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尸语者(终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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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炽白的湮灭光束与血玉核心内部爆发的混乱能量狠狠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玻璃碎裂般的、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咔…咔嚓嚓…

血玉核心……碎了。

如同被子弹击中的水晶,暗红、灰白、幽蓝的光芒瞬间黯淡、熄灭。核心的结构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细微的、失去光泽的碎片,混合着喷涌而出的混乱能量流,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尘埃,缓缓飘散在翻涌的血肉腔体之中。

那冰冷、贪婪、至高无上的意志尖啸……戛然而止。

`[核心…损毁…]`

手腕碎片传递出最后一道微弱、断断续续的信息,随即彻底沉寂。

血玉……死了?

沈默残破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断线的木偶,朝着下方那翻涌着、吞噬着一切血肉的黑暗深渊——那“山主”暴食模式的核心——无力地坠落。

意识在急速下坠中沉浮,被无边的黑暗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包裹。血玉意志的消亡,并未带来解脱,反而像是抽走了支撑存在的最后骨架。那些被血玉强行压制、改造、驱动的感觉瞬间消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躯体和一片虚无的茫然。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意识即将随着躯体一同坠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的……悸动,如同寒冬深夜里悄然亮起的烛火,在意识绝对的虚无中,极其艰难地亮了起来。

这悸动……来自左手手腕内侧。

那枚米粒大小、形状规整的暗红玉石碎片。

它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温润感。一种与血玉核心的冰冷贪婪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守护意味的脉动。

`[次级核心…活性…微弱…载体绑定…]`

一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注入了沈默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

不是指令,不是宣告。而是……一种存在的确认。一种“我还在”的低语。

随着这信息的注入,无数被血玉意志压制、撕裂、归档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了锁链的飞鸟,从意识的废墟中纷至沓来!

* **冰冷的实验室!** 刺眼的无影灯下,年轻的自己惊恐地看着飞射而来的暗红碎片…

* **半边身体被吞噬的剧痛!** 绝望的黑暗…

* **重新醒来!** 作为“幸存者”的茫然与创伤…被秘密观察、被评估…

* **凶手(林烬/教授)那张脸!**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冷酷的光,将那块染血的碎片按进胸膛…

* **停尸间的冰冷!** 尸毒的侵蚀…血玉的苏醒…撕裂尸柜的漆黑爪刃…

* **净火小队的猎杀!** 壁垒被吞噬时的惊骇…夜枭后背溅起的血花…

* **“山主”血肉磨盘的挤压!** 林烬湮灭炮口的炽白…

* **还有…昆仑水下实验室!** 那块存储器的影像…老研究员(教授)绝望的嘶吼…自己被碎片吞噬的真相!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挣扎!不再是被血玉意志筛选过的冰冷数据,而是带着温度、带着情感、带着属于“沈默”这个存在的一切烙印,汹涌地回归!

“呃…嗬…”一声沙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从沈默撕裂的喉咙里挤出。空洞的眼眶中,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重新燃起。那是属于“沈默”的眼神!充满了剧痛、迷茫、劫后余生的悸动,以及……那从未真正熄灭的、刻骨的恨意!

他“感觉”到了自己残破的身体——左臂齐肩而断,伤口被粘稠的组织液覆盖;胸前巨大的空洞暴露着断裂的胸骨和干涸的血迹;右腿和腰肋覆盖着来自净火小队的、布满裂痕的装甲碎片;后背骨刃尽碎,只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全身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处,被腐蚀、被撕裂、被灼烧……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但这痛,是真实的!是属于他自己的!

`[载体状态:濒死…多处贯穿伤…肢体缺损…能量枯竭…毒素侵蚀(左肩残余)…]`

`[次级核心…能量储备:0.3%…维系基础生命…]`

手腕碎片的信息冰冷而残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它不再是主宰,而像是一块嵌入身体的、冰冷的基石,提供着维系这具残躯最后一丝生机的微弱能量。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巨大的血肉腔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哀鸣!构成腔体的血肉壁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崩解!那些搏动的血管、巨大的肉瘤、封存的尸骸……如同被烈日暴晒的泥塑,纷纷瓦解、坍塌!支撑腔体的巨大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呻吟,扭曲、断裂!

失去了血玉核心这个“异物”的刺激和能量来源,“山主”这头被重创的恐怖母巢,其强行启动的“暴食模式”瞬间崩溃!它那庞大而混乱的意识,在核心被毁和自身能量枯竭的双重打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停止了旋转,化作一片死寂的、翻涌着粘稠残骸的尸山血海!

沈默残破的身体,重重砸落在这片由“山主”崩解的血肉和金属残骸构成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地面”上。粘稠冰冷的液体和破碎的组织溅了他一身。

他艰难地、用仅存的右臂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模糊的视野艰难地扫视着这片地狱般的景象。

血肉在融化,金属在锈蚀,曾经令人窒息的威压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亡和腐朽的气息在弥漫。

结束了。这场由血玉引发、由“山主”作为舞台、由净火小队和他共同上演的毁灭之舞,终于落幕。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混合着黑血和粘稠的液体从沈默口中喷出。他喘息着,如同破旧的风箱。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脚步声,踏着粘稠的血肉残骸,由远及近,停在了沈默面前。

沈默艰难地抬起头。

林烬。

净火小队的队长,昆仑基地的“教授”。

他覆盖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站在一片狼藉的血肉废墟中,如同死亡的化身。作战服多处撕裂、焦黑,臂甲上的湮灭炮口扭曲变形,冒着缕缕青烟。覆盖面部的墨黑目镜彻底碎裂剥落,露出了下方那张英俊却冰冷、此刻布满了细碎伤痕和疲惫的脸。一只眼睛依旧如同精密仪器般冷漠,而另一只(曾被沈默认出属于教授的眼睛),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疑、审视、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冰冷的探究。

他右手中,那柄无声旋转的链锯刃轮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他覆盖着作战服的左手,正提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由高强度力场束缚的容器。容器内,无数细微的、暗淡的暗红色晶体碎片,如同失去了生命的尘埃,缓缓漂浮、沉浮。

血玉的残骸。

林烬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沈默残破的躯体上扫视着,最终落在他左手手腕内侧——那枚温润的、散发着微弱守护气息的暗红碎片上。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次级核心碎片…寄生形态…载体意识…残余…”他低声自语,冰冷的电子音伪装彻底消失,只剩下属于研究者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冷静分析。“血玉主体意识确认湮灭…熵灭反应消失…目标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他缓缓蹲下身,与沈默的视线平齐。那只属于“教授”的眼睛,锐利地穿透沈默脸上的血污和空洞眼眶中那点微弱的光芒。

“沈默。”他直接叫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告诉我,你…现在是谁?是那个被碎片吞噬的助手?是血玉的残渣?还是…别的什么?”

沈默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硫磺的灼烧感。剧痛撕扯着神经,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着林烬,看着那张融合了凶手、猎杀者和研究者身份的脸,看着容器中血玉的残骸。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昆仑的爆炸,停尸间的苏醒,净火小队的追杀,“山主”的腹腔,核心崩溃的瞬间……以及手腕碎片那微弱而坚定的守护脉动。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但在这恨意之下,还有一种更深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存在”本身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我……”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眶中,那点微弱的光芒死死盯着林烬,也仿佛在确认自己,“……是沈默。”

话音落下的瞬间,左手手腕内侧,那枚温润的暗红碎片,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如同回应。

林烬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沈默,看着他那双充满了剧痛、恨意、疲惫和一丝顽固生机的眼睛,沉默了数秒。

最终,他缓缓站起身,提起了那个装着血玉残骸的力场容器。

“威胁等级:暂定可控。”冰冷的电子音似乎重新覆盖了他的声音,但那只属于“教授”的眼睛深处,却翻涌着更加复杂难明的暗流。他不再看沈默,转身,踏着粘稠的废墟,朝着远处巨大电梯井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血雾和硫磺蒸汽中。

“清除小队…任务完成…回收样本…撤离。”他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来,逐渐远去。

沈默独自躺在冰冷的血肉废墟上,残破的身体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黑暗。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过身,仰面躺在这片由巨兽尸骸构成的坟墓之上。

头顶,不再是蠕动压抑的血肉穹顶。

巨大的爆炸和“山主”的崩解,撕裂了医院地下更深层的结构。透过扭曲断裂的金属支架和崩落的混凝土块,能看到更高处……医院地下二层那残破的穹顶,以及更上方,透过巨大裂缝投射下来的……

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灰白色的晨光。

天……亮了。

冰冷、粘稠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稀薄的凉意。

沈默残破的胸膛极其微弱地起伏着。他空洞的眼眶,倒映着那缕从地狱深渊之外渗入的微光。左手手腕内侧,那枚暗红碎片,如同沉睡的种子,温润而寂静。

在这片由死亡、谎言和吞噬构成的废墟之上,一个残破的名字,一个微弱的碎片,一个充满恨意与疲惫的灵魂,暂时……活了下来。

(新生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