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阿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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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阿瑟把他拽到楼梯间,往他手里塞了杯热美式:"知道为什么你卷不赢吗?"她涂着姨妈色口红的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猎头部那帮孙子把候选人当期货炒,我们却在当慈善家。"她点开手机里的暗网招聘群,满屏都是"高薪急聘不看学历"的猎头黑话。
阿地盯着那些闪烁的对话框,突然想起自己刚入职时在培训手册上看到的句子:"人力资源的本质是人的价值流通。"可现在他连自己值多少钱都算不清了。
第四章:裂缝中的光斑
平安夜那晚,阿地第19次被城管驱逐。他抱着展架躲进商场后巷,发现阿频正蹲在垃圾桶旁吃泡面。"新到的简历,"阿频把手机递给他,"大专学历,要求月薪四千,但备注里写着'接受全年无休'。"
阿地突然把手机倒扣在地上。积雪从广告牌边缘簌簌落下,在他肩头积成薄薄的一层。"我不干了。"他听见自己说,"明天就提离职。"
阿频的叉子停在半空,汤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舍得和得失是两码事。你舍得天岂的底薪,但舍得那些在寒风里等你的候选人吗?"她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上千条未被HR通过的简历,"上个月有个姑娘,在暴雨天来面试,结果被主管以'形象不佳'拒了。她现在还在我的私域群里,每天问我有没有新岗位。"
阿地盯着那些简历上模糊的证件照,突然发现每张照片背后都藏着个未完成的故事。有个快递员在"技能特长"栏写着"会修电动车",有个单亲妈妈在"自我评价"里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离职交接那天,阿地在工位抽屉里发现那五枚硬币。铜锈已经爬满币面,像极了他在天岂两年留下的时光痕迹。行政部的小姑娘来收电脑时,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
玻璃幕墙外,昨夜的大雪正在消融。穿橙色工装的环卫工正在清理招聘广告残留的胶痕,那些被撕碎的A4纸在积水里打着旋,恍惚间竟像极了无数未拆封的命运。
阿地把硬币装进信封,连同工牌一起放在总监桌上。当他走出写字楼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那个暴雨天被拒的姑娘发来的消息:"哥,听说你离职了?能内推我去你新公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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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看着倒计时从30秒开始跳动。风卷起他西装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原来有些选择,从来不需要抛硬币决定——当你在寒风中为陌生人点亮过一盏灯,那光就会永远烙在掌心。
三个月后,阿地在新的招聘平台收到条特殊申请。简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橙色环卫服,技能栏写着:"会修招聘展架,熟悉全城摆摊安全路线。"备注栏里只有一句话:"哥,还记得去年冬天你送我的暖宝宝吗?"
阿地突然笑出声,把简历转发给HR时,他发现自己终于分清了"舍得"与"得失"的重量——前者是割裂的痛,后者是绵长的暖。就像他工位上那盆多肉,在天岂时总养不活,如今却在出租屋的窗台上开出了淡黄色的小花。
阿地在新公司的落地窗前第三次核对候选人名单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阿频发来的视频:熙路地铁口,穿城管制服的人正把某中介的易拉宝塞进垃圾车,展架上"高薪诚聘"的烫金字在雨里泡得发胀。
“你当年站的位置,”阿频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现在改成烤红薯摊了。”
阿地攥着马克杯的手顿了顿。咖啡渍在杯底凝成褐色的岛,让他想起在天岂时总也擦不干净的工位。新同事敲了敲隔板:“阿地哥,候选人到了,在3号会议室。”
推开门时,他看见穿橙色环卫工装的男人局促地搓着手——正是三个月前他内推进来的赵哥。简历上"熟悉全城摆摊安全路线"的备注突然变得滚烫,像块烧红的炭。
深夜加班后,阿地在便利店遇见啃饭团的阿瑟。她新烫的羊毛卷沾着雨丝,手里攥着CPA的教材:“新公司还适应吗?听说你们现在不用在路边摆摊了?”
“不用摆摊,”阿地撕开关东煮的包装纸,“但得学会看候鸟迁徙图。”他指着手机里候选人动线热力图,“原来人才流动和鸟类迁徙一样,都有固定轨迹。猎头部守着金融城,我们这种小公司只能捡他们漏下的‘迷途者’。”
阿瑟突然笑出声,口红印在饭团包装纸上:“在天岂时,总监总说我们要做‘人才枢纽’。现在想想,枢纽不就是候鸟中途停靠的电线杆吗?”
玻璃门外的雨突然下大了。穿西装的上班族、外卖骑手、代驾司机在雨中穿梭,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阿地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换了根更结实的丝线。
第三章:未命名的种子
赵哥转正那天,给阿地送了盆多肉。陶盆上歪歪扭扭画着笑脸,像极了暴雨夜他简历上的那颗爱心。“在环卫队学了园艺,”赵哥挠着头,“听说你们写字楼空气不好。”
阿地把多肉摆在工位时,发现盆底压着张纸条:“哥,我女儿说您是第一个没嫌我手脏的HR。”他想起在天岂时,自己曾把候选人递来的简历摔在桌上——因为对方指甲缝里有洗不掉的机油。
午休时,阿地在茶水间撞见主管:“小阿,这个季度想不想试试带新人?有个从猎头部挖来的小姑娘,据说很会‘玩数据’。”
“玩数据”三个字让他想起阿瑟说的“人才期货”。他望着茶水间窗外新栽的银杏树,突然说:“让我先带三个月基础岗吧。那些在寒风里等面试的人,总得有人教他们怎么把‘会修电动车’写成技能点。”
第四章:根系与年轮
深秋的某天,阿地在行业论坛遇见前同事。对方举着香槟,领带夹闪着冷光:“听说你现在做基础岗招聘?太浪费才华了,来我们公司吧,年薪翻倍。”
阿地摸着西装内袋里的硬币——那五枚铜锈斑驳的硬币,此刻正贴着心跳震动。他想起离职那天总监说的话:“人挪活,树挪死。但有些树看着死了,根还在地下长。”
“我可能还没找到求的人,”他晃了晃香槟杯,气泡在杯壁炸成细碎的金星,“但至少知道不想当哪种树。”
散场时,他在酒店后巷遇见摆摊的赵哥。三轮车上支着“手机贴膜”的灯牌,旁边立着块自制招聘板:“诚招学徒,包教贴膜与职场礼仪”。
“您这跨行跨得够大啊。”阿地蹲下来看招聘板。
“女儿说现在年轻人既要学手艺,又要学说话。”赵哥往他手里塞了张暖宝宝,“就像这暖宝宝,发热是本分,暖到心里才是本事。”
冬至那天,阿地收到阿频的明信片。照片里,她站在雪山脚下,背后是翻飞的经幡:“在天岂时总说要逃离,现在才发现,逃到哪里都是围城。但至少现在,我能决定围城的门朝哪边开。”
他给赵哥的女儿寄了套编程启蒙书,扉页上写着:“有些种子不知道自己想长成什么树,但春风总会带它们找到方向。”
深夜加班时,那盆多肉突然开花了。淡黄色的小花像五枚未掷出的硬币,在中央空调的嗡鸣中轻轻摇晃。阿地忽然明白,所谓“求仁得仁”,或许就是允许自己成为候鸟、成为根系、成为任何不被定义的迁徙者——只要始终朝着光的方向。
第二年开春,阿地在招聘系统里发现个特殊简历。技能栏写着:“会看候鸟迁徙图,熟悉全城暖宝宝发放点”,备注栏画着三颗连在一起的心。他点开附件视频,画面里赵哥正带着环卫队在招聘摊位前跳自编的“求职健康操”,背景音乐是《我是一只小小鸟》。
阿地把视频转发给阿瑟时,发现自己终于不再计算“舍得”与“得失”的差价。就像那盆多肉,它不需要知道自己该长成玫瑰还是仙人掌,只要泥土够深、阳光够暖,就总能开出属于自己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