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活的诗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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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招娣的蜕变,像一场静默却盛大的花开。拿到绿境集团正式聘用合同那天,中科院的项目邀请函也跟着寄到了宿舍——她参与的植物抗逆性研究被纳入国家重点课题,还附带了“本硕博连读”的绿色通道。消息传开时,系里的老师感慨:“这姑娘,是把田间地头的韧劲,全用到学问里了。”
第一次去中科院开会,她穿着王虎陪她挑的米白色西装,站在一群白发苍苍的院士中间,汇报PPT时声音稳得像扎根的老槐树。结束后,带头的老院士握着她的手笑:“小梁啊,你那组数据里的‘土办法’,比我们实验室的模型还管用。”她红着脸笑,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后排的王虎,他手里攥着瓶温水,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那是他提前半小时去茶水间晾好的,怕她紧张得嗓子发干。
王虎在绿境集团也渐渐站稳了脚跟。周启明把全国的农资供应链交给他管,他跑遍了三十多个省份的田间地头,裤脚永远沾着泥,却能在谈判桌上把农户的难处说得清清楚楚,把供应商的底线摸得明明白白。有次他带团队去东北收大豆,遇到暴雪封路,他愣是带着人扛着样品徒步走了二十里地,只为让实验室能准时拿到检测样本。消息传到招娣耳里时,她正在熬夜改论文,眼泪啪嗒掉在键盘上,却笑着给王虎发消息:“注意保暖,我给你织的围巾记得戴。”
他们的日子像两条并行的河,各自奔涌,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招娣去实验室时,王虎会提前半小时起床,给她做一份加了家乡腌菜的三明治;王虎出差时,招娣会把他的行李箱里塞满感冒药和暖宝宝,再附上一张画着小雏菊的便签。有次绿境集团的年会,王虎作为新锐骨干发言,站在聚光灯下,他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只举着手里的奖杯说:“我这辈子最对的事,是遇见梁招娣。她让我知道,人活着不是为了争输赢,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过得踏实。”台下掌声雷动,招娣坐在观众席里,捂着嘴哭,眼泪却像浸了蜜,甜得发颤。
博士毕业那年,招娣的研究成果成功应用到西北干旱地区,让万亩沙地长出了耐旱的经济作物。她去当地验收时,王虎推掉了重要的会议,陪着她在戈壁滩上走了一整天。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农户举着哈达朝他们笑,王虎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用戈壁玉打磨的戒指,算不上精致,却带着温润的光。
“我不懂什么浪漫,”他单膝跪下,声音有点抖,“但我知道,你要在这扎根,我就陪着你。你研究你的作物,我帮你建仓库、铺渠道,让这儿的人都能靠你的成果过上好日子。”
招娣望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想起刚入学时,那个在小饭馆里连夹菜都显得笨拙的少年。如今他站在风沙里,手掌粗糙,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把她的梦想,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后来有人问招娣,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秘诀是什么。她总是笑着指一指身边的王虎,又提一提那些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的人——耐心指导她的导师,给她机会的周启明,还有始终支持她的家人。
“其实哪有什么天生的幸运,”她轻声说,“不过是有人护着你的软肋,有人托着你的翅膀,而你自己,刚好没辜负这份疼惜,拼命往前飞罢了。”
那天的戈壁滩上风很大,却吹不散两人眼里的光。远处的幼苗在沙地里倔强地昂着头,像极了当年那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小姑娘,也像极了那个洗尽铅华的少年。他们的人生,终究在彼此的守护里,活成了最踏实的模样——有热爱的事业,有相守的爱人,有一路同行的温暖,把日子过成了田埂上的庄稼,一分耕耘,一分甜,沉甸甸的,全是希望。
梁招娣对着电脑屏幕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的天已经泛白。桌上的咖啡凉透了,手机里还躺着王虎凌晨发来的消息:“东北那边的种子抽检合格了,明早回,给你带了冻梨。”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晌,忽然有点委屈。
这半年来,她忙着博士论文答辩和西北基地的作物验收,王虎则被周启明派去开拓东北市场,两人聚少离多,连视频通话都常常被工作打断。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在机场匆匆聊了十分钟,他塞给她一袋刚买的板栗,转身就被接机的人围住讨论冷链物流方案。
“忙忙忙,就知道忙。”招娣对着空气嘟囔,手指划过手机相册里两人唯一的合照——还是去年在戈壁滩他单膝跪地的那张,照片里她哭得稀里哗啦,他举着那枚戈壁玉戒指,笑得像个傻子。
可从那以后,这事儿就像被风吹走了似的,再没提过。
她不是不急。实验室的师妹上周刚订婚,朋友圈里晒着钻戒和玫瑰;连周启明都打趣过她:“小王那小子,办事向来利落,怎么在终身大事上磨磨蹭蹭?”
她甚至偷偷想过,要不要自己先开口。上次视频时,她状似无意地说:“我们组李老师说,下个月有个农业论坛在咱老家举办,要不……顺便回去看看?”
王虎当时正对着一堆报表,头也没抬地应:“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家里的果树长势,对了,你上次说的耐旱品种,能不能在咱村试种?我让我爸先翻块地出来……”
话题就这么跑偏了。
招娣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身上还穿着三年前买的旧T恤——这哪还有半点“备受瞩目”的青年科学家模样,倒像个被工作榨干了精力的老姑娘。
正对着镜子发呆,门铃响了。她趿着拖鞋跑去开门,王虎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肩上还背着大包,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他把保温桶塞进她手里,自己换鞋时,脚底沾着的泥蹭在地板上,“你看我这记性,忘了换鞋。”
招娣没理那点泥,掀开保温桶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两个白胖的包子。
“知道你又熬夜了,在机场附近的粥铺买的,”他挠挠头,眼神有点躲闪,“那个……冻梨在包里,我怕化了,用冰袋裹着呢。”
她把粥端到厨房,心里那点委屈又冒了上来。这人永远这样,记得她爱吃什么,记得她胃不好要喝热粥,偏偏不记得那个被他举在戈壁滩上的戒指,该戴在她手上了。
“王虎,”她转过身,靠在灶台边,故意板着脸,“你上次在戈壁滩说的话,还算数吗?”
王虎正从包里往外掏冻梨的手猛地一顿,耳朵“腾”地红了。他转过身,手还抓着冰袋,指节都在发白:“你……你说哪个?”
“就那个!”招娣提高了点声音,眼眶有点发热,“你举着个破石头,说要跟我……跟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把冰袋一扔,几步跨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不是上次那个戈壁玉戒指,而是个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的钻戒不算特别大,却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我一直在等个合适的时机,”他声音发紧,额头渗着细汗,“想等你忙完答辩,想等我把东北的项目敲定,想找个你不熬夜、我不赶路的日子……”他单膝跪下来,抬头望着她,眼里的紧张藏都藏不住,“梁招娣,我知道咱俩都忙,忙得脚不沾地,可日子再忙,也得有个人跟你一起熬粥,一起看种子发芽,一起等庄稼丰收,不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举高了戒指:“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当你这辈子最忙也最踏实的搭档吗?”
招娣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实验室的显微镜还亮,比戈壁滩的夕阳还暖。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把他拽起来,抢过戒指自己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早就愿意了,”她嘟囔着,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就等你来问这一句,等得我……论文都多改了三版!”
王虎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傻笑,伸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保温桶里的粥香漫出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风尘气,竟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
“那……咱抽空去领证?”他在她耳边蹭了蹭,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下周三吧,”招娣掰着他的手指算,“我上午有个会,下午空着。”
“不行,”他立刻反驳,语气无比认真,“领证得是全天最闲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事打扰。我看看……下下周五,我把所有会都推了,咱去民政局门口排队,排第一个!”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闪着光,像颗刚种下的种子,在往后忙碌又滚烫的日子里,注定要长出满枝满桠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