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逍遥学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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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后院温泉那股子硫磺味儿还没散干净,新砌的粉墙就被隔壁叮叮当当的动静震得掉灰。

陈默揣着块烤红薯蹲在月亮门洞底下啃,热乎的薯瓤烫得他直哈气。肋下那块老疤被新浆的细棉中衣磨得发痒,他隔着衣裳挠了两把。

“侯爷!您瞅这匾!”赵大锤扛着块丈长的老樟木板子,黑脸上油汗直淌,“逍遥学堂!字是照着您那胖头鱼印拓的!肥头大耳!看着就舒坦!”板子上“逍遥学堂”四个大字圆滚滚的,撇捺都透着股懒散劲儿,跟房梁上挂的咸鱼干似的。

学堂里没摆圣人牌位,墙角堆着新打的条桌条凳,木头茬子还泛白。十几个半大娃娃缩在条凳上,眼珠子瞪得溜圆,瞅着陈默捏根烧黑的细柴火棍,在刷了白灰的土墙上画图。

墙上歪歪扭扭爬着个猪尿泡似的玩意儿,旁边挂着几根黏糊糊的肉管子。陈默柴火棍戳着那团肉:“瞧见没?猪胰脏!腥臊油腻吧?”他棍子往旁边一划拉,画了个方块,“把这玩意儿剁碎了,混上草木灰碱水,搁锅里熬!熬稠了倒模子里晾干!”

他棍子尖在方块上点了点:“出来就是这!肥皂!洗衣裳去油!比皂角荚子管用!”底下娃娃们吸溜着鼻涕,似懂非懂。

“侯爷!侯爷!”靠窗条凳上窜起个半大小子。圆脸细眼,穿着簇新的杭绸袍子,袖口还沾着点墙灰。他胳膊举得老高,嗓门清亮:“您说的这方子!我爹上月试过!”

陈默柴火棍顿在半空。那小子兴奋得脸发红:“我爹是茶商!他说这胰子比澡豆去茶渍!现下铺子里卖疯了!光临安府半月就出了三百块!赚了这个数!”他五指张开,用力晃了晃。

陈默乐了,柴火棍虚点那小子:“你爹……苏半城?”小子猛点头:“小子苏合!”陈默咧嘴:“行啊!苏半城改行卖胰子了?下回让他送几车来!学堂茅厕缺这玩意儿!”

哄笑声里,窗根底下传来极轻的“噗”一声。沈轻眉不知何时立在那儿,靛青布袍洗得发白。她指尖捻着根细棉线,线头悬着个巴掌大的纸折小鸟。纸鸟翅膀微微翘着,在她指间悠悠打转。

“瞧好。”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屋里的哄闹。枯指捏着棉线一提!纸鸟猛地拔高尺许!悬在半空!她手腕极缓地左右轻摆,纸鸟竟随着她手腕的摆动,在空中忽左忽右地滑翔起来!如同活物!

娃娃们“哇”地炸了锅!小脑袋挤作一团往窗外探。

“这叫……伯努利。”沈轻眉指尖微动,纸鸟悬停,翅膀轻颤,“气跑得快……压就小。”她手腕一翻,纸鸟俯冲而下,在离地寸许处又猛地拉起,稳稳悬住,“翅膀上头的风……跑得急……就把鸟儿……托起来了。”

她指尖一松。棉线垂落。纸鸟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在窗台上。娃娃们一窝蜂涌过去抢,差点把窗框挤塌。

陈默叼着半截凉透的红薯皮,瞅着那抢成一团的萝卜头,又瞥了眼墙上那坨猪胰脏。肋下那块疤似乎也不那么痒了。他挠挠头,柴火棍往墙角一丢:“今儿就这!散了吧!下回教你们……怎么烤红薯不糊!”

娃娃们嗷嗷叫着往外冲。苏合跑在最后,回头冲陈默呲牙一乐:“侯爷!下回我爹送胰子来!给您带两筐顶好的龙井渣滓!熬胰子更香!”

人跑光了。学堂里就剩陈默一个。他溜达到窗边,捡起地上被踩扁的纸鸟,笨手笨脚想捋平翅膀。纸鸟尾巴早被踩烂了。

“伯努利……”他捏着烂纸鸟,嘴里咕哝,“这词儿……她倒是记得牢……”

逍遥学堂墙上的猪胰子图还没干透,苏合他爹真派人扛来两麻袋茶渣子,堆在灶房外头沤得酸香。陈默蹲麻袋边捏一撮闻闻,肋下旧疤被春风一撩,痒得他龇牙咧嘴。“这味儿……熬胰子指定窜稀!”他揉着痒处嘟囔,脚底抹油溜去后院。

后院空地戳着个四不像的木头架子。四只包铁皮的大木轱辘,车架底下绷着十几根小孩胳膊粗的钢条弯成的“弓”,弓弦似的钢条间卡着拳头大的铁疙瘩——陈默管那叫“弹簧”。车架子没顶棚,光秃秃的木板凳上铺了层兔皮褥子。

“侯爷!试试?”赵大锤攥着根皮鞭,鞭梢拴着两匹油光水滑的枣红马,马眼瞪着那堆弹簧直打响鼻。

陈默踹了脚车轱辘,钢条嗡嗡震。“上漆了没?”

“桐油刷了三遍!苍蝇站上去都劈叉!”

“成!”陈默龇牙一乐,扭头朝月洞门喊,“夫人!踏青去!”

沈轻眉挽着个青布包袱出来,洗白的袍角扫过石阶上刚冒头的草芽。她没问去哪,指尖拂过车架上绷紧的钢条,蒙眼的白绫映着天光。“此物……似比牛车多些筋骨。”

车出侯府,碾着新铺的黄土官道。春风裹着油菜花味儿糊人一脸。陈默攥着缰绳,屁股底下兔皮软和,钢条弓子把土坷垃颠簸都吞了,稳当得他直打哈欠。沈轻眉挨着他坐,青布包袱搁膝头,里头硬邦邦不知塞了啥。

日头晒得人发懒。马车拐上田埂,轮子压着沟沿的软泥,车身忽地一沉。陈默眼皮打架没留神,缰绳脱手滑了半尺。

咔哒!

一声脆响从车底传来!

陈默一个激灵!哈欠卡在嗓子眼!

紧接着!

嘎吱——嘣!

车架猛地向下一塌!左后轮那根最粗的钢条弓子竟从卡槽里弹了出来!铁疙瘩弹簧“嗖”地飞上半空!打着旋儿砸进油菜花田!惊起一片金黄的浪!

“吁——!”陈默死命勒缰绳!晚了!

失去支撑的车厢如同瘸腿老狗,猛地向左一栽!车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连接车架和车轮的榫卯“噼啪”爆响!木板凳瞬间裂成八瓣!兔皮褥子裹着陈默和沈轻眉,像两团滚地葫芦,顺着斜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噗通!噗通!

两人一头扎进油菜花海。金灿灿的花粉糊了满头满脸。陈默呸呸吐着嘴里的泥渣子,手忙脚乱从兔皮卷里往外爬。肋下旧疤被花梗子硌得生疼。

沈轻眉慢悠悠坐起身。青布包袱滚在脚边,包袱皮散开,露出半截油光锃亮的硬木柄。她抬手,枯指捻下发髻间挂着的半朵油菜花,又拂去肩头草屑。蒙眼的白绫在花丛里格外素净。

“夫君这车……”她声音平得像晒暖的溪水,听不出半点波澜,“散得……颇有章法。”

陈默老脸臊得通红,扒拉着花梗子摸到车轴边。断裂的榫头豁口崭新,几根固定弓子的铁销子早不知崩哪去了。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在怀里掏摸半天,抠出个巴掌长的铁疙瘩——一头扁嘴,一头十字凹槽。

“操……”他捏着那铁疙瘩,臊眉耷眼蹲在散架的车轴旁,“忘了……拧防松螺帽……”

远处田埂上,一个裹着破袄的老农拄着锄头,瞅着花田里滚成泥猴的两人,又瞄了眼坡上那堆七零八落的木头弹簧片子,慢悠悠摇头,唾沫星子混着土腥气:

“造孽哟……”

他枯手拍拍自家田头慢吞吞吃草的老黄牛。

“还是俺这牛车……稳当!”

老牛甩甩尾巴,“哞”了一声,喷出团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