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台球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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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那颗失误反弹后无力滚停在台心的白球，最后的旋转痕迹在墨绿丝绒上擦出微不可闻的“滋滋”声，终于彻底静止下来。如同一场被骤然掐断了弦的激昂乐章，在令人窒息的半拍休止符后彻底归寂。

整个台球区域的空气仿佛都被那记失败的重音吸空了。水晶吊灯流泻下的暖金光晕切割着桌面死寂的彩球阵列，也映照着秦聿脸上那几乎要裂开的、混合着巨大惋惜和“果然如此”幸灾乐祸的夸张表情。他粗壮的手指用力搓着下巴，喉咙里卡着憋了半天、终于得以炸开的笑叹：“得！乐极生——呜？！”

旁边江斯宴精准地将一颗裹着金箔的杏仁精准地塞进他嘴里，堵住后面半句。江斯宴脸上那被撕裂开的温润面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修复，眼底那层被打破的惊诧退潮般敛去，只剩下更深沉的打量无声扫向台边。傅子裕放下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杯，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叩击着微小的节拍。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被唤醒的探照灯，无声地锁定了台前几乎被祁景年阴影完全覆盖、紧握着球杆的纤弱背影。眼神复杂，审视中夹杂一丝重新升起的玩味。

祁景年的臂弯依旧如同环绕孤岛的礁链，稳稳圈锁着那具纤细到微微发颤的身躯。覆盖在她紧攥球杆冰冷尾端手背上的那只滚烫大手，五指并未收回。指骨坚硬的边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皮肤下方细弱骨节因极度羞窘和无地自容而爆发的剧烈搏动。一下，又一下，如同濒死鸟雀撞击牢笼。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挤压着胸腔。只有角落那只在高处猫爬架藤编平台上焦躁不安的云朵，冰蓝的瞳孔在阴影里收缩成细线，喉咙深处挤出被高度紧张氛围压迫出的、断断续续的低呜。

就在这粘稠到几近凝固的沉默里。

一个细微得如同针尖坠地的气音，猛地从那深深埋进祁景年坚实臂弯与胸膛构筑的阴影堡垒中的、毛茸茸的头顶下方挤了出来：

“……不……”

声音又细又碎，带着明显的鼻腔震动，像只被强行扼住喉咙才发出的哀鸣。

祁景年覆盖她手背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如同电流试探性地触接。

“……服……”

更清晰的一个字，裹着浓重的鼻音和滚烫的雾气，破土而出！

瞬间！

那只紧攥着枫木球杆、冰冷指节几乎要嵌入深红木纹的纤细小手！猛地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手腕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劲向外狠狠一拧！如同被惹急了要反咬一口的幼兽！力量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倔狠！精准地从祁景年那温热的、如同熔岩包围的掌指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球杆锋利的尾端在她掌心里带着惯性沉重地一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紫卿月骤然抬起脸！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溺水的漩涡中挣扎出来！那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未干的泪珠，在灯光下折射着破碎的水光，脸颊和脖颈一片火烧般的滚烫绯色！但那双原本盈满水雾和无措的大眼睛里，此刻却被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灼亮火焰点燃！倔强、委屈，却又带着一股不肯低头的狠劲，直直地刺向祁景年笼罩着她的深邃眼底！

“……再！再来一局！” 她声音拔高，带着破了音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烧红的胸腔里直接烫出来的铁弹！“……输了……就……就……”嘴唇哆嗦着，被巨大的羞愤与不甘淹没，似乎怎么也吐不出那最终的屈辱条件。

秦聿嘴里那颗金箔杏仁“嘎嘣”一声被他嚼碎了！他猛地挺直身体，瞪大眼睛，兴奋得像发现新大陆的野狗！“哟呵？！小嫂子有脾气了？！输不起啊？！还想翻本？”

江斯宴嘴角那点重新凝起的温润笑意再次被冲击！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盯着台边那突然“炸毛”的身影，眉头罕见地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傅子裕捏着杯壁的手指停住了敲击，镜片后的审视光芒转为一种纯粹的、带着浓厚兴味的探照，像是在评估一件突然展现出内部精密机括的艺术品。

祁景年没有说话。

他的臂弯并未放松禁锢，只是那覆盖了她手背的手掌此时悬在了半空。掌心残留着她挣脱时带起的那一点微弱冷风。他垂眸。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如同两块被投入岩浆的寒冰，瞬间被那骤然爆发的、几乎刺破他掌控壁垒的倔强火焰点亮！那里沉淀的并非被打断的愠怒，而是一种全新的、如同星云坍缩引发超新星爆发的惊人光亮！纯粹的、滚烫的、被彻底激发出的、超越掌控欲的巨大惊奇！

他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拉了一道紧绷的弧度。下颌无声地绷紧出凌厉如刀锋的线条。

“哦？”低沉的声音裹挟着一丝仿佛火山口溢出的灼热气流，混着雪茄的冷冽底蕴，沉沉地压向台面前那片刚刚从窒息中挣脱的、因激烈情绪而急促起伏的温热胸口。气流拂动了她鬓角微湿的碎发。“……输了就怎样？”那语调极其平缓，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每个字却都像滚落的重锤，砸在她鼓噪的耳膜上。

紫卿月急促地喘息着，被那眼神里前所未见的浓烈光芒刺得下意识想退缩，却被心底那份滚烫的不甘死死顶住！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屈辱和勇气都吸进肺腑！破釜沉舟般，顶着脸上几乎要烧起来的巨大红晕，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尖锐：

“——输了！今晚……就……就都听你的！”尾音带着撕裂的气音，被巨大的耻感烧得滚烫。她似乎用尽最后力气，梗着脖子，狠狠瞪着他！

“轰——！”

静了一秒后的台球室，如同被投入深水的沸油瞬间爆发！

“我操！！！”秦聿一声炸雷般的粗吼，猛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粗壮的手掌啪啪啪重重拍在沙发扶手皮面上！“听见没？！今晚！都！听！老！祁！的！！”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指着祁景年和紫卿月，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三尺，“什么叫魄力！这就叫魄力！老祁！快答应啊！让这小祖宗见识见识什么叫真功夫！”

江斯宴终于忍不住，低低闷笑出声。他摇着头，嘴角的温雅彻底被一种纯粹看大戏的愉悦取代，端起酒杯，对着祁景年遥遥一抬杯壁。“景年，看来……家里养的是只小豹子？”他的目光在紫卿月那副宁死不屈的倔强小脸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

傅子裕也极其轻微地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他没有举杯，只是身体向后靠回高脚吧椅的椅背，金丝眼镜后的眸光灼亮无比，如同聚光灯般罩在台前那两道轮廓鲜明的身影上。仿佛在等待一场精心策划后的终极对弈，赌桌上的筹码已经揭到了底牌。

周围的低笑、起哄、不加掩饰的调侃如同无形的热浪汹涌而来。紫卿月只觉得整个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像被无数细小的针尖灼烫地扎刺着！巨大的羞窘和方才爆发出的孤勇激烈碰撞，烧得她指尖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