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火焰与谎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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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刑的目光像两枚冰锥,扎在云黯低垂的脸上。柴房狭小,空气凝滞,只有楚清歌昏迷中细微的喘息声在角落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白气,凝结在她睫毛上,像初冬的霜。她躺在简陋的草席上,面如金纸,一股非自然的寒气正从她身体深处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连带着整个柴房的温度都在缓缓下降。
“药师?”厉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在寂静中刮擦着耳膜。“一个杂役,竟敢私自动用针灸封禁内门真传的记忆?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教你的‘九幽封魂针’?”
云黯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微微颤抖,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厉、厉师叔明鉴…小人…小人祖上曾是走方郎中,传下点粗浅的皮毛…小人只是…只是见楚师姐梦魇惊扰,痛苦不堪,一时…一时糊涂,想用祖传的法子帮她定定神…绝无歹意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崩溃。
“定神?”厉刑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下,柴房里的寒意似乎都被他周身散发的锋锐之气逼退了寸许。他俯视着云黯头顶的发旋,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要穿透那层卑微的伪装。“定到灵脉冻结,寒气蚀骨?你这‘皮毛’,可真够要命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冷的剑柄,指节泛白。
云黯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整个人瘫软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小人罪该万死!求师叔开恩!求师叔救救楚师姐!”他嘶声哀求,额头瞬间红肿一片,声音里的绝望倒是情真意切,只为了楚清歌。
厉刑没有立刻回应。他沉默着,视线在云黯颤抖的背脊和楚清歌苍白的面容之间来回扫视。柴房里的寒气与厉刑身上散发的无形煞气交织碰撞,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楚清歌微弱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流逝。
许久,厉刑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救?她体内寒气已与灵脉纠缠,非寻常丹药可解。除非…”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牢牢锁住云黯抬起的、满是泪水和惊恐的脸,“…赤炎果。”
云黯眼中瞬间爆发出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光,急切地膝行半步:“赤炎果?哪里有?小人拼了命也去为师姐寻来!”
“千里之外,南疆‘熔火裂谷’深处。”厉刑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此果生于地火岩浆之上,伴生着‘地火毒蝎’与‘熔岩蜥蜴’,凶险异常。寻常筑基弟子结队前往,亦十死无生。”他盯着云黯,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
“我去!”云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求厉师叔指点路径!只要能救楚师姐,刀山火海,小人也闯得!”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厉刑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好。”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三日后,山门等我。若误了时辰,或中途反悔…”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冰冷刺骨。他不再看云黯,转身,黑色的执法堂制式长袍下摆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像一片宣告死亡的阴影,无声地离开了柴房。
直到那压迫感彻底消失在门外,云黯才缓缓直起身。脸上的卑微、惊恐、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只剩下冰冷的平静,眼底深处,一点幽暗的火焰无声燃起。他走到楚清歌身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她冰冷的手腕上。寒气如针,顺着指尖刺入。他闭目,脑海中那幅由无数破碎记忆拼凑出的古老地图再次浮现,其中一处,炽热的岩浆河流环绕的核心,一枚形如振翅朱雀的赤红符文正散发着灼目的光芒——朱雀密匙。
赤炎果?那不过是生长在密匙外围岩缝里的伴生杂草。真正的目标,一直深藏在那足以焚金融铁的岩浆之下。厉刑想将他引入死地,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厉刑这把刀,斩开通往朱雀密匙的第一道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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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青岚宗山门。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微凉。云黯早已等候在巨大的山门石柱旁,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杂役灰衣,背上多了一个简陋的藤筐,里面放着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和一皮囊清水,腰间别着一把豁了口的柴刀。他低眉顺眼,如同任何一个即将远行、前途未卜的底层仆役,瑟缩在石柱的阴影里,似乎想借此躲避什么。
厉刑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山门石阶的尽头。他依旧是一身玄黑执法袍,身姿笔挺如标枪,腰间悬着那柄令人胆寒的佩剑。他没有看云黯,径直走到山门前一块铭刻着繁复阵纹的石碑前,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幽暗深邃的灵光,迅疾如电地在石碑上几个特定的符文节点划过。
嗡——!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石碑上的阵纹如同活过来一般,流淌起水波般的光华。山门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骤然荡漾开一层透明的涟漪,仿佛一块巨大的、无形的幕布被拉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外面苍翠起伏的山峦景象。
“走。”厉刑只吐出一个字,当先一步,迈入了那涟漪之中,身影瞬间模糊了一下,随即出现在山门之外。
云黯不敢迟疑,连忙小跑着跟上。穿过那层无形涟漪的瞬间,他感到一股轻微的阻滞感,仿佛穿过了一道冰冷的水膜。这是护山大阵的临时通行门户,厉刑作为执法堂核心人物,自然有开启之权。踏出山门,回头望去,那层涟漪已经消失,青岚宗重新被巨大的阵法光幕笼罩,恢弘而森严。
厉刑没有祭出飞剑,只是迈开大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南而行。他的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踏出却都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身形飘忽,缩地成寸,速度远超奔马。云黯咬紧牙关,将体内微薄得可怜的真气全部灌注于双腿,拼命奔跑才能勉强跟上,不一会儿便汗如雨下,气喘如牛,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灰布鞋很快被尖锐的山石磨破,露出染血的脚趾。
他狼狈不堪,厉刑却连头都未曾回过一次,仿佛身后跟着的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在崇山峻岭间穿行。云黯竭力调整着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山林间草木的气息,每一次吐纳都暗暗运转着体内那被层层封印禁锢的本源之力,一丝丝微不可察、却坚韧异常的气息被强行抽离出来,缓缓修复着脚底的擦伤,缓解着肌肉的酸痛,同时无比隐蔽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声、虫鸣、远处妖兽的低吼、泥土下蚯蚓的蠕动…方圆数十丈内的细微动静,都在他高度集中的精神下被捕捉、分析。他像一张无形的蛛网,悄然张开,警惕着任何一丝来自厉刑的恶意窥探或者突如其来的杀机。
厉刑的背影如同一块沉默的玄铁,始终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云黯知道,陷阱早已布下,就在那熔火裂谷,就在那赤炎果旁。他必须比对方更快,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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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的跋涉,翻过险峻的雪峰,穿过瘴气弥漫的原始丛林,空气中的水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抽干,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越来越浓烈的、混合着硫磺与焦糊味道的燥热。
脚下的土地从深褐变为暗红,最终呈现出一种被烈火反复灼烧过的焦黑色。裸露的岩石狰狞扭曲,如同巨兽的骸骨。稀疏的草木早已绝迹,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死寂的、被高温炙烤得扭曲的空气,以及远方地平线上,那连绵不断、如同大地巨大伤疤般的——熔火裂谷。
巨大的裂口横亘在大地之上,深不见底。灼热的气浪从裂缝深处翻腾而上,将上方的空气扭曲成诡异的波纹。暗红色的光芒在深渊底部隐隐流动,那是奔涌不息的地火岩浆。沉闷的轰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如同大地沉重的心跳,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感。刺鼻的硫磺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火焰。
“到了。”厉刑终于停下脚步,站在裂谷边缘一处相对凸出的巨大焦黑岩石上。他俯视着下方翻滚的热浪和隐约可见的暗红岩浆流,声音被高温蒸腾得有些失真,却依旧冷硬。“赤炎果生于裂谷中段,靠近‘熔心湖’的赤焰崖壁上。此去凶险,你好自为之。”他侧过脸,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云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脸,那眼神深处,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等待猎物踏入牢笼的漠然。
云黯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沾上的黑灰,探出头向下望去。深渊的罡风卷着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掀翻。下方的崖壁陡峭如刀削,布满了蜂窝般的孔洞和狰狞的裂缝,许多地方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在靠近下方一片较为开阔、岩浆汇聚成赤红色湖泊(熔心湖)的悬崖峭壁上,零星点缀着几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被热浪吞没的赤红色光芒——那便是赤炎果。
“谢…谢厉师叔指点。”云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深深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然。他解下背上的藤筐,只将柴刀紧紧绑在腰间,深深吸了一口灼烫的空气,那硫磺味呛得他一阵咳嗽。他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下脚的地方。
厉刑不再言语,负手而立,如同一尊冰冷的黑色雕塑,目光投向裂谷深处,仿佛在欣赏风景,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信号。
云黯开始攀爬。他手脚并用,每一次抓握和踩踏都小心翼翼。滚烫的岩石灼烧着他的手掌和脚踝,发出嗤嗤的轻响,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味道。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瞬间蒸干,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他艰难地向下挪动,身影很快被下方蒸腾的热浪和扭曲的空气所模糊。
就在云黯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厉刑视线中时,这位执法堂的冷面阎罗动了。他并未看向云黯消失的方向,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沿着裂谷边缘,向熔心湖正上方、一处更为高耸陡峭的悬崖平台掠去。那里视野绝佳,能将下方赤焰崖壁以及熔心湖周边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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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平台,没有半分迟疑。双手结印,十指翻飞,快得只能看见一片残影。幽暗深邃的灵力从他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精准地打入平台边缘几块看似天然形成的焦黑岩石之中。随着他的动作,岩石表面浮现出极其复杂、闪烁着不祥乌光的符文线条,这些线条迅速蔓延、勾连,瞬间覆盖了整个平台边缘,构成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图。
“锁灵大阵,起!”
厉刑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向下一按。
嗡——!
一声沉闷的震响。以平台为中心,一道肉眼难以察觉、却带着强大禁锢力量的淡灰色光幕瞬间张开,如同一个倒扣的巨大琉璃碗,将下方整个熔心湖区域,连同那片长着赤炎果的赤焰崖壁,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内!光幕一闪即逝,彻底隐没在灼热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禁锢之力已经悄然弥漫开来,封锁了这片区域内一切灵力流转与外逃的可能。
厉刑站在平台边缘,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如同熔炉地狱般的景象,眼神锐利如鹰。陷阱已经布下,只等那自以为得计的小老鼠,还有他真正要钓的大鱼——血煞宗的残党,踏入这绝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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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云黯正紧贴在滚烫的赤焰崖壁上,距离最近的一株赤炎果只有不到十丈。那果子只有鸽卵大小,通体赤红如血玉,表面流淌着火焰般的光泽,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生机。汗水早已流干,嘴唇干裂出血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体内那股被强行唤醒的微弱感应上——来自深渊之下,岩浆深处,那枚朱雀密匙的召唤!
厉刑的阵法波动虽然极其隐蔽,但在云黯那源自封印本源的、对能量异常敏锐的感知中,依旧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水。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大禁锢意味的能量场,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笼罩了上方大片区域。锁灵大阵!果然!
云黯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咬破早已准备好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同时,左手极其隐蔽地在腰间一个破旧的小皮囊中一探,指尖夹住了一枚薄如蝉翼、画满了扭曲符文的灰色符箓——幻影符!
体内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力,被他毫不吝惜地、疯狂地注入符箓之中。符箓瞬间变得滚烫,灰光大盛!云黯手腕一抖,那符箓如同活物般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厉刑所在的平台,而是熔心湖斜对面、数百丈外一片被浓重硫磺烟雾笼罩的乱石区域!
嗤!
符箓没入烟雾,无声无息地炸开。
下一瞬,那片硫磺烟雾剧烈地翻滚起来!烟雾之中,骤然凝聚出三道模糊却散发着强烈血煞气息的黑红色人影!人影甫一出现,便爆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啸声中充满了暴戾与杀意!紧接着,三道由烟雾凝聚、却带着实质性能量波动的血色刀芒,如同离弦之箭,撕裂灼热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厉刑所在的高崖平台!
血煞宗!血煞斩!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精准、狠辣,带着不死不休的疯狂!正是血煞宗追魂夺命的招牌杀招!
高崖平台之上,厉刑冰冷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不是惊惶,而是彻底的惊愕与冰冷的暴怒!他的计划是引出可能暗中尾随云黯、试图浑水摸鱼的血煞宗残党,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精准地出现在这个方位,更在他刚刚完成锁灵大阵、心神稍懈的瞬间,发动了如此决绝的突袭!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布阵?是巧合?还是…
时间不容他细想!三道血色刀芒已撕裂长空,扑面而至!那浓烈的血腥煞气,绝非幻影!锁灵大阵能禁锢灵力,却挡不住这纯粹的能量冲击!
“找死!”厉刑眼中杀机暴涨,怒喝一声,腰间佩剑瞬间出鞘!一道幽暗如九幽冥泉的冰冷剑罡骤然爆发,迎向那三道血煞刀芒!剑罡所过之处,连灼热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发出咔咔的轻响。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在裂谷上空炸响!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飓风般席卷开来,将平台周围的硫磺烟雾撕扯得粉碎!血芒与幽暗剑罡疯狂绞杀、湮灭,逸散的能量冲击波撞在锁灵大阵的无形光幕上,激起一片剧烈的涟漪!
混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就在厉刑被三道逼真幻影全力一击所吸引、剑罡与血芒猛烈碰撞的瞬间,下方紧贴在滚烫岩壁上的云黯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
体内那微弱的封印之力,被他以近乎自残的方式疯狂压榨出来!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取代了经脉的枯竭感,虽然微弱,却带着焚尽一切的霸道!他不再隐藏,双脚猛地蹬在滚烫的岩石上,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再向上攀爬靠近赤炎果,而是朝着下方那赤红翻滚、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熔心湖——俯冲直下!
目标,是熔心湖边缘,一处被汹涌岩浆反复冲刷、毫不起眼的嶙峋礁石!
下坠的速度快得惊人!灼热到足以瞬间点燃枯木的气浪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单薄的灰衣瞬间焦黑卷曲,皮肤传来剧烈的灼痛!但他眼中只有那块礁石,礁石下方,一个被岩浆光芒掩盖、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漆黑洞口——那是他记忆碎片中,通往熔岩地脉深处、接近朱雀密匙的唯一通道!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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