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厉承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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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妍静静地伫立在教室门前，她微微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勇气都吸入体内一般。然后，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扉，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她踏入了这间略显陌生的教室。

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书香气息和同学们低声交谈的嘈杂声。李姝妍的目光迅速扫过一排排座位，最终落在了教室最后一排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那是个少年，他侧身坐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迷人的轮廓。李姝妍不禁心头一震，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见过面的厉承璟。那天见得匆忙，她并没有仔细看少年的长相。如今看来，他的眉眼确实和厉承珏有着五分相像。可同样如剑般锋利的眉骨，同样似刃般硬朗的下颌线，但也许是由于过分苍白的肤色，使得这份锋芒稍稍收敛，宛如一尊被雨雾悄然洇化的精美石膏像，虽依旧美丽，却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李姝妍的思绪瞬间飘回到几天前在别墅里共进早餐的时刻。当时，因为她护着厉承璟，差一点就连累自己也遭到厉镇枭的责打。好在关键时刻，厉承珏挺身而出拦住了父亲的怒火，这才让她免受皮肉之苦。想到这里，李姝妍心中不由得对他涌起一股深深的怜悯之情。

厉承璟听到有人走进教室，原本侧着脸看着窗外的他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看到进来的人是李姝妍时，他不由得微微一愣。李姝妍看到少年的反应，不动声色地翻开了教案。

"上周我们解构了阳台戏的时空悖论，"她指尖轻点全息投影，十四行诗的金色字句在晨雾中流转，"今天要讨论的是第三幕第二场——朱丽叶独白中的'凤凰与斑鸠'意象。"

厉承璟翻开课本，可思绪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他望着书中少男少女深情对望的插画，从抽屉当中摸出一张五线谱，开始在上面画出一个个音符来。他的视线挪动到半伸着手似乎想要触碰楼下爱人的朱丽叶，黑眸微微一沉。

"凤凰涅盘需要五百个春秋，而朱丽叶的蜕变只需一夜。"

李姝妍说着，门突然被打开。厉承珏站在门口的身影被夕阳余晖拉长，定制西装的面料在流动的光线里泛起深海般的墨蓝。他手中把玩着枚黄铜书签，正是上周董事会议遗落在档案室的物件，此刻正随着他指尖翻转，折射出一道明亮而又锐利的光芒。

"请继续，林老师。"他抬了抬下巴，腕间的铂金袖扣闪过寒光，"让我听听价值百万镑的全息设备，能不能解析出比纸笺更多的情愫。"

李姝妍的鞋跟发出轻巧的声音走到厉承珏附近，微微一笑说道："当朱丽叶说'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也依然是你'——她在解构的不仅是姓氏，更是权力对身份的赋形。"

厉承珏的指节在门框上叩出三声。前排正在记录的学生突然屏息——这是校董会暗号，意味着突击检查进入深度评分阶段。厉承璟的铅笔尖"啪"地折断，在曲谱高潮出的八分音符上戳出个突兀的黑点。

"比如这枚书签。"李姝妍忽然走近门边，发梢扫过厉承珏的袖口，"黄铜材质对应文艺复兴时期的活字印刷，蚀刻的鸢尾花纹却是波旁王朝复辟的产物。"她抽走他指间的金属片，"就像某些现代装置，总爱给古典爱情添些监控代码。"

教室里响起克制的抽气声。厉承珏垂眸看她将书签别回自己领口，呼吸间掠过她耳畔晃动的珍珠。

"周三的教学研讨会，"他后退半步整理袖口，指腹不着痕迹地蹭过她别回的书签边缘，"我希望看到更完整的符号学分析。"

转身时带起的微风卷起她桌上教案的一角。余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黑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厉承璟望着兄长消失在走廊的身影，微微出了一口气。他看着走回到讲台上继续云淡风轻上课的“林疏月”，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大嫂是N大学艺术系毕业的，怎就到这里来当了英语老师？

他还记得那是个梅雨天，他来到厉承珏家中，见到林疏月独自坐在画室当中画画。出于好奇，他走了过去。

林疏月正在画的是一朵雨中开在岩石缝隙中的银莲花。白色的小花努力盛开着，但终究敌不过狂风暴雨的摧残，奄奄一息。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在雨中的花朵竟然在熊熊燃烧，边缘已经呈现出焦黑的颜色。

“大嫂……”他犹豫着开了口，“这花……？”

“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林疏月木然开口道，手上绘画的工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我觉得很好看，”厉承璟道，“……而且……很像你……”

林疏月画花的手微微一顿。

“是么……”

她突然转过半个身子望着厉承璟，脸上挂着一抹疲倦的微笑。

“谢谢你，承璟，我正好在烦恼应该给它起什么名字。多亏了你，我现在已经知道怎么给这幅画起名了……”女子声音仿佛银铃一般动听，但却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逝一般。

“是么……？”少年的脸上有些疑惑，“要叫它什么名字……？”

“《自画像》……”

从回忆当中出来，厉承璟再次看向讲台上的“林疏月”。后者站在讲台上风姿绰约，意气风发的样子和印象当中柔弱的大嫂完全不同。而且在刚刚和大哥的对话当中，竟然隐隐地藏着一股针锋相对的味道。

在他的记忆当中，每次见到的大嫂都好似能随时被风吹走一般，柔弱而又易碎。但大哥不会给她被风吹走的机会，大哥为她准备了这世上最精致的玻璃罩，将她困在其中。就好像自己，永远也脱离不了这个地方，这个身份。

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大嫂，但又不太像。他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太强的生命力，那种磅礴得似乎要冲破一切牢笼的生命力。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这十几年来在厉家的经历警告他，这不是他能够涉足的领域。苍白纤细的手握着铅笔，笔尖在书本的空白处轻轻滑动，画出了一只挣破了牢笼的凤凰。

深夜，厉家老宅。

“你说承珏让那个女人进了寰宇学院教书？”

“是的。”

听着心腹尹秘书的报告，厉镇枭的眼神又狠厉了几分。

“她不逃了？”

“少夫人最近的动向确实让人有些在意，”尹秘书瘦削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需要我再进一步调查一下吗？”

“记住，不要引人怀疑，在暗中调查一下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