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朝堂噤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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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早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文华殿(或皇极殿)内,百官们垂首肃立,鸦雀无声。前日承天门外的鼓噪言犹在耳,紧接着便是对为首士子的酷刑与诛族、巡城御史车伸等人的抄家灭门,昨日更是传来了前任首辅陈演将于今日午时处斩、同样株连九族的消息。这一连串雷霆万钧、血腥酷烈的手段,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朝堂上蔓延,没有人知道皇帝的屠刀下一个会砍向谁,也没有人敢在此刻触怒龙颜。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闭紧嘴巴,低下头颅,明哲保身。

崇祯皇帝早已端坐在龙椅之上。他今日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手臂的伤口也已不再影响行动,但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冰冷。他漠然地扫视着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对这种因恐惧而产生的“恭顺”感到满意,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必须依靠厂卫的决心。

他没有理会底下压抑的氛围,直接抛出了又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决定:“朕思虑再三,国事败坏至此,朝纲废弛,奸佞横行,非用重典、行霹雳手段不可!朕观近日厂卫所报,贪腐大案触目惊心,结党营私屡禁不绝,皆因监察不力,耳目不明!为澄清玉宇,重整朝纲,朕意已决:自今日起,除东缉事厂、锦衣卫外,再增设西缉事厂、内办事厂,恢复我朝‘三厂一卫’之制,以靖内外,以肃奸邪!”

三厂一卫!

这四个字如同炸雷,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西厂!内行厂!这两个在历史上与东厂齐名、甚至更为酷烈恐怖的特务机构,竟然也要恢复了?!群臣们惊骇欲绝,不少人甚至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如果说一个东厂已经让他们如履薄冰,那么三厂并立,再加上一个同样被赋予了更大权力的锦衣卫,这京城,这天下,还有他们这些文官士大夫的活路吗?!

崇祯无视了底下传来的隐约抽气声和更加浓重的恐惧,继续宣布任命:“着,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提督西厂!” (曹化淳,历史上亦是崇祯朝有影响力的太监,此刻被推上前来。) “着,御马监掌印太监方正化,兼提督内行厂!” (将权力进一步集中在方正化这位救驾功臣手中。) “东厂提督王承恩,继续掌察百官、京师内外,凡有不轨,即可缉拿!”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专司稽查勋贵、宗室、国子监及各地生员士子,凡有悖逆、通敌、妖言惑众者,可密折专奏于朕,持朕驾帖锁拿!”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刀般扫过群臣:“朕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在骂朕,骂朕重用阉宦,滥设厂卫,行桀纣之道!但朕想问问你们,朕为何要如此?!若非尔等文武百官,结党营私,贪墨成性,欺上瞒下,将这大好河山祸害到如此地步,朕何至于要倚仗这些在你们看来‘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事到如今,朕信不过你们!朕唯有倚仗厂卫,做朕的耳目,做朕的爪牙,方能拨乱反正!”

这番话,等于是公开承认了对整个文官集团的不信任,并将厂卫的地位,抬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御座之下,一片死寂。崇祯将目光投向了刚刚坐上首辅之位、此刻脸色比哭还难看的魏藻德:“首辅魏爱卿,朕此举,你以为如何?”

魏藻德心中叫苦不迭。反对?看看陈演的下场!支持?那自己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与整个士林为敌,成了皇帝和阉党的走狗!他犹豫了片刻,但在崇祯那冰冷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他颤巍巍地出班,拜伏在地:“陛下……陛下圣明……臣……臣以为,陛下设立三厂,整肃朝纲,乃……乃拨乱反正、挽救危局之……之英断!老臣……附议!” 他知道,从说出这句话开始,他魏藻德在士林中的清名,便彻底毁了。他与东林党,也彻底决裂,从此只能做皇帝手中一把没有自己意志的刀。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御史张译排众而出,手持笏板,面色悲愤:“陛下!臣万死不敢苟同!三厂并立,祸乱之源也!正德年间刘瑾专权,内行厂罗织罪名,酷刑杀戮,更甚于东西两厂,天下士民,谈虎色变!厂卫之设,本为缉拿奸宄,然其权柄过重,极易滋生事端,扰民滋事,滥施淫威!恳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莫要重蹈历史覆辙啊!”

崇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三思?若非朝中奸佞横行,宵小遍地,朕何需设立三厂?!你只知刘瑾之恶,却不见今日之危?东厂刚刚查获京营数百万两军饷贪墨大案!锦衣卫亦查出多少勋贵富商囤积居奇,家藏万金?若非御马监方正化舍命救驾,朕早已命丧刺客之手!这些,你这‘忠直’的张御史,可曾看见?!与其在此空谈前朝旧事,不如先回去好好查查,你那所谓的‘清流’同道,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这番夹枪带棒、充满讽刺的回应,让张译张口结舌,再说不出一句话。

崇祯不再理会他,话锋一转,看向王承恩:“王承恩,行刺朕的逆贼邓监生,审得如何了?幕后主使可曾招供?”

王承恩立刻上前,躬身禀报道:“回陛下,逆贼邓监生冥顽不灵,虽受酷刑,仍不肯吐露实情,后……后已在狱中畏罪自尽。不过,据另一名同案犯(或许是指光时亨或其他被捕士子)以及东厂密探查证,其临死前曾断续提及,指使他行刺之人,乃是心怀怨望、图谋不轨的前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以及……罪大恶极、已被处决的前内阁首辅陈演!”

将刺杀的罪名,干净利落地扣在了已经被罢黜的骆养性和即将被处斩的陈演头上,死无对证,堪称完美。

朝臣们听着王承恩这番“供词”,心中纵有万般怀疑,却无一人敢提出质疑。谁都明白,这便是皇帝想要的“真相”。

至此,从士子请愿,到宫禁遇刺,再到首辅陈演被诛,一系列的事件,似乎都“尘埃落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接连的抄家、诛族、斩首,以及三厂一卫的正式并立,已经彻底震慑了整个朝堂。再无人敢公然挑战皇帝的权威,朝堂之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恐惧。

私下里,官员们甚至开始偷偷称呼这位行事酷烈、杀伐果断的年轻皇帝为“新洪武”,言语间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而新任首辅魏藻德,也彻底放下了读书人的矜持,决心抱紧皇帝的大腿,俯首帖耳,以求自保。

整个朝堂,被一片血腥肃杀的阴霾所笼罩,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崇祯皇帝以铁血手腕,终于将所有权力,都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中。但这建立在恐惧和暴力之上的绝对权力,真能挽救这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吗?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