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丘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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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柜的话如同惊雷,在柳明璋脑海中炸响!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破庙中的虚影,银发金瞳,三尾摇曳!幽泉琴散发的月魄凉意!云岫体内那恐怖的反噬寒毒!原来寄居在云岫体内的,竟是来自青丘的灵狐?而且极可能是身份尊贵、却身受重创的存在!它需要云岫这具“凡胎”作为容器栖身,更需要汲取……很可能是自己的气息(如同老掌柜所言“药引”)来压制寒毒!

“那……可有解救之法?”柳明璋急切追问,声音发颤。

老掌柜摇摇头,叹息道:“此乃上古秘辛,老朽也是道听途说。青丘之门缥缈难寻,灵狐之力更是非凡人所能揣度。若真是如此……那‘药引’之说,恐怕也非空穴来风。相公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明璋,“与这等存在纠缠,福祸难料。老朽劝你……莫要强求,顺势而为,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保全自身。”

保全自身?柳明璋心中苦涩。他如何能抛下云岫?即便她体内寄居着恐怖的灵狐,可云岫本身,那个脆弱、温柔、依赖着他的盲女,是无辜的啊!他谢过老掌柜,失魂落魄地走出书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沉重。青丘……这个传说中的名字,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知道了真相的一角,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绝望迷雾。

回到听竹小筑,柳明璋强打精神,将寻来的几味温补药材交给云岫,只说是镇上老大夫新开的方子。云岫默默接过,空洞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了然,却又很快被温顺的感激取代:“又劳烦公子奔波了。”

晚饭后,云岫抱着幽泉琴,坐在湖畔。暮色四合,沉璧湖水映着最后一抹晚霞的余烬,波光粼粼。她轻轻拨动琴弦,却没有成曲,只是几个零落的音符,如同心绪不宁的叹息。

“公子……”她忽然停下动作,声音轻得像耳语,“若……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记得我……记得我的琴声吗?”

柳明璋心中猛地一痛,如同被利刃刺穿!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仰头看着她苍白脆弱的侧脸,一字一句,郑重无比:“不会的。云岫,你会好起来的。我答应过你,要治好你,要带你去看遍这世间的花,听遍四时的风。你的琴声,是我此生听过最美的天籁,我怎会忘记?”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坚定的暖意。

云岫的身体微微一颤,空洞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水光。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柳明璋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琴弦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嗒”的一声。

“公子……谢谢你……”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感动,有依恋,更有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她知道自己的“病”非同寻常,也隐约感觉到体内那另一个冰冷存在的可怕。柳明璋的承诺和守护,如同黑暗中的烛火,温暖而珍贵,却也让她更加恐惧失去。

夜色渐深,一轮近乎圆满的明月升上中天,清辉洒满湖面。柳明璋心中警铃大作!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哄着云岫早早睡下,自己则抱了一床薄被,和衣守在云岫的房门外,如同忠诚的卫士。幽泉琴被放在云岫枕边,散发着比平时更浓郁的清冽气息。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唯有窗外虫鸣唧唧,湖波轻拍岸石。柳明璋靠着门板,强撑着精神,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突然!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腥臊气的恶风,毫无征兆地刮过沉璧湖面,直扑听竹小筑!篱笆院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几道迅疾如鬼魅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院之中!他们身着紧身夜行衣,身形矫健,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首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在月光下闪烁着贪婪与凶残光芒的眼睛!为首一人,身材尤为高大,腰间悬挂着一枚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黑色骨铃!

柳明璋瞬间惊醒,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抽出藏在门后防身的柴刀,挡在门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桀桀桀……”为首的黑衣人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声音嘶哑难听,“交出那个身怀月魄之力的女娃娃和她那张琴!饶你不死!”

月魄之力?!他们是为云岫(或者说她体内的狐妖)和幽泉琴而来!柳明璋心沉谷底,握紧柴刀的手心全是冷汗:“休想!”

“找死!”黑衣人首领眼中凶光一闪,也不废话,身形如电,五指成爪,带着腥风,直抓柳明璋咽喉!速度之快,远超常人!

柳明璋只觉劲风扑面,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那闪烁着乌光的利爪就要洞穿他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

云岫的房门轰然炸开!一股比黑衣人的恶风更加凛冽、更加纯粹、带着煌煌神威的冰寒气息,如同极地风暴般席卷而出!

柳明璋被这股气浪掀得倒退数步,惊骇望去!

只见云岫(或者说白璃)的身影悬浮在房门口!银发如月华流淌,无风自动!淡金色的竖瞳冰冷地扫视着院中的不速之客,充满了凛然杀意!三条凝实如月光匹练的巨大狐尾,在她身后恣意张扬地摇曳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她周身笼罩着浓郁的月白光华,将整个小院映照得如同白昼!此刻的她,不再是破庙中惊鸿一瞥的虚影,而是真真正正显露出了属于青丘九尾天狐的威严本体!那绝世的容颜冰冷如霜,眉间一点冰晶印记熠熠生辉,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神圣与威严!

“魍魉宵小,也敢觊觎青丘之物?”白璃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相撞,带着无上的威严与不屑。她甚至没有多看柳明璋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

“九……九尾?!”为首的黑衣人首领看清白璃身后的三条狐尾和那恐怖的威压,面具下的脸色剧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情报有误!她不是重伤垂危吗?!撤!快撤!”他当机立断,猛地摇动腰间那枚黑色骨铃!

叮铃铃——!

刺耳诡异的铃声响起!一股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

然而,白璃只是冷哼一声,淡金色的竖瞳中寒芒暴涨!她身后一条狐尾猛地一甩!

轰!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月白光华,如同九天垂落的银河瀑布,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瞬间轰向那摇铃的黑衣首领!

黑衣人首领亡魂皆冒,拼尽全力将骨铃挡在身前,同时喷出一口精血在身上!

嗡!

骨铃幽光大盛,形成一个扭曲的黑色光罩!

噗嗤!

月白光华与黑色光罩猛烈碰撞!如同热刀切牛油!黑色光罩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骨铃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布满裂痕!月白光华余势未衰,狠狠轰在黑衣人首领胸口!

“呃啊——!”黑衣人首领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胸口瞬间被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边缘凝结着冰霜的空洞!他眼中生机迅速消散,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院墙上,滑落在地,再无生息!

另外几个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怪叫一声,如同丧家之犬,朝着不同方向疯狂逃窜!

白璃并未追击。她悬浮在半空,银发飘舞,金瞳冰冷地扫过狼藉的小院和那具迅速冻结的尸体。击杀强敌似乎并未给她带来丝毫快意,反而让她眉宇间那点冰晶印记的光芒急速闪烁,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透明,身体周围的月白光华也剧烈波动起来,身后的三条狐尾虚影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涣散!

“唔……”她闷哼一声,淡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强忍之色。显然,强行显化本体并施展雷霆一击,对她这重伤未愈的灵体而言,负担极其沉重,甚至可能引发了更严重的反噬!

她缓缓落地,月白光华收敛,三条狐尾虚影也随之消失。银发褪去,重新化为云岫乌黑的青丝,淡金色的竖瞳也变回空洞的墨玉色。占据身体的白璃似乎耗尽了力量,瞬间隐去。云岫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

“云岫!”柳明璋惊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在她倒地前将她紧紧抱住。怀中的身体冰冷刺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白璃……白璃大人……”云岫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出一个陌生的名字,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璃!柳明璋心头剧震!这就是占据云岫身体的灵狐之名吗?他看着怀中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云岫,又看看院中那具胸口凝结冰霜、死状可怖的黑衣人尸体,一股巨大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青丘、白璃、追杀者……他已被彻底卷入了一个无法想象的旋涡中心。

柳明璋将昏迷的云岫小心抱回床上。她的身体依旧冰冷,呼吸微弱而紊乱,仿佛随时会断绝。他不敢离开半步,用厚厚的棉被将她裹紧,又不断用热水浸湿布巾,为她擦拭额头和手心,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寒意。幽泉琴被他放在云岫枕边,琴身散发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浓郁的清冽凉意,似乎在竭力护持着她微弱的心脉。

这一夜,漫长而煎熬。柳明璋守候在床边,看着云岫苍白的睡颜,心中翻江倒海。“白璃”这个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这就是寄居在云岫体内、来自青丘的九尾天狐的真名吗?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重伤垂危,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凡间盲女?那些黑衣人又是何方神圣?他们口中的“月魄之力”指的是什么?是白璃本身的力量,还是……幽泉琴?

无数谜团如同乱麻。但有一点柳明璋无比清晰:无论是为了云岫的性命,还是为了应对那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可怕敌人,他都必须尽快找到青丘的入口!只有回到青丘,白璃才有可能恢复力量,云岫也才有一线生机!老掌柜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忘机山深处,沉璧湖之源,青丘之门缥缈难寻……”

天光微亮时,云岫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身体也不再冰冷得吓人,但依旧没有醒来。柳明璋知道不能再等。他将家中仅存的一点干粮和清水打包好,又带上防身的柴刀和火折子。看着床上昏睡的云岫,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咬咬牙,将她小心地背在身后,用布带牢牢固定住。幽泉琴则被他用油布仔细包裹,斜挎在胸前。

他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一年多的听竹小筑,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忘机山深处、追寻那缥缈青丘之门的艰险征途。

山路崎岖,越往深处走,越是人迹罕至。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浓密的藤蔓如同巨蟒垂挂纠缠,脚下的腐叶层厚实绵软,散发着陈年腐朽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连鸟兽的鸣叫都显得稀少而诡异。柳明璋背着云岫,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肩上的伤口在重压下隐隐作痛,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云岫伏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偶尔会发出几声痛苦的呓语:“冷……好冷……白璃大人……救我……” 每当这时,幽泉琴便会散发出更强烈的凉意,似乎能稍稍安抚她的痛苦。

柳明璋心中酸楚,只能更紧地托住她,低声安慰:“云岫,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青丘之门,究竟在何方?

他凭着老掌柜模糊的指引——“沉璧湖之源”,朝着忘机山主峰的方向攀登。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山泉。夜幕降临,便寻一处背风干燥的岩隙,生起一小堆篝火,将云岫紧紧护在怀中,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无边的黑暗。林间夜枭的啼叫、野兽的低吼,都让他心惊肉跳。

第三日,他们已深入忘机山腹地。这里的景象更加原始蛮荒。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史前遗存,奇形怪状的巨石散落各处。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带着浓烈的草木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柳明璋疲惫不堪,精神却高度紧绷。他感觉到,怀中的幽泉琴,似乎与这片地域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琴身微微发热,散发出柔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微光。

“难道……快到了?”柳明璋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水声!转过一片陡峭的山崖,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银河倒泻,从千仞绝壁之上轰鸣而下,砸入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水潭幽深如墨,寒气森森,潭水溢出,形成一条湍急的溪流,蜿蜒流向山下,正是沉璧湖的源头——寒潭!

瀑布轰鸣,水雾弥漫,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霓。然而,吸引柳明璋目光的,却是寒潭对面,那面光滑如镜、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壁!石壁之上,天然生就着无数奇异的纹路,隐约构成一幅巨大而古老的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由三道相互缠绕、首尾相衔的奇异弧线构成的符号,散发着苍茫悠远的气息。

而在那巨大符号的正下方,寒潭幽深的水面之上约丈许高的石壁上,赫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被垂挂藤蔓半掩着的狭小洞口!洞口幽深黑暗,仿佛巨兽之口。

“青丘之门?!”柳明璋心头狂跳!幽泉琴在他怀中震动得更加明显,发出低沉的嗡鸣!背上的云岫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他压抑住激动,仔细观察。要到达那个洞口,必须绕过这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幽深,寒气逼人,水下不知潜藏着何种危险。潭边怪石嶙峋,路径湿滑异常。

柳明璋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带,一手护着胸前的琴,一手攀着嶙峋的岩石,小心翼翼地沿着潭边狭窄湿滑的小径,朝着那个神秘的洞口挪去。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稍有不慎,便是坠入寒潭、粉身碎骨的下场。

终于,在耗费了近一个时辰后,柳明璋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那个狭小的洞口前。浓密的藤蔓如同门帘垂挂。一股更加浓郁精纯、带着草木清香的灵气,从洞内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幽泉琴的嗡鸣声达到了顶点!

就是这里!柳明璋不再犹豫,一手拨开藤蔓,背着云岫,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内初时狭窄黑暗,仅容一人弯腰通行。行不过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柳明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眼前并非想象中幽暗的山腹,而是一个巨大无比、如同仙境般的洞天世界!洞顶极高,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如同夜空星辰,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洞中奇花异草遍地,散发着幽幽清香。巨大的、形态奇特的钟乳石柱拔地而起,连接洞顶,如同支撑天地的玉柱。一条清澈见底的地下河蜿蜒流淌,水声淙淙,河床上铺满了五彩的鹅卵石,散发出温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呼吸间都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青丘秘境!

然而,这宛如仙境的洞天之中,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肃杀与衰败之气。许多奇花异草呈现出枯萎的迹象,洞壁上残留着巨大的爪痕和法术轰击后的焦黑痕迹。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玉石建筑废墟,散落在奇花异草之间,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变故。

柳明璋背着云岫,沿着地下河畔的小径,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越往深处走,灵气越发浓郁,但那种衰败和战斗的痕迹也越发明显。

终于,在穿过一片巨大的、如同水晶丛林般的钟乳石群后,一座宏伟却残破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宫殿依山而建,通体由一种温润的白色玉石雕琢而成,风格古朴而宏大。只是此刻,高大的玉柱断裂坍塌,精美的浮雕残缺不全,厚重的玉石宫门倾倒一旁,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宫殿前的广场上,散落着碎裂的兵器和一些早已风化的、巨大的兽类骸骨!

宫殿正门上方,一块巨大的玉匾斜挂,上面以古老的云篆刻着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玉髓宫”!

这里,便是青丘狐族的核心圣地,玉髓宫!只是如今,辉煌已成废墟。

柳明璋的心沉甸甸的。他背着云岫,踏过断裂的玉阶,走入那幽深的宫门。宫殿内部更加残破,穹顶镶嵌的明珠大半暗淡或碎裂,光线昏暗。碎裂的玉石、倒塌的屏风、断裂的帷幕……一片狼藉。唯有宫殿最深处,一座由整块巨大寒玉雕琢而成的高台依旧完好。高台之上,似乎供奉着什么。

柳明璋走近高台。只见寒玉高台的中心,并非神像,而是一个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缓缓旋转的银色光阵!光阵的光芒有些黯淡,似乎能量不足。而在光阵的核心,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形状并不规则、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月华流淌的奇异晶体!晶体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精纯的月白色光华,正是整个青丘秘境灵气的源头!

“月魄本源!”柳明璋心中明悟。这必定是支撑整个青丘秘境运转的核心,也是白璃力量的源泉!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云岫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幽泉琴也发出急促的嗡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云岫体内爆发,牵引着高台上那块月魄本源晶体!晶体光华大放,缓缓脱离光阵,朝着云岫飞来!

与此同时,云岫的身体再次被月白色的光华笼罩!银发瞬间生长,淡金色的竖瞳猛然睁开!三条巨大的狐尾虚影在她身后凝聚!白璃,再次强行显化!

她(白璃)一把抓住飞来的月魄本源晶体,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与贪婪!她盘膝坐于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双手捧着晶体置于胸前,双目紧闭,周身光华流转,开始疯狂地汲取晶体中精纯的月魄之力!

随着月魄之力的涌入,白璃身上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原本有些虚幻的狐尾变得凝实如真,银发更加璀璨,眉间那点冰晶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威压弥漫开来!

柳明璋被这股威压逼得连连后退,心中骇然。然而,他很快发现,白璃在汲取月魄本源的同时,云岫的身体却在发生可怕的变化!她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灰败下去,原本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艰难,身体甚至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急速抽离!

“住手!白璃!快住手!你这样会害死云岫的!”柳明璋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嘶吼!

白璃猛地睁开淡金色的竖瞳,眼中冰冷一片,只有对力量的渴望和一丝不耐烦:“聒噪!本座恢复力量,自会重塑她的肉身!滚开!”她一拂袖,一股巨力将柳明璋狠狠掀飞出去!

柳明璋重重摔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喉头一甜。他挣扎着爬起,看着云岫那越来越透明的身体,心如刀绞!他明白了!白璃根本不在乎云岫的死活!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她回到青丘、接触到月魄本源的容器!一旦她力量恢复,云岫的凡胎肉身必将被彻底榨干、崩溃!

“不——!”绝望的怒吼在柳明璋胸中炸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岫消失!他赤红着双眼,如同疯兽般再次扑向白璃!目标不是白璃,而是她手中那块正在被疯狂汲取的月魄本源晶体!他要打断她!哪怕粉身碎骨!

“蝼蚁!找死!”白璃眼中杀机暴涨!她正处在汲取力量的关键时刻,岂容打扰?一条巨大的狐尾如同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扑来的柳明璋狠狠抽去!这一击,蕴含了磅礴的月魄之力,足以将他瞬间拍成肉泥!

柳明璋看着那在眼前急速放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狐尾,心中一片冰凉。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柳明璋即将被白璃含怒一击拍成齑粉的刹那!

异变陡生!

白璃怀中,那块被疯狂汲取的月魄本源晶体,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般刺目的光芒!这光芒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纯粹而浩瀚的意志!一股强大无比的排斥力猛地从晶体中爆发出来!

白璃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闷哼!她强行汲取力量的过程被硬生生打断!更可怕的是,这股源自月魄本源的排斥力,似乎与她体内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噗——!”白璃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银白色的、如同液态月光般的血液!周身光华瞬间黯淡紊乱!三条凝实的狐尾剧烈震荡,几乎溃散!她手中的月魄本源晶体也脱手飞出,悬浮在半空,光芒明灭不定。

而那条抽向柳明璋的致命狐尾,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反噬而力量大减,轨迹偏移!

即便如此,残余的力量依旧恐怖!狐尾擦着柳明璋的身体扫过!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再次狠狠倒飞出去,砸在远处的玉石柱基上,浑身骨头如同散架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场中的剧变。

“呃啊——!”白璃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蜷缩起来,淡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痛苦!她周身的气息狂暴地波动着,月白色的光华与一股深沉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漆黑寒气激烈地在她体内冲突、撕扯!那黑气如同活物,带着极致的阴冷与怨毒,疯狂地侵蚀着她的灵体本源!显然,月魄本源的排斥,不仅打断了她恢复力量的进程,更引动了她体内原本被压制的、更深层的可怕创伤——那绝非普通的寒毒!

“玄阴……蚀魂咒?!是……是你?!”白璃的声音因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淡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悬浮在半空的月魄本源晶体,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某个刻骨铭心的仇敌,“你竟将诅咒……种在月魄本源之中?!好……好狠毒的手段!” 她似乎明白了自己重伤垂危、不得不依附凡胎的根源!

悬浮的月魄晶体光芒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

就在这时,一直被白璃力量压制、处于濒死边缘的云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那几乎透明的身体,因白璃力量的反噬和失控而暂时摆脱了绝对的压制,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着浮现出来!

“柳……公子……”云岫空洞的墨玉眸子艰难地转向柳明璋倒地的方向,嘴唇翕动,发出细若游丝的呼唤。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不舍,以及深沉的哀伤。这是纯粹的云岫的意识!她看到了重伤的柳明璋,看到了自己即将彻底消散的命运。

这一声呼唤,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穿了白璃因剧痛和愤怒而混乱狂暴的意识!她猛地转过头,淡金色的竖瞳看向云岫那张灰败绝望的脸,看向她空洞却盈满泪水的眼睛,看向她望向柳明璋时那份至死方休的、纯粹而卑微的爱恋!

白璃那冰冷高傲、视万物如蝼蚁的眼神,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寒潭,剧烈地波动起来!无数纷乱的画面、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坚固的心防!

她看到了云岫在听竹小筑的窗边,空洞地“望”着柳明璋作画的方向,唇角那抹安宁的笑意……

她听到了云岫在月下抚琴,那琴音中因柳明璋的陪伴而悄然多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她感受到了云岫每一次被柳明璋保护时,心中涌起的那种卑微却无比真实的温暖和依赖……

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云岫此刻灵魂深处那声绝望呼唤中,所蕴含的、超越生死、超越恐惧、超越对自身命运哀叹的……对那个凡人画师最纯粹、最深沉的爱意!

这种感情,如此卑微,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灼热!如同黑暗中燃烧自己、只为照亮对方刹那的萤火!它猛烈地冲击着白璃身为九尾天狐、高高在上、视情爱为尘泥的认知!为了一个朝生暮死的凡人?值得吗?她不懂!但云岫灵魂中那份毫无保留、飞蛾扑火般的炽烈,却让她那早已被仇恨和力量冰封了千年的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震颤!

“情……爱?”白璃喃喃自语,淡金色的竖瞳中,冰冷的高傲与对力量的执着,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被一种深切的困惑、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卑微却炽热的真情所触动的涟漪所取代。

然而,她体内那被引动的“玄阴蚀魂咒”却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漆黑的寒气如同无数条毒蛇,疯狂反噬,顺着她灵体的脉络急速蔓延!她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银发暗淡,狐尾虚影明灭欲熄,眉间冰晶印记急速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剧痛让她几乎再次陷入狂暴。

“不!我不能……绝不能在此刻……被这诅咒吞噬!”白璃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淡金色的竖瞳猛地看向悬浮的月魄本源晶体,又看向奄奄一息、即将彻底消散的云岫,最后,目光落在了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柳明璋身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身为九尾天狐被凡人窥见狼狈的屈辱与愤怒,有对力量功亏一篑的不甘,有对体内诅咒的滔天恨意,更有……一丝被云岫那卑微却炽热的爱所震撼后,产生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动摇和……难以言喻的痛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玉髓宫废墟内,月魄本源悬浮,光华明灭。白璃在剧痛与反噬中挣扎,眼神激烈变幻。云岫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柳明璋倒在地上,绝望地伸着手。

终于,白璃那淡金色的竖瞳中,掠过一丝决绝到近乎惨烈的光芒!那是一种放下所有骄傲、所有执念、甚至赌上自身存在的疯狂决断!

“罢了……”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从白璃口中幽幽吐出。

她不再压制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反而强行逆转了某种法门!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玄奥的印诀!眉间那点冰晶印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以吾之名,燃九尾之灵!引月魄为引!逆阴阳,转造化!契——!”

随着她清冷决绝的咒言响彻玉髓宫,悬浮在半空的月魄本源晶体猛地一震,内部流转的星河月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无比精纯凝练的月白色光柱,轰然注入白璃的眉心印记!

白璃的身体瞬间变得如同琉璃般透明!她体内的银白色灵光与那漆黑的玄阴蚀魂咒力,在这股浩瀚的月魄本源之力的强行介入下,被一股脑地抽取、融合、凝聚!她的三条巨大狐尾,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光芒暴涨到极致,却又在瞬间变得虚幻透明!

下一刻,这股被强行凝聚的、融合了她自身九尾本源、月魄之力以及那可怕诅咒的、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并未用于修复她自己,而是化作一道柔和却蕴含着逆转生死伟力的白色洪流,如同九天垂落的月华匹练,尽数注入了云岫那即将彻底消散的、透明的身体之中!

“不——!白璃!”柳明璋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明白了!白璃在牺牲自己!她在用她的存在为代价,燃烧九尾本源,引动月魄之力,强行逆转阴阳,为云岫重塑生机!而那可怕的诅咒之力,也被她一同引走、承受!

白色的光流将云岫完全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光茧之中,云岫那几乎透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凝实,灰败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微弱的气息变得悠长平稳!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那空洞了多年的墨玉眸子,在光茧内竟缓缓地、一点点地……重新凝聚了神采!那是一种新生的、带着懵懂与惊奇的清澈光芒!

而白璃的身影,却在倾泻出所有能量后,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地黯淡、透明下去。她那绝世的容颜上,冰冷高傲的神色早已褪尽,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释然,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看着光茧中重获新生的云岫时,所流露出的……近乎温柔的微光?

“记住……你的琴……名唤……‘月魄’……”白璃的声音越来越淡,声音也变得缥缈不定,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她最后看了一眼光茧中焕发生机的云岫,又看了一眼远处泪流满面、嘶声呼唤的柳明璋,淡金色的竖瞳中,那抹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丝极淡、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意。

“凡尘之情……原来……如此……”

余音袅袅,未尽的话语消散在虚空之中。白璃那琉璃般透明的身影,如同破碎的月光,彻底消散于无形。原地只余下几点晶莹的、如同泪滴般的银色光点,缓缓飘落,没入冰冷的玉石地面,再无痕迹。一同消散的,还有她那三条燃烧殆尽的狐尾虚影。

九尾天狐白璃,燃尽本源,以身承咒,归于寂灭。

玉髓宫内,死寂一片。唯有那巨大的白色光茧,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芒。

柳明璋呆呆地跪倒在地,脸上泪水纵横,望着白璃消散的地方,心中如同被掏空了一个巨大的洞。恨吗?她占据云岫身体,视他如蝼药引。可最后……她却以自身存在为代价,换取了云岫的新生和复明……这份决绝的牺牲,彻底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巨大的悲恸、茫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淹没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巨大的白色光茧,光芒渐渐内敛、消散。

光茧中心,一个身影缓缓坐起。

正是云岫。

她缓缓地、带着几分茫然和不确定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的墨玉,而是如同沉璧湖水洗过的天空,清澈、明亮,带着新生的懵懂与惊奇的微光。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残破却宏伟的玉髓宫穹顶,看到了镶嵌的星辰晶石,看到了流淌的地下河,看到了五彩的鹅卵石……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怔怔望着自己的男子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柳明璋看着那双清澈的、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冲垮了所有的悲伤!云岫!她活过来了!她看见了!

“柳……明璋?”云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却无比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她的眼中,先是难以置信的狂喜,随即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她挣扎着想要站起。

柳明璋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怕这只是一场梦。

云岫却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肩头。

“我看见了……明璋……我看见你了!我真的看见你了!”她哽咽着,泣不成声,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看见了柳明璋,也“看见”了白璃最后消散时,那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决绝身影和那份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她知道了所有!知道了白璃的存在,知道了她的牺牲!

柳明璋紧紧回抱着她,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泪水无声滑落。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颤抖的、饱含无尽情感的呼唤:“云岫……我的云岫……”

劫后余生的相拥,久久不息。玉髓宫的废墟中,月魄本源的光芒似乎也柔和了许多,静静地照耀着这对历经生死、终于得以在光明中相拥的恋人。

许久,云岫才从柳明璋怀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环顾着这片残破而陌生的仙境。她的目光落在悬浮在半空、光芒已变得温和内敛的月魄本源晶体上,又落在白璃消散的地方。她轻轻推开柳明璋,走到那块寒玉高台前,缓缓跪下,对着月魄本源和虚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白璃大人……云岫……永世不忘您的恩德……”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哀思。

柳明璋也默默走到她身边,深深一揖。无论过往如何,白璃最后的牺牲,值得他最高的敬意。

两人在残破的玉髓宫中停留了数日。月魄本源散发的精纯灵气滋养着他们,柳明璋的伤势很快痊愈,云岫也彻底适应了复明的双眼,身体再无丝毫寒意,反而感觉轻盈通透。

他们仔细探索了这片青丘秘境。除了玉髓宫,还有许多倒塌的殿宇、荒废的药圃、干涸的灵泉……处处可见昔日辉煌与战乱的痕迹。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偏殿内,他们找到了一些残存的、记录着青丘狐族历史和修炼法门的玉简。从只言片语中,他们拼凑出一些信息:青丘狐族曾遭逢大劫,强敌入侵,死伤惨重。白璃身为最后一位九尾天狐,为护族人与月魄本源,身受重伤,更被叛徒种下阴毒的“玄阴蚀魂咒”,不得不遁入凡尘,寻求一线生机……而幽泉琴,正是她以自身尾尖灵毛和月魄碎片炼制,用来压制寒毒、维系灵体的本命法宝,也是回归青丘的钥匙,真名“月魄”。

了解了前因后果,柳明璋和云岫对白璃的遭遇更是唏嘘不已,心中的芥蒂彻底化为了敬重与感念。

最终,他们决定离开。青丘虽好,终究是狐族遗冢,不宜久留。离开前,云岫再次来到月魄本源前,虔诚地拜别。当她直起身时,那悬浮的晶体似乎感应到什么,分离出一小缕柔和的光华,如同有灵性般,轻盈地没入云岫的眉心。

云岫身体微微一震,感觉一股温润的暖流融入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她知道,这是月魄本源对白璃继承者的一丝认可与馈赠。

两人沿着来路,离开了青丘秘境。当重新呼吸到忘机山清新的空气,看到沉璧湖粼粼的波光时,恍如隔世。

他们没有再回烟水镇,而是辗转来到了姑苏城。柳明璋重拾画笔,他的画技经历生死淬炼,更添一份超然物外的意境与深沉的情感,很快声名鹊起。尤其擅画山水与月夜,笔下山川雄浑,月色空灵,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神韵,千金难求。云岫则成了他最默契的伴侣与知音。她继承了白璃的部分记忆和对音律的极致感悟,琴艺超凡脱俗。每当柳明璋作画至酣处,云岫便在旁抚琴。琴音不再是从前的清冷孤寂,而是融入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变得更加丰富、深沉、动人。琴画相和,心意相通,成为姑苏城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他们在城西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院中种满了修竹和梅花。柳明璋特意在书房外的庭院里,开凿了一方小小的莲池。每到夏日,碧叶连天,几支红莲亭亭玉立,在月下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每当月华如水的夜晚,柳明璋和云岫便会相携来到莲池边。云岫取出那张已改回真名“月魄”的古琴,指尖流淌出空灵悠远的旋律。柳明璋则铺开宣纸,就着月色,将眼前伊人抚琴、月下红莲的景致细细描摹。

琴音袅袅,莲香浮动。恍惚间,柳明璋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银发金瞳、三尾摇曳的冰冷身影,在月华深处一闪而逝。而云岫在抚琴时,指尖也总会无意识地拂过琴尾那两个古老的篆字——“月魄”,清澈的眼眸中,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追忆般的哀思与感激。

风过莲塘,吹皱一池月色。那曾跨越生死、超越种族的守护与牺牲,已化作这人间烟火里,一缕永不消散的琴音,一曲永不落幕的月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