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洗清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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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承天门城楼回到宫中,崇祯内心的激荡久久未能平息。他靠在软榻上,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方才那群“清流”士子的嘴脸和那面被他们当作武器的登闻鼓。

“太祖皇帝设登闻鼓,是为让天下百姓有沉冤得雪、直达天听之机,是防范官僚蒙蔽、体察民情之策。何其良苦用心!” 他心中愤懑,“可看看今日!这帮读了几年圣贤书、自诩为‘士林表率’的家伙,竟将此鼓当作要挟君父、冲击宫门、党同伐异的工具!鼓声震天,敲的哪里是冤屈?分明是他们对皇权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

他不禁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若非朕在朝堂上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若非朕行事果决,先一步震慑了他们,昨日那刺客的匕首,是不是就已经得逞了?” 一阵后怕袭来,让他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对这帮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文官集团,绝不能有半分仁慈和妥协!皇帝不狠,站不稳!若不先发制人,自己迟早要被他们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阴险毒辣的手段给谋害了!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在这末世危局之中,似乎已别无选择!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心中的杀意如同冰封的河流,开始解冻、奔涌。

随即,一道道措辞严厉、杀气腾腾的圣旨,从宫中发出,昭告天下:

“逆贼邓监生行刺案,经东厂、锦衣卫联合审问,同案逆党光时亨等人招供,其幕后主使,乃心怀怨望、图谋不轨的前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已被处决的前内阁首辅陈演,以及复社骨干、士林败类龚鼎孳等人!此数人,蛊惑士子,非议朝政,图谋弑君,罪在不赦!”

“传朕旨意:骆养性、陈演、龚鼎孳三名主犯,按大逆律,夷平十族!凡其三代以内直系、旁系亲属,无论官民,无论男女老幼,皆在此列!现居京城者,满门处斩!家产抄没!其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在外地者,着当地官府一体锁拿,就地正法!”

夷平十族!

这道旨意如同晴空霹雳,瞬间震慑了整个朝堂!自永乐皇帝当年为靖难立威,残酷地诛杀方孝孺十族之后,大明近两百年,再未有过如此酷烈的刑罚!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惩罚,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要将政敌及其一切社会关系连根拔起的毁灭意志!

联想到前一日刚刚下旨诛杀王泷等为首闹事士子九族,如今又对“主谋”处以十族极刑,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这次是真的要大开杀戒,要用最血腥、最残酷的手段,来清洗朝堂,巩固他那摇摇欲坠的皇权!朝野上下,无不为之胆寒!私下里,已有人开始偷偷称呼这位年轻的天子为“新洪武”,言语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在圣旨下达的同时,东厂和锦衣卫的联合行动,已经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向了京师各处与东林党、复社有关联的据点。其中,最为惨烈的,莫过于对芝麓书院的突袭。

这一次,厂卫的目标不再是抓捕几个带头者,而是奉了崇祯“清除逆党巢穴,一个不留”的密令!

东厂掌刑千户李有成一马当先,率领数百名番役校尉,撞开书院大门,直接冲向了据信在此处养病的龚鼎孳的住处。其余厂卫则散开,见人就杀!无论是正在讲学的宿儒,还是埋头苦读的生员,甚至是在院中洒扫的仆役,只要被认定与书院有关,几乎都难逃一劫。

一时间,这座往日里书声琅琅、被视为士林清流象征的书院,变成了人间地狱。刀光闪烁,惨叫连连,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浸透了圣贤书。平日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士子们,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或惊恐万状地四散奔逃,或跪地磕头、痛哭流涕地求饶。然而,执行任务的厂卫番役们却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在他们看来,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的读书人,如今不过是皇帝敕令下必须清除的“逆党”,与猪狗无异。他们被视为“第十族”的延伸,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这场血腥的屠杀中,也夹杂着人性的贪婪与丑恶。东厂的一名百户高文彩,在带队搜查一处偏僻院落时,意外发现里面藏着一名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看穿着打扮,似乎是某位被杀士子的家眷。高文彩见色起意,立刻屏退左右,对外面带队的千户谎称:“此院落形迹可疑,似乎藏有逆党重要文书,卑职需带人仔细搜查,稍后再行汇合!” 他打着“搜查”的幌子,实则已将那名可怜的女子,视为自己的私有猎物。在这场以国家名义进行的屠杀中,权力的滥用和人性的黑暗,也暴露无遗。

芝麓书院被血洗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京城。厂卫四处抓人的恐怖景象,缇骑快马加鞭出京追捕“逆党”亲族的身影,以及那一辆辆装载着囚犯、缓缓驶向刑场的囚车,都让整个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新任首辅魏藻德,虽然位极人臣,但每次上朝或处理政务时,都是面色阴沉,如履薄冰。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地位,不过是皇帝用来平衡朝局、弹压百官的工具,稍有不慎,陈演的今日,便是他的明天。巨大的政治压力,让他寝食难安。

数日后,前任首辅陈演及其他几位被判定为“主犯”的大臣,在西市菜口被公开处斩。按照惯例,朝中百官被要求前往“观斩”。刑场之上,人头滚滚,血溅法场。看着昔日同僚身首异处的惨状,官员们一个个面色惨白,神情复杂,有恐惧,有悲哀,有兔死狐悲,或许……还有一丝庆幸。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大明的朝堂,在经历了这场血腥的洗礼之后,风向已经彻底改变。那个可以与皇帝据理力争、甚至可以左右政局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只有绝对的服从,和无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