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泰山封禅的暴雨惊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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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岱宗脚下,玄鸟蔽日**

泰山,拔地通天,五岳独尊。

深秋的岱宗,褪去了夏日的苍翠,换上了肃杀的金黄与赭红。层林尽染,如同天神泼洒的巨幅油彩。然而,这份天地间的壮美,此刻却被另一种更令人窒息的色彩所覆盖——黑。

自岱顶玉皇顶,至山麓的岱庙,直至更远方目力所及的广袤原野,目之所及,皆为玄色!数万大秦锐士,身披黑沉沉的铁甲,手持戈矛戟钺,如同从地底涌出的钢铁洪流,沿着蜿蜒的山道,在苍茫的秋色中,构筑起一道道望不到尽头的黑色长城!他们沉默如山,唯有甲叶在掠过山脊的凛冽西风中,发出沉闷而冰冷的摩擦声,如同巨兽磨牙。

一面面巨大的、以玄色为底、上绣狰狞玄鸟图案的“秦”字大纛旗,在玉皇顶、日观峰、南天门等各处制高点上,迎着呼啸的山风,疯狂舞动!黑色的旗浪翻滚,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泰山的天空都染成了压抑的铁幕。连那高远湛蓝的秋空,也被这无边的玄色吞噬,只余下边缘一丝惨淡的光晕。

山道上,被征发来的数万刑徒、民夫,如同蝼蚁般在秦军锐士的严密监视下,进行着最后的清理与铺设。巨大的条石被绳索拖拽着,在号子声和皮鞭的呼啸中,艰难地铺设在陡峭的山径上,形成一条直通岱顶的“天阶”。沿途,所有碍事的古木被无情伐倒,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桩,如同大地被剜去的疮疤。无数象征着历代诸侯、帝王封禅祭祀的古老石碑、石碣,或被粗暴地推倒砸碎,或被强行移走,为即将到来的、亘古未有的始皇帝封禅大典,腾出最“洁净”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铁锈以及一种…被强行压制、却无处不在的恐惧气息。泰山,这座承载了无数先民信仰、见证过无数王朝兴衰的神岳,此刻在数万玄甲的包围下,仿佛在无声地颤抖。

岱庙前,巨大的夯土祭坛已筑成,形制恢弘,通体漆成肃穆的玄黑。坛分三层,象征天地人三才。中央矗立着象征泰山的“石主”。坛下,黑压压跪伏着从东方六国故地强行征召来的博士、方士、儒生代表,以及齐鲁之地残留的旧贵族、豪强、三老。他们穿着各自最庄重的礼服,然而在秦军戈矛的寒光映照下,脸上只剩下麻木、惶恐和深深的屈辱。昔日稷下学宫的辩士风流,齐鲁大地的礼乐文章,尽数被这无边的玄色所碾碎。

“呜——呜——呜——!”

三声苍凉雄浑、仿佛能撕裂天幕的号角声,骤然从岱庙深处响起!那是整根巨犀角制成的“玄犀角”,其声穿透力极强,在山峦间反复回荡、碰撞!

紧接着,沉重而整齐的车轮碾压声,伴随着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从山脚滚滚而来!地平线上,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黑色车驾出现了!

最前方,是象征二十八宿的二十八辆驷马玄甲战车!车轮包铜,轮辐如刀,车上的锐士如同钢铁雕塑!其后,是七十二名骑着清一色漆黑骏马、身披精铁鱼鳞甲、手持长柄青铜钺的“金吾铁骑”!他们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沿着新铺就的“天阶”,向岱庙方向碾压而来!

在钢铁洪流的簇拥下,嬴政的御驾车辇——那辆庞大得如同移动宫殿的“金根车”,终于显现!六匹通体漆黑、无一丝杂毛、肩高近丈的西域龙驹,牵引着这洪荒巨兽般的车辇,步伐沉重如擂鼓!玄色华盖垂下的十二串玉旒,在行进中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威严的玉鸣,却在这无边的肃杀中显得格外孤寂。

车驾在巨大的玄黑祭坛前稳稳停下。玄色车帘被无声掀起。

嬴政的身影,出现在车辕之上。

他今日头戴特制的“通天玄冕”,冕板前圆后方,象征天圆地方,垂十二旒白玉珠,每一旒贯十二玉,象征星辰。冕板两侧垂下的“充耳”玉瑱,寓意不轻信谗言。一身繁复到极致的玄色冕服,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雉鸡)六章,下裳绣宗彝(祭祀礼器)、藻(水草)、火、粉米(白米)、黼(斧形)、黻(亚形)六章,合为十二章纹,象征帝王至高无上的德行与权柄。腰间,那方传国玉玺在十二章纹的拱卫下,于玄衣上勾勒出清晰而沉重的轮廓。

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插入云霄的孤峰。深邃的目光,透过晃动的玉旒,缓缓扫过肃立的钢铁丛林,扫过跪伏颤抖的人群,最终,落在那巍峨高耸、云雾缭绕的泰山主峰之上!一股君临天下、代天巡狩的磅礴气势,如同无形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奉常(掌管礼仪的官员)立刻趋前,高唱:“吉时将至——!始皇帝陛下,告天封禅——!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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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玉皇绝顶,孤峰问天**

登顶之路,漫长而压抑。

新铺的石阶在脚下冰冷坚硬,蜿蜒向上,如同一条通往天界的玄色巨蟒。嬴政并未乘舆,而是在李斯、赵高等重臣及数百名精锐郎卫的簇拥下,徒步攀登。玄色冕服的十二章纹在秋日的山风中微微拂动,通天玄冕的玉旒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而冰冷的碰撞声。每一步踏在石阶上,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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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风越烈,如同无形的刀锋切割着裸露的皮肤。空气也越发稀薄寒冷。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立的黑甲锐士如同冰冷的铁俑,他们的目光追随着帝王的脚步,却不敢有丝毫斜视。只有山风在嶙峋的怪石和光秃秃的古树桩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当嬴政终于踏上玉皇顶那平坦的巨石平台时,已是日近中天。然而,天空不知何时已积聚起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沉沉地压在山巅之上,阳光被彻底阻隔,天地间一片昏暗。强劲的山风卷起尘土和落叶,发出凄厉的尖啸。

山顶平台中央,已筑起一座规模稍小、却更为精致的玄黑色祭坛。坛上摆放着祭祀昊天上帝的太牢(牛、羊、猪三牲),以及象征五方五色的玉璧、玉圭、玉璋等礼器。祭坛正前方,一面巨大的、同样玄色的“告天玉版”已准备妥当,玉版之上,以最纯正的秦篆,铭刻着李斯精心撰写的、歌颂始皇帝扫灭六合、混一宇内、功盖三皇、德超五帝的煌煌颂文。

然而,这肃穆的祭坛,在铅灰色的天幕和呼啸的狂风中,显得异常孤寂和脆弱。

嬴政立于祭坛之前,通天玄冕的玉旒被狂风吹得剧烈晃动,几乎遮蔽了他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双手,捧起那方传国玉玺。玉玺温润而沉实,白碧光华在昏暗的天光下流转,印面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玄黑鸟篆,仿佛有幽光闪烁。

“陛下,” 丞相王绾(此时李斯尚未为相)顶着狂风,声音被吹得有些破碎,“天象…有异!铅云密布,罡风骤起,此非封禅吉兆!古之圣王封禅,皆天朗气清,祥云瑞霭…臣斗胆,请陛下暂缓告天之仪,或…或移驾岱庙,待天象转圜…”

“暂缓?” 嬴政的声音透过风啸传来,冰冷如刀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傲,“朕扫灭六合,靠的是秦弩铁骑,是商君法度,是朕之意志!岂因些许风云变幻,便畏缩不前?!朕受命于天,行此封禅,正是要昭告昊天,朕即天命!朕即乾坤!区区山风薄云,安能阻朕?!”

他猛地将传国玉玺高高举起!玉玺在昏暗的天光下,骤然迸发出一种内敛而锐利的白碧光华,仿佛在与这天地间的威压抗衡!

“吉时已到!告天——!”

奉常不敢再言,强压心头惊悸,高声唱礼:“维二十八年,秋,皇帝临位,作制明法…兴兵诛暴乱…六合之内,皇帝之土…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功盖五帝,泽及牛马…谨以玄圭、玄璧、牺性,告于昊天上帝——!伏惟飨之——!”

嬴政手持玉玺,神情肃穆如石,按照古礼,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的告天玉版。狂风撕扯着他的冕服,玉旒疯狂摆动,拍打在他的脸颊上,生疼。他浑若未觉。他要亲手,用这方代表他无上权柄的传国玉玺,在这象征天命的玉版之上,钤下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永恒烙印!让这泰岳之巅,成为他功业不朽的终极见证!

他走到玉版前,单膝缓缓跪下(封禅告天时,帝王需跪拜)。双手稳稳托起那方沉重而温润的玉玺,对准了玉版上颂文末尾预留的空白处。玉玺的印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八个玄黑大字仿佛深渊般幽邃。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帝王意志,将那玉玺,带着开天辟地的决绝,稳稳地、重重地,向洁白的玉版按去!

就在玺面即将触及玉版的刹那!

“轰咔——!!!”

一道惨白刺目、撕裂苍穹的巨型闪电,如同九天神罚之鞭,毫无征兆地,狠狠劈在玉皇顶旁一座突兀的孤峰之巅!震耳欲聋、仿佛能震碎山岳的霹雳巨响,在同一瞬间炸响!整个玉皇顶剧烈地颤抖起来!碎石簌簌滚落!

“啊——!” 祭坛周围的百官、郎卫、奉常,猝不及防,被这近在咫尺的天威震得魂飞魄散,无数人失声惊呼,瘫软在地!连那些如铁塔般肃立的郎卫,也骇然失色,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

嬴政的身体猛地一震!高举玉玺的手臂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所撼,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偏差!

“噗!”

玉玺的印面,重重地钤在了玉版之上!

没有预想中玉印落石的清脆声响。那方承载着帝王意志与李斯颂文的告天玉版,在玉玺落下的瞬间,竟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声!一道细如发丝、却异常清晰的裂痕,从玉玺钤印的边缘,如同毒蛇般瞬间蔓延开来,贯穿了整块玉版!

与此同时,钤印之处,并未出现鲜红的印泥痕迹,而是如同在章台宫密室中那次一般,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边缘微微焦灼卷曲的、深邃如夜的**玄黑印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如同八条被禁锢的墨玉妖龙,带着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烙印在玉版之上!裂痕,恰好从“天”与“寿”二字之间穿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玄黑的印痕之上,竟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幽蓝色的电火花在无声跳跃、湮灭!仿佛残留着刚才那道惊天霹雳的余威!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死寂的山巅响起。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嬴政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依旧托着玉玺,悬在裂开的玉版之上。他的身体僵硬如石雕。通天玄冕的玉旒因剧烈的震动而歪斜,露出了他此刻的脸——那张威严无匹的面容上,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于帝王意志最底层的…**惊悸**!

玉玺印面,那温润的白碧光华似乎也黯淡了一瞬,仿佛被那道惊雷劈中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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