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凤求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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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卓王孙的好友程郑来访。程郑也是临邛的富商,与卓王孙相交甚密,两人常在一起喝茶聊天。

一见面,程郑便笑着说道:“卓公,你可知如今临邛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便是你女儿和女婿开的相如酒肆!我昨日也去了一趟,那司马相如果然名不虚传,琴弹得好,赋作得也好;卓小姐更是温婉贤淑,待人热情,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卓王孙沉默不语,只是端着茶盏,轻轻吹着浮沫。

程郑见状,又说道:“卓公,我知道你觉得文君抛头露面,丢了卓家的脸面。可你想想,文君若是留在府中,每日郁郁寡欢,那才是真的可惜。如今她虽清贫,却过得开心,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而且,司马相如虽如今落魄,却有大才,日后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你若此时伸出援手,不仅能让文君过上好日子,还能为卓家结下一个有才华的女婿,何乐而不为呢?”

程郑的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卓王孙的心结。他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女儿,从小就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罢了,只要她能过得开心,我这张老脸,又算得了什么。”

他当即决定,要亲自去“相如酒肆”看看女儿和司马相如。

次日午后,卓王孙换上一身便服,悄悄来到了市集旁的“相如酒肆”。

此时正是酒肆生意最好的时候,店内坐满了客人,卓文君正站在酒垆后,为客人打酒,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司马相如则坐在角落的一张案几旁,为一位客人抚琴,琴音悠扬,引得客人们纷纷侧目。

卓王孙站在门口,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她穿着粗布衣裙,系着素布围裙,可她的笑容却是如此的灿烂美丽。他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竟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卓文君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父亲。她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的酒勺,快步走了过去,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父亲。”

相如也看到了卓王孙,连忙停下抚琴,起身走上前,拱手行礼:“岳父大人。”

卓王孙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此处人多,我们进去说话吧。”

三人走进铺面后面的小屋,绿萼连忙端上热茶。小屋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卓王孙看着屋内简陋的陈设,又看了看女儿,轻声说道:“文君,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卓文君眼眶一红,摇了摇头:“父亲,女儿不苦。只要能与长卿在一起,女儿就很开心。”

卓王孙转向相如,语气诚恳:“司马先生,文君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你如今虽然落魄,却有大才,也对文君真心,我相信你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相如连忙说道:“岳父大人言重了。相如定会好好待文君,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卓王孙点了点头,“我会送来一百万钱,还有一百个僮仆,一百亩良田,算是我给文君的嫁妆。你们把这酒肆关了,拿着这些钱,去成都买座大些的宅子,安心过日子。日后若是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相如和卓文君对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感激。卓文君含泪说道:“父亲,谢谢你。”

卓王孙摆了摆手,笑道:“一家人,何须言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小屋。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卓文君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相如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文君,别哭了,我们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卓文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不久后,相如和卓文君关闭了“相如酒肆”,带着绿萼和卓王孙赠予的僮仆、钱财,回到了成都。他们在成都买了一座宽敞的宅院,院内栽花种草,修建了亭台楼阁,处处透着温馨。

相如闭门修改《子虚赋》,希望能有机会得到赏识;文君则在院中抚琴、读书,偶尔还会和相如一起探讨赋作,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这年秋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司马相如的《子虚赋》被蜀人杨得意看到了。杨得意当时在汉武帝身边担任狗监,虽官职不高,却很得武帝宠信。他读完《子虚赋》后,对相如的才华赞叹不已,便在一次陪伴武帝时,将这篇赋呈给了武帝。

武帝读罢,对《子虚赋》赞不绝口,甚至感叹道:“朕恨不能与此人同时!”

杨得意连忙奏道:“陛下,此赋的作者并非古人,而是臣的同乡,名叫司马相如,如今正在成都居住。”

武帝大喜,当即下令,派人前往成都,召司马相如入京。

当使者带着武帝的诏书来到相如家中时,相如和卓文君都又惊又喜。相如握着诏书,不由心中感慨万千,他多年的才华终于得到了认可,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文君为他收拾行囊,一边叠着衣物,一边叮嘱道:“长卿,京城路远,你此去要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相如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文君放心,我此去定当好好为官,早日接你入京,我们夫妻团聚。”

临行那日,文君送相如至城外的锦江畔。秋风拂动着她的发丝,也吹起了相如的衣袂。

相如将文君拥入怀中:“文君,等我,我定会早日回来接你入京。”

文君靠在他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船渐渐驶远,文君站在江边,望着帆影一点点消失在天际,才缓缓转身。

相如抵达长安后,即刻前往皇宫觐见汉武帝。武帝见他举止儒雅,谈吐不凡,心中愈发欢喜,便让他当场作赋。相如略一沉吟,便以天子游猎为主题,挥毫写下《上林赋》。

《上林赋》比《子虚赋》更为恢弘——赋中不仅铺陈了上林苑的壮丽景象、天子游猎的盛大场面,还在结尾处暗寓“戒奢以俭”的劝诫,既展现了大汉的强盛气象,又不失文人的风骨。武帝读罢,龙颜大悦,当即任命相如为郎官,留在身边侍奉。

此后,相如在长安的仕途一帆风顺。他时常伴随武帝左右,或陪武帝游猎,或为武帝作赋,深得武帝的信任与赏识。不久后,武帝又将他擢升为孝文园令,负责管理孝文帝的陵园,虽不算高位,却是个清闲体面的官职。

长安的繁华,官场的顺遂,渐渐让相如有些迷失。他每日与达官贵人交游,看惯了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再想起远在成都的卓文君,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疏离。尤其是身边的人时常劝他:“司马大人如今身居高位,身边怎能没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夫人?卓夫人远在成都,不如再纳一位姬妾,也好照料大人的起居。”

这些话,像种子一样在相如心中生根发芽。他开始觉得,卓文君的寡居身份,或许会影响他的仕途;渐渐忘记了当初与文君共患难的时光。

这天,他下定了决心,提笔给卓文君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有十三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他故意漏掉了“亿”字,意为“无意”,暗示自己对文君已无情意,想要断绝关系。

成都的卓文君,日夜盼着相如的书信。她终于收到了相如的信,可当看到信上那十三个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反复读着那十三个字,终于明白了相如的意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独独少了“亿”,这是说他对她已无“意”了。她想起当初深夜私奔的勇气,想起在成都破院中的相守,想起在临邛酒肆里的共患难,想起临别时他说的“定会早日回来”,心中既伤心又愤怒。

可卓文君毕竟是个有骨气的女子。她拿起笔,写下了一首《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诗中既有对爱情的执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也有对相如变心的失望与决绝——“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写完《白头吟》,她又觉得意犹未尽,便又写下了一首《怨郎诗》,诗的开头将司马相如信中那十三个字反复,句句诉说起两人过往的情深与当下的委屈: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

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杆。

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

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

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写完这两首诗,卓文君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长安。她没有祈求相如回心转意,只是想告诉他,她曾真心待他,如今虽失望,却也保有自己的尊严。

司马相如收到文君的信时,正在参加一场宴会。他看到《白头吟》与《怨郎诗》,起初还带着几分不屑,可越读下去,心中越不是滋味。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醒了他的迷梦。他想起当初在卓府弹奏《凤求凰》时的心动,想起深夜私奔时的忐忑与期待,想起在成都破院里文君的陪伴,想起在临邛酒肆里两人共患难的时光……那些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羞愧不已。

他意识到,自己被长安的繁华冲昏了头脑,忘记了那个陪他走过最艰难岁月的女子;他也明白,文君的才华与深情,远不是那些只会逢迎的姬妾所能比的。

宴会散去后,相如独自一人回到家中,看着文君的信,彻夜未眠。次日一早,他便向武帝上书,请求前往成都接卓文君入京。武帝见他态度诚恳,又念及他往日的功劳,便准了他的请求。

相如快马加鞭赶回成都,当他推开家门,看到卓文君正在院中抚琴时,心中百感交集。他快步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文君,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卓文君停下抚琴,没有回头,却也没有推开他。许久,她才轻声说道:“长卿,我只愿你日后能记得,当初我们共患难的时光,莫要再被繁华迷了心。”

“我记得,我都记得。”相如连忙说道,“我已向陛下请了假,此次回来,便是要接你入京,我们夫妻团聚,再也不分开。”

文君缓缓转身,看着他眼中的愧疚与真诚,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她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入京。”

卓文君随相如入京后,两人住进了相如在长安的府邸。相如不再提及纳妾之事,每日除了上朝为官,便陪着文君在府中读书、抚琴,偶尔还会一起游览长安的名胜古迹,日子过得平静而和睦。

其他官员见相如对卓文君如此敬重,也纷纷称赞文君的才情与气度。卓文君渐渐适应了长安的生活,安心陪伴在相如身边。

后来,相如的消渴症日渐严重,身体越来越衰弱,便向武帝上书,请求辞官退居茂陵。武帝念及他的功劳,批准了他的请求,并赏赐了他不少财物,让他能安度晚年。

退居茂陵后,相如的身体愈发虚弱,每日只能卧床休息。卓文君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为他端药、擦身、读诗,悉心照料他的起居。有时相如病情加重,陷入昏迷,文君便坐在他床边,抚琴给他听——弹的还是那首《凤求凰》,琴音温柔,带着两人多年的深情。

有一次,相如从昏迷中醒来,看着守在床边的文君,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文君,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我当初糊涂,你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文君握着他的手,温柔地笑道:“都过去了,我们能相守到现在,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临终前,相如强撑着病体,写下了最后一篇赋作——《封禅文》。他在赋中建议武帝举行封禅大典,以彰显大汉的强盛,也表达了自己对大汉的忠诚。写完这篇赋后,他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相如去世后,卓文君按照他的遗愿,将他安葬在茂陵。此后,她独自一人留在茂陵的家中,整理相如的遗作,将他的赋作汇编成册,流传后世。

有人曾劝她改嫁,毕竟她还年轻,可她却拒绝了:“我与长卿虽历经波折,却已相守一生。如今他虽离去,我心中却再无他人的位置。”

卓文君在茂陵度过了余生,她时常会坐在院中,抚奏那首《凤求凰》,琴音悠扬,仿佛在诉说着她与司马相如跨越门第、共历贫富贵贱的爱情故事。

后来,他们的故事渐渐流传开来,成为了千古佳话。人们称赞相如的才华,更敬佩文君的勇敢与深情——她敢于冲破世俗束缚,追求真爱;她在丈夫落魄时不离不弃,在丈夫变心时保有尊严;她用自己的才情与智慧,挽回了爱情,也赢得了世人的尊重。

而那首《凤求凰》,还有《白头吟》中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也成为了后世情侣们追求真挚爱情的象征,流传至今,仍被人们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