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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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蜷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很低，带着被强行压制下去的、仿佛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哽咽和一种滔天的恨意：“都怪我……要是我够强……你就不用……就不用……” 后面的话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猛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下颌线绷紧，肩膀微微颤抖。
那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心上！每一次回想起她为保护他而染血的身影，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就疯狂啃噬着他的神经！他恨那些围杀的仇敌，更恨自己的无能！若不是他，她怎么会陷入那般险境？！怎么会承受那样的痛苦？！
“傻瓜。”紫卿月轻叹一声，声音带着泉水般的温软。她没有再用言语安慰他所谓的“无碍”。她的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湿透的薄衫勾勒出诱人的身体曲线。
在林烨猝不及防、心神激荡还未平息之际，她侧过身，一只带着温泉湿热、柔若无骨却蕴含稳定力量的手臂，极其自然又带着不容抗拒的轻柔力道，轻轻环过了他的腰背。
林烨浑身猛地一僵！
所有的自责、愧疚、翻滚的恨意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的、带着她体温与熟悉草木清香的环抱中瞬间凝固！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向四肢百骸奔腾！耳边只有自己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鼻腔里、灵魂深处，全是她身上那种独特、清冷又温暖的、如同雨后带着阳光气息的草木芳香！这香气比任何力量都更具摧毁性，瞬间瓦解了他所有强装坚硬的外壳！
紫卿月的动作并未停滞。她另一只手也极轻地抬起，如同安抚受伤的小兽般，带着无比自然的温柔，极其轻柔地覆在他僵硬的后颈上，带着温热泉水触感的指尖在他紧绷的颈侧肌肉上安抚性地、极轻地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细微到极致，却带着致命的魔力。
林烨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积累的、如同火山般的情绪——恐慌、心疼、自厌、无措以及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疯狂涌动的、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的炽热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
“姐——！” 他猛地转回头，眼中已无之前的茫然无助，只有一种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孤注一掷的决绝火焰！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在温泉氤氲的水汽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热烈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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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紫卿月带着温润安抚目光看向他的瞬间——
林烨如同扑火的飞蛾，不管不顾地倾身向前！
带着少年特有的莽撞、被巨大恐慌和浓烈爱意烧灼得滚烫的、还有些微微颤抖的唇瓣，没有任何技巧地、笨拙又用力地，狠狠印在了紫卿月湿润微凉的唇上！
“唔……”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响。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水汽缭绕的泉池旁，紫卿月环抱着他的手臂微微顿住，覆在他后颈的指尖也瞬间停滞。时间仿佛被拉长、凝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唇瓣上压过来的、带着微咸汗水和少年蓬勃热力的气息，那种莽撞的、青涩的、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般勇气的触感，如同一道细微却强力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是林烨的心跳，隔着湿透的薄衫，紧密地传递到她的胸口，与她自己的心跳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
她未曾躲闪。
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那双沉静如深湖的眸子里，映着近在咫尺少年眼底汹涌如熔岩般的火焰和紧张得近乎颤抖的睫羽。曾经百年的清修寂寂，曾经月下溪畔的初遇凝眸，曾经炉火旁笑看他炸毛失神的恬淡，曾经寒潭边他为她摘下野花时的纯粹……那些画面如雪花般在识海中悄然飘落，又瞬间融化在她此刻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湖里。
那一直握在掌心的、属于剑修独有的冰冷与疏离，在那个雨夜破庙中抱起他的时候，在看到他被威压激发血脉时本能护在身后的时候，或许就已然悄无声息地崩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痕。而此刻，这道裂痕，被少年莽撞又滚烫的吻，无声地扩大，直至无法忽略。
没有推开。亦无迎合。
只是在那短暂如同永恒凝滞的瞬间里，微微偏过了一点角度，任由他笨拙地用全部的勇气和炙热，印下那份初生的、纯净得令人心颤的悸动。
温泉水汽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腾、氤氲扩散。晶莹的水珠沿着他们紧贴的额头、鼻尖滑落，坠入池水，发出极其细微的“滴答”轻响。少年的呼吸急促而滚烫，带着紧张过度的颤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紫卿月的唇边脸颊，激起细小的酥麻涟漪。
良久，那如同蝶翼般轻颤的唇终于无措地微微分开，带着一丝润泽的水光。林烨猛地向后抽离些许，仿佛被自己的勇气烫到。他双颊连同耳朵尖都如同火烧般红透，眼神慌乱得像惊飞的鸟雀，不敢再看她近在咫尺的眼眸，只是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低垂着头，细密的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额发、挺拔的鼻梁、滚动的喉结不断滴落，砸在他紧攥着膝盖、已然握得发青泛白的手指上。
他在等一场狂风骤雨。或许是一声冰冷的斥责？或许是她眼中重新浮现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剑意锋芒？他甚至准备好了承受被她厌恶的痛楚。
然而，落入耳中的，却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水汽氤氲过的、仿佛蕴藏了无数复杂情绪的……轻叹。
紧接着，那只原本只是环抱在他腰间、带着安抚意味的手，微微加了一丝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力道，将他原本因后退而拉开的距离悄无声息地重新带回了自己怀里一点。
那只原本停在他后颈上、感受着他狂乱心跳的手，原本只是带着安抚意味摩挲的指尖，此刻轻轻向上移了半分。带着温泉暖意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如同拂过最细腻珍贵的古瓷一般，缓缓擦去了他眼角……那不知是因为紧张、羞赧还是后怕、委屈而悄然溢出的一滴……滚烫的水珠。
她什么都没说。
但那重新将他纳入怀抱的细微力道，那指腹擦过他眼角的轻柔动作，那声若有似无、融化在水汽中的叹息……比千言万语，更重逾万钧。
林烨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那个带着草药清香与温泉暖意的环抱里。他将滚烫的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如同生命本源般的气息。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她肩头散落的湿发和薄薄的衣衫。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轻微抖动。那是劫后余生的依恋，是失而复得的心悸，是满腔爱意得到无声回应的、巨大到足以淹没所有的情感洪流。
谷外淡紫色的薄雾缓缓流淌，温泉水潺潺流淌，莹草夜星花发出点点柔和的微光。紫卿月微微侧首，下颌轻轻抵着少年发顶那微刺扎人的发茬，感受着颈窝处那滚烫的湿意和怀中人彻底卸下防备后的脆弱依恋。环抱的手臂稳稳地支撑着他，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他绷紧的后背，如同抚平一片被惊起的翎羽。
池水被风吹皱，荡开细密的涟漪。那温热的触碰留下的酥麻感，如同无形的涟漪，无声地在她唇上扩散开来，最终化为眼底一抹沉淀下来的、如同暖玉般的温融光泽。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玄雾宗上空那无法穿透的压抑灰云。新的风暴已在天边悄然凝聚。但这一刻，在幽谷水畔，万籁俱寂，唯有温泉池中的暖流与少年滚烫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