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空宅灯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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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南有座大宅子,白墙黑瓦,朱漆大门,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王老爷的府邸。三年前王家举家南迁后,这宅子便空了下来。奇怪的是,自打王家搬走,每逢夜幕降临,宅子里竟会亮起灯火,还不时传出人语声、欢笑声,仿佛仍有人居住。

起初邻里以为是王家留了看守的仆人,也没太在意。可时间一长,左邻右舍渐渐觉得不对劲——那灯火通明的景象夜夜如此,却从不见有人白天进出。有胆大的曾扒着门缝往里瞧,说院子里干净得出奇,连片落叶都没有,可大门分明是从外头锁着的。

流言蜚语就这么传开了。有人说这是王家祖宗阴魂不散,守着老宅;有人说宅子里藏了宝贝,引来了山精鬼怪;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在深夜听见里头有唱戏的声音,正是王老爷生前最爱的那出《牡丹亭》。

消息传到官府,知府大人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奈何传言愈演愈烈,搅得民心不安,只得派了两个衙役前去查探。

两个衙役在宅子里外转了三圈,门窗完好,锁具无恙。破门而入后,只见庭院整洁,花木修剪得宜,厅堂桌椅一尘不染,书房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卧房的被褥叠得方正,厨房的碗筷光亮如新。可偏偏就是不见半个人影。

衙役回禀后,知府也觉蹊跷,又派了更多人日夜看守,结果依然如此——白天宅子空空如也,一到晚上,灯火自明,人声渐起。隔着院墙,能清晰听见里头似有家宴欢聚,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偶尔还有孩童追逐嬉闹,老人咳嗽踱步,妇人细语闲谈。

知府愁得几天没睡好,师爷赵明远见状,主动请缨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赵师爷四十出头,瘦高个子,平日里话不多,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主儿。他不像旁人那般急着下结论,而是先在宅子四周转了转,又找左邻右舍细细聊了聊。

第三天黄昏,赵师爷带着一袋细灰来到宅子门前,沿着门槛和墙根撒了薄薄一层。

“师爷,这是做什么?”随行的衙役不解。

赵师爷笑而不答,只吩咐众人远离宅院,静观其变。

翌日清晨,赵师爷带着衙役们回到宅子门前。但见那层细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脚印——有老鼠的小爪印,也有猫的梅花印,纵横交错,好不热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赵师爷却抚掌大笑:“原来如此!是家鼠和野猫在作怪。”

衙役们更糊涂了:“师爷,老鼠和猫怎会点灯说话?”

赵师爷推开宅门,边走边解释:“这宅子里的老鼠,原是王家养熟了的。王家富贵,这些老鼠世代居住在此,吃的是山珍海味,听的是琴棋书画,早已通了人性。王家搬走后,它们舍不得这安乐窝,便学着主人生前的样子过日子。”

他指着庭院里几处不起眼的角落:“你们看,这些鼠洞旁还残留着它们搬运灯烛的痕迹。老鼠聪明,会咬断烛台,推着蜡烛满屋跑。它们体小力弱,推不动大烛,便合力搬运小巧的油灯。油灯里的油,想必是从厨房储油罐中偷来的。”

进入厅堂,赵师爷又指着梁上:“至于说话声,那是猫儿的把戏。王家走后,附近的野猫发现这里无人居住,便从破损的窗格溜进来安家。这些猫儿常年听人说话,虽不解其意,却记住了音调。夜里无聊,便互相应和,模仿人声。猫声经过空屋回响,听起来便似人语了。”

一个年轻衙役忍不住问:“可它们为何要这样做呢?”

赵师爷轻叹一声:“习惯使然罢了。老鼠习惯了富贵日子,猫儿习惯了人间烟火。王家在时,它们各得其所;王家走后,它们便合力维持着旧日幻梦。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那段安逸时光。”

为验证这说法,赵师爷当夜带人悄悄潜伏在宅子外。三更时分,果见宅内灯火逐一亮起——原是成群结队的老鼠推着小小的油灯,在宅中有序移动,宛如活人掌灯巡夜。同时,猫叫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确如人语交谈。

谜团既解,赵师爷却未让人驱赶这些生灵,只命人在宅子各处开了些小洞,供它们自由出入。说也奇怪,自那以后,宅子夜里虽仍有灯火,却不再彻夜通明;虽仍有声响,却不再喧闹如市。鼠猫们似乎明白已被人识破,不再刻意模仿,只按本性生活。

日子一久,这“空宅灯火”的奇事渐渐成了金陵城的一段趣谈。而那王宅,在鼠猫的守护下,竟也保持着整洁,仿佛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要说起这王宅里的老鼠和猫,还真有一段渊源。

王家老爷王允之是个心善的主儿,虽家财万贯,却从不苛待下人,连对家里的牲畜也极宽容。王夫人更是信佛之人,常说“众生平等”,从不许人伤害宅中老鼠。

说来也怪,王家宅中的老鼠仿佛通人性,从不乱啃贵重物品,也不偷吃供奉祖先的祭品,专拣厨房的寻常米面下口。王夫人常说这是“有规矩的老鼠”,偶尔还会特意留些剩饭剩菜给它们。

至于猫,王家原本养了三只,都是捕鼠的好手。奇怪的是,这些猫对王家老鼠似乎格外宽容,两相安好,从不为难。老家仆常说,曾亲眼见过王家的猫和老鼠在冬日里同窝取暖,堪称奇观。

王老爷有个小女儿,名唤玉儿,年方七岁,最是喜爱这些小生灵。她给常来的老鼠都起了名字——那只额头有白毛的叫“雪眉”,尾巴短一截的叫“断尾”,最大最肥的那只叫“福满”。老鼠们似乎也认得她,每逢玉儿在院中玩耍,它们便会在不远处探头探脑,从不惊扰。

玉儿还常常抱着自家的老猫“墨宝”,对着老鼠们说话:“墨宝啊墨宝,你可不能欺负雪眉它们,它们也是咱们家的成员呢。”那墨宝通体乌黑,唯有一双碧眼炯炯有神,它温顺地偎在玉儿怀中,眯着眼,仿佛听懂了似的。

如此和睦相处十余年,直到王家决定南迁。

临走前那晚,玉儿抱着墨宝哭了半宿:“爹爹,我们走了,雪眉、断尾、福满它们怎么办?墨宝年纪这么大了,路上颠簸,它也受不住啊。”

王老爷抚着女儿的头,叹气道:“好孩子,墨宝可以带上,可那些老鼠...带不走的。它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自有它们的活法。”

最终,墨宝还是被带上了南下的马车,而宅中的老鼠,则被留在了空宅之中。

王家走后的第一个夜晚,老鼠们从藏身处钻出来,发现大宅空空如也,熟悉的家人气味正一点点消散。雪眉带着众鼠在宅中转了又转,粮仓空空,厨房冷冷,连常喂它们食物的玉儿也不见了踪影。

断尾急躁地咬着一块木头,发出吱吱的哀鸣。福满则蹲坐在王老爷常坐的太师椅下,一动不动。

正当众鼠惶惶不安时,一只黄褐色的野猫从破损的窗格跃入室内——它是附近街巷的流浪猫,早就觊觎这座空宅多时。

雪眉警觉地发出警告声,众鼠立刻四散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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