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潮汹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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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天河倒悬，狠狠砸在青岚宗的山峦殿宇之上。墨汁般的浓云死死压住每一寸天空，只有电蛇偶尔撕裂黑暗，瞬间照亮飞檐上狰狞的镇兽与雨中狂舞的树影。雷鸣滚过，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隐隐震颤。在这片狂暴的雨幕里，连巡山灵兽都缩回了巢穴，整个宗门仿佛只剩下了喧嚣的雨声和压抑的黑暗。

云黯藏身在一座废弃的偏殿飞檐阴影深处，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下颌不断滴落，湿透的杂役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他整个人像一块被遗弃的石头，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目光穿透重重雨帘，死死锁住远处灯火通明、却笼罩在巨大不安中的清辉殿。

那里是楚清歌的居所。

他体内，那沉睡的巨兽正在醒来。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而暴戾的力量，正随着殿内隐约传出的痛苦呻吟而躁动、沸腾。每一次楚清歌的压抑痛呼透过风雨传来，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他头颅深处那个森严的封印囚笼。

“呃…”云黯的指节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瓦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强行压下一声闷哼，额角青筋暴突，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血管里疯狂扭动、噬咬。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更深沉的撕裂感。封印的锁链在意识深处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囚禁了十年的黑暗洪流，正疯狂地冲击着无形的壁垒，渴望破笼而出。

不能失控…绝不能！

就在他调动全部意志力，试图将体内翻涌的黑暗强行镇压下去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如同厉鬼的嚎叫，猛然刺破滂沱的雨声！

“呜——！”

那是宗门最高等级的敌袭警报！

哨音未落，清辉殿四周，以及更远处的山道、殿宇之间，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团团浓稠得化不开的血雾！那雾气腥臭无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所过之处，雨水竟发出“嗤嗤”的怪响，殿宇廊柱上瞬间留下焦黑的痕迹。血雾翻涌，无数道模糊而迅捷的黑影从中鬼魅般扑出，刀光剑影在血色与电光中闪烁不定，伴随着骤然爆发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以及猝不及防的惨叫声！

“敌袭！血煞宗妖人！”

“结阵！保护清辉殿！”

“啊——我的眼睛！这雾有毒！”

混乱瞬间点燃！青岚宗弟子仓促迎战，法诀的光芒、飞剑的破空声、护身法宝的嗡鸣交织成一片死亡的喧嚣。但血煞宗的袭击显然蓄谋已久，那些从血雾中扑出的身影悍不畏死，配合诡谲，更兼血雾掩护，甫一接触，外围的青岚弟子便倒下了一片。

云黯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血煞宗的目标清晰无比——所有的攻击核心，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正不顾一切地向着清辉殿汹涌冲击！他们不是为了攻陷宗门，他们的利爪，就是冲着昏迷的楚清歌而来！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混杂着极度的愤怒与某种失控的暴戾，猛地从云黯喉咙深处炸开！那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深渊，竟在瞬间压过了近在咫尺的暴雨和厮杀！

楚清歌那张苍白痛苦的脸庞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血煞宗的目标是她，但最终的目的，是她体内的那道印记——那道与自己体内封印同源的、足以唤醒甚至定位自己的钥匙！

他们要用她做饵，钓出自己这条“云家余孽”！

“你们…找死！”

所有的压抑，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算计，在这股被彻底点燃的狂怒和守护本能面前，轰然崩塌！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从他体内传出，仿佛某种坚不可摧的冰层被硬生生砸裂！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又似积郁了千万年的黑暗星云轰然坍缩！一股粘稠如墨、沉重如铅的黑色洪流，瞬间从云黯的每一个毛孔中狂涌而出！

这不是灵力，这是纯粹的、毁灭性的黑暗！

黑雾出现的刹那，以云黯为中心，半径十丈之内，狂暴倾泻的雨水，竟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亿万颗晶莹的水珠，凝固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背景中，折射着远处混乱的法宝光芒，形成一幅妖异而恐怖的静态画面。

下一瞬，悬停的亿万水珠无声无息地炸成更细碎、更冰冷的白色冰晶粉末，如同被投入无形磨盘的珍珠，纷纷扬扬地弥漫开来。彻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雨水的湿冷，仿佛连空气本身都被冻结、抽离！

最先扑向清辉殿后窗的几名血煞宗精锐，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绝对零度构成的叹息之墙。

“呃啊！”

他们的动作瞬间僵直，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皮肤、血肉、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惨白坚硬的冰霜。其中一人手中的血煞弯刀刚刚举起，刀身上便爬满了蛛网般的冰裂痕。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惨叫，整个人连同弯刀，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雕塑，砰然一声，炸裂成无数包裹着猩红冰晶的碎块！

猩红冰晶碎块噼啪落地，如同地狱的碎钻，在冻结的地面上弹跳滚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这诡异而残酷的一幕，让附近几个正欲扑上的血煞宗弟子硬生生刹住脚步，脸上首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他们身上的血煞护体灵光，在接触到那弥漫的、粘稠的黑暗边缘时，竟发出“滋滋”的哀鸣，如同滚油泼雪，迅速黯淡、消融！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血煞宗弟子声音发颤，死死盯着那团不断扩散、吞噬光线与声音的绝对黑暗。

“别管！绕过去！目标在里面！”领头的黑袍修士厉声嘶吼，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手中的血色骷髅幡上，幡面血光大盛，凝成一道扭曲咆哮的血色鬼影，悍然撞向那堵缓慢推进的黑暗！

鬼影嘶嚎，带着浓郁的血腥与怨毒扑入黑雾。然而，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那狰狞的血色鬼影，如同泥牛入海，只在那粘稠的黑暗表面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彻底消失无踪，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噗！”黑袍修士心神相连的法宝被瞬间吞噬，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不…不可能！我的‘噬魂血婴’…”

他的惊骇只持续了一瞬。

一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指尖闪烁着金属般冰冷幽光的利爪，毫无征兆地从那片吞噬了血婴的黑暗中探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嗤啦——！”

利爪轻而易举地撕裂了黑袍修士仓促撑起的血煞护罩，如同撕开一张脆弱的薄纸。五根锋锐的指爪，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头颅。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一股冰冷到灵魂深处的力量瞬间侵入，冻结了他的思维。

下一秒，五指猛地收拢！

“砰！”

沉闷的爆裂声响起。黑袍修士那颗灌注了血煞邪功、坚硬远超常人的头颅，如同一个被捏爆的烂西瓜，红白之物混合着破碎的骨茬，在黑暗中飞溅开来，又被无形的寒意瞬间冻结成细碎的冰渣，簌簌落下。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沉重地扑倒在冰冷的雨水中。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区域。无论是疯狂进攻的血煞宗弟子，还是拼死抵抗的青岚宗守卫，都被这超越理解、纯粹暴戾的虐杀方式所震慑。那缓慢移动、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隐约浮现的、扭曲非人的轮廓，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

“怪…怪物！”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靠近那片黑暗的血煞宗弟子，无论修为高低，无不肝胆俱裂，本能地想要后退。但黑暗推进的速度骤然加快！

如同无形的深渊巨口猛地扩张！

“呃啊啊啊——！”

“不——！”

凄厉绝望的惨嚎声骤然爆发，又戛然而止！数十名陷入黑暗边缘的血煞宗弟子，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他们的身体在粘稠的黑雾中扭曲、变形，皮肤肌肉被无形的力量寸寸剥离、撕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血液来不及喷溅，便被冻结成黑色的冰晶，混合着破碎的衣物和肢体碎片，化为黑暗的一部分。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绚烂的法术对轰。只有无声的吞噬，只有生命被绝对冰冷和黑暗彻底碾碎、抹消的残酷景象！

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贪婪地向前蔓延，所过之处，一切抵抗都化为徒劳的泡影。血煞宗精心组织的、如同潮水般的攻势，在这股骤然降临的黑暗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被轻易地冲垮、淹没、吞噬！

短短几个呼吸，清辉殿后方，竟被这恐怖的黑暗硬生生“犁”出了一片半径数十丈的、令人心悸的空白地带！地上只残留着零星的、被冻结的猩红冰晶和扭曲的金属碎片，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噗！”

粘稠如墨的黑雾深处，云黯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血液并非鲜红，而是近乎黑色的粘稠液体，落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瞬间将坚硬的青石地面蚀出一个小坑。

撕裂！

身体每一寸都在被撕裂！强行撬动那沉重如山的封印闸门，释放出这毁灭性的黑暗洪流，代价是惨烈的。他感觉自己的经脉正在寸寸崩断，脆弱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那股反噬的力量，比血煞宗的刀剑更恐怖百倍！

视野在剧烈摇晃、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血液在颅内奔流的轰鸣。那无边的黑暗力量在疯狂宣泄的同时，也如同亿万饥饿的毒虫，正贪婪地反噬着他这具脆弱不堪的容器！生命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流逝。

黑暗的蔓延骤然停止，甚至开始向内收缩、波动、不稳。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

“他不行了！那怪物撑不住了！”一个血煞宗头目敏锐地捕捉到黑暗的波动，眼中爆发出狂喜与残忍混合的光芒，“一起上！宰了他！他才是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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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余的血煞宗精锐，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再次从惊骇中恢复凶性。他们不再试图绕过黑暗，而是结成诡异的阵势，血光连成一片，凝聚成数道更加凝练、更加凶戾的血色刀罡或鬼爪，悍不畏死地射向黑雾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同时，数名气息明显更强的血煞宗修士，如同鬼魅般绕过正面战场，直扑清辉殿那扇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后窗！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楚清歌！

“滚开！”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从黑雾深处炸开！

嗡——！

收缩的黑暗如同被注入最后一剂强心针，猛地向外一鼓！并非之前吞噬一切的弥漫，而是凝成数股粘稠如沥青、快如黑色闪电的触手！

噗！噗！噗！

那几道射来的血色刀罡鬼爪，撞上黑暗触手，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瞬间被消融瓦解，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