤得能烙锅盔。李闯王的马队可不管这些,赤兔马扬着红鬃鬃从火车顶上飞过去,马蹄铁在铁皮上擦出一溜火星子。
"额滴神呀!"官军队伍里炸了营,穿鸳鸯战袄的丘八们把长矛一扔,漫山遍野跑得跟炸窝的蚂蚱似的。闯军步兵抡着枣木杠子冲上来,那杠子油亮亮泛着红光,抡圆了照脑袋瓜子夯下去,就听见"咔嚓"一声,铁盔凹进去个坑,红白浆子顺着盔檐往下淌。有个把总还想举刀格挡,叫三根杠子同时砸中天灵盖,登时像摔烂的西瓜,脑仁子溅到三丈外的蒿草棵里。
潼关道上的血水把黄土和成了泥,官靴踩上去"咕唧咕唧"直响。孙传庭的帅旗早叫人踩成了抹布,这老倌带着两千秦兵精锐跑得比野兔子还快。亲兵队正王二虎急得直跺脚:"督师!咱的虎蹲炮......"话没说完就叫支流箭扎穿了喉咙,血沫子喷得文书满脸花。孙传庭连头都不带回,马鞭子抽得青骢马尥蹶子,黄河渡口的船板让马蹄踏得"咚咚"响。
高杰那几个总兵更是个顶个的怂包,白广恩把络腮胡子都燎着了也顾不上扑,骑着秃尾巴马窜得飞快。牛成虎更绝,把总兵大印往草丛里一撇,光着脚板跑过蒺藜地,脚底板扎得跟血葫芦似的。有个亲兵想给他递靴子,叫后面飞来的狼牙棒砸中腰眼,肠子拖出去老长一截,还挂着半拉没消化的小米馍馍。
李过领着孩儿营的小崽子们捡洋落,十二三岁的娃娃扛着比人高的斩马刀,专割官军耳朵穿串串。有个娃娃兵发现辆没炸毁的火车,掀开油布一瞅,好家伙!整箱的佛郎机炮子儿,绿莹莹的铜壳壳排得跟蜂房似的。老营管库的周瘸子乐得直拍大腿:"狗日的白广恩,给闯王送嫁妆来咧!"
潼关城墙上的守军老远看见烟尘,急得把吊桥绳子都快拽断了。孙传庭的帅旗只剩根光杆杆,亲兵举着的令箭也折成了两截。守备赵麻子刚探出脑袋,就听见"嗖"的一声,李双喜的鸣镝箭擦着他头皮过去,吓得这货一屁股坐进女墙根的尿窝窝里。
黄河水打着旋儿往东淌,浮尸把河湾子堵得严严实实。有个穿山文甲的参将还没死透,手指头抠着岸边的胶泥往坡上爬,身后拖出条三丈长的血道道。对岸山西地界的庄稼汉们蹲在崖畔上瞅热闹,有个后生突然指着河心叫唤:"快看!那是不是总兵爷的鎏金盔?"阳光下金盔一沉一浮,活像条翻肚皮的胖头鱼。
潼关城头的日头毒得能晒裂砖,孙传庭扶着垛口往下瞅,眼窝子都瞪出血丝咧。四百多里追杀下来,官军的尸首从汝州一路铺到黄河滩,血水把干沟都灌成了红泥汤。李闯王的马队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缴获的刀枪堆得跟麦秸垛一样高,火器营的炮子儿多得能拿铜壳壳铺条路。
"督师,朝廷的折子......"亲兵捧着塘报,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孙传庭一把抓过来撕开,眼珠子刚扫两行,脸就黑成了锅底——崇祯爷把他官帽子撸了!文书上还沾着驿站马蹄溅的泥点子,可那朱批红得扎眼,活像刚割开的血口子。城楼底下突然炸起哄笑,原来是个闯军探马蹿到护城河外头,把官军败兵的裤子挑在枪尖上耍,红绸裤衩让风吹得呼啦啦响。
西安来的钦差缩在箭楼里喝茶,茶碗盖碰得叮当响:"白总兵升援剿总兵官咧,跟孙大人您......呃,共守潼关。"话没说完,孙传庭"咣当"把腰刀拍在案几上,惊得钦差把茶叶沫子吸进了鼻孔。白广恩那货正在城根底下摆谱,新领的麒麟补子晒得冒油光,火车营的残兵给他牵马坠镫,马鞍桥上还挂着三颗血糊糊的首级——鬼晓得是闯军的还是自家逃兵的。
高杰躲在瓮城里骂街:"驴日的白广恩,火车营害死多少弟兄,倒他娘升官咧!"一拳头砸在土墙上,震下簌簌的灰。牛成虎蹲在箭垛后头啃锅盔,啃着啃着"呸"地吐出口带血的唾沫——这老哥门牙叫枣木杠子崩飞半拉,说话漏风:"甭扯咧......闯贼的云梯都造好三百架咧。"
黄河对岸突然腾起狼烟,放哨的墩军连滚带爬撞进敌楼:"报——闯贼前锋蹿过风陵渡咧!"孙传庭的指甲掐进砖缝,砖灰扑簌簌往下掉。他瞧见对岸土坡上冒出黑压压的人头,打头的汉子举着"闯"字大旗,旗角子卷起河滩的腥风。有个穿红袄的孩儿兵蹿得比大人还快,腰里别着两把缴获的绣春刀,刀穗子红得扎眼。
崇祯爷的圣旨还在孙传庭袖筒里窸窣响,可潼关城墙已经叫血浸得发酥。白广恩的新官袍让汗水溻透了脊梁,他盯着城外越聚越多的火把,突然觉得火车营的铁皮车厢在梦里咣当咣当响。李双喜的箭杆子已经插上城楼匾额,箭尾翎毛让西风吹得直颤悠,活像阎王爷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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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城里的风都带着血腥气,崇祯爷的圣旨一到,满城的兵将都炸了锅。白广恩那货穿着新领的官袍,腰杆子挺得比旗杆还直,可脸上那疤瘌还渗着血——那是火车营溃败时叫流矢刮的。孙传庭站在城楼上,手攥着垛口的砖,指节都捏得发白。
"白总兵,朝廷这是......"副将张二愣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眼珠子直往白广恩腰牌上瞟——那鎏金铜牌明晃晃的,上头"援剿总兵官"几个字刺得人眼疼。白广恩"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板牙:"咋?不服气?火车营败了不假,可老子活下来咧!活下来的就是爷!"
高杰在营房里摔碗,瓷片子溅得满地都是:"驴日的崇祯,瞎了眼咧!火车营害死四万弟兄,倒给这龟孙升官?"牛成虎蹲在墙角磨刀,刀刃在青石上"哧啦哧啦"响,火星子崩到脸上都不带躲的:"甭嚷咧......闯贼的云梯都搭上城墙咧,还争个球官位!"
城外的闯军大营里,李过正跟孩儿兵们分缴获的盔甲。有个小崽子把官军的铁盔扣头上,盔缨子耷拉到鼻尖,走路"咣当咣当"直撞膝盖。刘宗敏拎着根沾血的枣木杠子,指着潼关城楼笑骂:"狗日的崇祯,升谁不好升白广恩?这怂货连火车都驾不利索!"
孙传庭的亲兵王老五实在憋不住,趁着夜色溜到城根底下,冲着闯军大营方向"呸"地吐了口浓痰:"额日他先人......白广恩这号货都能当总兵,大明不亡才怪!"话没说完,一支哨箭"嗖"地钉在他脚前,箭杆子上还绑着张纸条——"谢白总兵送火车大礼,闯王笑纳咧!"
天快亮的时候,潼关城头的守军突然骚动起来。原来白广恩的新令旗让风刮跑了,那面绣着"援剿总兵"的纛旗飘飘荡荡,正好落在闯军探马的马鞍上。李双喜举着旗子来回驰骋,身后的闯军齐声哄笑:"谢白总兵赠旗!"
孙传庭望着东边泛起鱼肚白,突然觉得喉咙发腥——原来是把牙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