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啼之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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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一种被抽干了所有声音、只剩下虚空嗡鸣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在湮灭空洞的边缘短暂降临。墙壁上那个被“静默”白芒切割出的、边缘光滑如镜的绝对孔洞，如同通往虚无的窗口，映照出外面正在崩坏的世界——燃烧坠落的巨构残骸、蛛网般碎裂流淌着暗红能量的天空光幕、远处此起彼伏如同垂死巨兽咆哮的爆炸轰鸣……所有的混乱与毁灭，都被这小小的孔洞框成一幅无声的、荒诞的末日绘卷。

这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轰隆——！！！”

又一声近在咫尺的恐怖爆炸声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渡舟”商行的主体结构上！整个集装箱拼接而成的“静室”如同狂风暴雨中的舢板，剧烈地摇晃、扭曲！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顶棚那个被规则光束熔穿的孔洞边缘，更多的烧融金属块被震落，如同滚烫的陨石雨砸向下方！

“咳……咳咳……”苏蝉被剧烈的震动抛起，又重重摔在冰冷的、布满金属碎屑的地面上。肩胛骨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住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左臂撑起身体。她看到了墙壁上那个绝对空洞外正在崩塌的世界，看到了滚落的灼热金属块，看到了昏迷在地的石磊和墨心，还有……

林逾白。

他依旧靠在墙壁上，就在那个湮灭空洞的下方。剧烈的震动让他脱力的身体沿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在地。他低着头，灰扑扑的麻布衣襟被冷汗和灰尘浸透，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握着乌沉戒尺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尺尖点地，尺身那道裂纹深处，那缕幽蓝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他微微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连空气都成了沉重的负担。

然而，苏蝉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

他的身体在颤抖。不是脱力的虚脱，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控制的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挣扎、即将破壳而出！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甚至空洞的脸上，此刻肌肉微微扭曲着，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一种极度的……痛苦？还是……排斥？

苏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外面的末日景象上，而是……落在了他自己那只按在额角的、微微颤抖的左手上！仿佛那额角之下，正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搅动、撕裂！

意识深处。

那片巨大的、裂痕狰狞的白墙，正在……坍缩！

不是缓慢的崩解，而是剧烈的、如同山体滑坡般的崩塌！光滑冰冷的“墙”体大片大片地剥离、坠落，砸入下方意识深处那无边无际的混沌黑暗之中！每一次坍落，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诡异的、仿佛卸下重负般的空洞感！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从灵魂缝隙中挤出的痛苦呻吟，从林逾白喉咙里溢出。他按着额角的手指猛地用力，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肤！

就在那白墙剧烈坍缩的核心区域，那道深邃、漆黑、仿佛通往虚无的狰狞裂痕深处，那无声“蠕动”的、带来极致窥视感的存在……似乎也因为这剧烈的崩塌而受到了……扰动？！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一丝……惊愕？或者说……被冒犯的意志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极其短暂地从裂痕深处弥漫开来！

这股意志波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恐怖位格！它扫过林逾白混乱的意识，扫过正在崩坏的“静室”，扫过外面那如同炼狱的枢纽空间……

嗡——！！！

整个正在剧烈震荡、崩坏的枢纽空间，似乎因为这股意志波动的扫过，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燃烧坠落的残骸轨迹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流淌着暗红能量的天空裂痕，蔓延的速度似乎慢了微不可察的一线；就连“渡舟”商行主体结构那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音量骤降！

这凝滞只持续了万分之一秒，却如同时间被偷走了一帧！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更加狂暴、更加彻底的崩坏反扑回来！仿佛空间本身因为这被冒犯的意志而陷入了彻底的狂怒！爆炸声、撕裂声、尖啸声、惨叫声汇聚成毁灭的洪流！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烈焰的金属板材，如同被无形巨手投掷的墓碑，撕裂了“渡舟”商行脆弱的顶棚结构，带着毁灭的风压，朝着“静室”中央狠狠砸落！

目标——正是滑坐在地、按着额角痛苦颤抖的林逾白！以及昏迷在他附近的墨心和石磊！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

苏蝉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她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肩胛骨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林逾白的方向合身扑去！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那本滑落在墨心手边、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论语》残卷！这是唯一的……变数？！她染血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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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林逾白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因为痛苦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

没有冰冷怒意，没有枯竭平静，没有空洞茫然……

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翻滚沸腾的……混沌的苍白！

如同两团燃烧的、混乱的、吞噬一切的苍白火焰！那火焰深处，映照不出任何倒影，只有疯狂坍落的白墙碎片和裂痕深处那被惊扰的、蠕动的黑暗！

“吵……”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从破败风箱中挤出的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

太吵了！

世界的崩坏是噪音！空间的撕裂是噪音！烈焰的燃烧是噪音！死亡的尖啸是噪音！意识深处白墙的坍落是噪音！裂痕深处那被惊扰的蠕动更是无法容忍的……巨大噪音！

世界……需要安静！

这个念头，如同最终的通牒，在他那被混沌苍白占据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他握着戒尺的手，不再无力垂落。

那只手，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噪音”的极端排斥，猛地抬了起来！

动作不再流畅，甚至带着痉挛般的颤抖，却异常……暴烈！

乌沉沉的铁戒尺，尺身那道裂纹中那缕微弱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注入狂暴的燃料，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混乱的苍白光焰！尺尖不再稳定，而是带着一种要将眼前一切混乱都彻底“戳破”、“抹平”的决绝意志，不是点向砸落的燃烧巨板，不是点向扑来的苏蝉，也不是点向虚空……

而是……狠狠地、重重地、带着全身最后的力量，戳向了自己面前那片剧烈震荡、布满灰尘和金属碎屑的冰冷金属地面！

“铛——！！！”

一声清脆到刺穿耳膜、如同洪钟大吕被暴力敲响的金属颤鸣，猛地炸开！

戒尺点地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无法形容的、混合了冰冷秩序、混沌扭曲、以及被白墙坍落彻底释放的狂暴本能的庞杂意志，以戒尺落点为中心，如同投入核反应堆的催化剂，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涟漪！而是……海啸！

混乱的苍白光焰顺着尺身狂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戒尺！以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苍白与幽蓝疯狂交织的冲击波，如同狂暴的飓风，贴着地面呈环状猛地扩散开去！

冲击波所过之处——

地面厚积的灰尘、散落的金属碎屑、滚落的灼热金属块、甚至苏蝉脚下的一块松动金属板……所有的一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带着绝对“规整”意志的手掌狠狠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