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麻雀情报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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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

“扑棱棱——!”

一阵密集而短促的振翅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纠缠的电线丛中爆发!十几只灰扑扑的麻雀如同听到了无声的号令,如同训练有素的微型轰炸机群,精准而迅猛地俯冲而下!它们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划出流畅的灰色轨迹,带着一种令人惊异的秩序感,瞬间覆盖了那撒落的小米区域,低头快速地啄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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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麻雀的羽毛,在俯冲和啄食的瞬间,在特定的角度下,会隐隐泛起一层极其微弱、如同上好丝绸般的柔润光泽,与城中村其他那些灰头土脸的同类截然不同。它们的动作也异常敏捷而安静,没有普通麻雀觅食时叽叽喳喳的喧闹。

马晓梅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后退几步,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旁边一栋破败筒子楼入口的阴影里。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盯着那群啄食的麻雀,更确切地说,是盯着其中几只动作似乎略显“笨拙”的麻雀——它们的腿在快速移动啄食时,会不自然地微微抬起,仿佛腿上粘着什么细微的重物。

就在一只麻雀为了争夺一粒小米而跳跃起来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的金色反光,从它纤细的右腿上无声地脱落!那东西太小太轻,在浑浊的空气里几乎没有任何下坠的轨迹,如同被风吹落的一粒尘埃。

“嗒。”

一声轻得几乎被麻雀啄食声完全掩盖的微响。那点金色的反光——一枚卷得紧紧的微型胶卷——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电线杆斜对面二楼一扇半开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木窗的窗台上!窗台边缘堆积着经年的灰尘和几片枯叶,那枚小小的胶卷落在上面,瞬间就融入了背景,毫不起眼。

成了!马晓梅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她感到了短暂而巨大的释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群依旧在专心啄食、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惊险情报传递的麻雀,迅速转身,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筒子楼更深的巷道阴影里。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推着一辆堆满了压扁纸箱、塑料瓶和废旧金属的破旧三轮车,“吱吱呀呀”地出现在电线杆下。来人正是收废品的老王头。他戴着一顶磨得发亮的蓝色旧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生活的艰辛与麻木。一件不知穿了多少年、早已看不出原色、打满了各色补丁的厚棉袄,即使在闷热的七月也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

老王头慢吞吞地把三轮车停在电线杆旁,动作迟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他先是弯腰,慢条斯理地捡拾着地上散落的几个空塑料瓶,塞进车斗的大编织袋里。接着,他转向那扇半开的旧木窗,似乎窗台下堆积的几块破木板和零碎垃圾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颤巍巍地走过去,开始“整理”那些垃圾。动作笨拙而拖沓,不时还咳嗽几声。他的身体有意无意地遮挡着窗口方向可能的视线。

就在他拿起一块沾满油污的硬纸板,作势要往车斗里扔的瞬间——他的左手,那只同样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却异常稳定而迅捷地探出,如同灵蛇出洞!手指精准地掠过蒙尘的窗台边缘,那枚金色的微型胶卷瞬间消失在他宽大破旧的棉袄袖口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如同错觉,在“整理垃圾”的掩护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王头依旧慢吞吞地“整理”着,仿佛只是清理掉了几块碍眼的垃圾。他推起吱呀作响的三轮车,沿着坑洼的巷道,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秦腔老段子,背影融入城中村午后的慵懒与混沌之中。

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橘汁,涂抹在城中村低矮杂乱的屋顶上。老王头的三轮车吱吱呀呀地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堆满大型垃圾箱的巷道尽头——这里是这片区域的垃圾临时转运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腐臭,苍蝇嗡嗡地成群飞舞。

老王头将三轮车停在一个巨大的、沾满污渍的绿色铁皮垃圾箱旁。他动作依旧迟缓,吃力地将车斗里的废品一件件卸下,分门别类地扔进不同的回收区域。最后,他拿起那个装着压扁纸箱的编织袋,走到专门堆放废纸的区域,将里面的纸箱倾倒出来。

在倾倒的过程中,他佝偻的身体巧妙地遮挡着动作。那枚从袖口滑出的金色微型胶卷,被他用两根手指极其隐蔽地夹着,轻轻一弹。胶卷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废纸堆深处一个半敞开的、沾着大片深褐色污渍(像是打翻的醋)的旧报纸团里。

做完这一切,老王头长长地、疲惫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天最繁重的劳作。他推着空了的破三轮车,慢悠悠地离开了弥漫着恶臭的转运点,身影消失在逐渐浓郁的暮色里。昏黄的路灯亮起,在他厚重的棉袄背影上,靠近袖口的位置,灯光照亮了几针极其细密、颜色略深于棉袄本色的缝补针脚——那针脚走势独特,如同小小的十字架紧密排列,正是边疆合作社妇女代代相传、用于缝制重要物品的“十字挑花”绣法!这针线活,无声地诉说着他绝非一个普通的收荒匠。

转运点巨大的照明灯亮了起来,发出惨白的光,将堆积如山的垃圾照得一片狼藉。夜班的分拣工人穿着厚重的胶皮围裙和长筒雨靴,戴着防刺手套和口罩,开始机械而麻木地进行着繁重的分拣工作。巨大的铲车轰鸣着,将成堆的垃圾铲起、倾倒。

没人注意到那张沾着醋渍、包裹着致命秘密的旧报纸。

然而,就在铲车巨大的金属铲斗粗暴地翻动那堆废纸时,那张被醋渍浸透的旧报纸被挤压、摩擦,其内部的微环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包裹着胶卷的菌丝保护层,在潮湿、微酸的环境中,被物理摩擦激活了!

奇迹发生了!

在报纸团被翻动、暴露在空气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以那深褐色的醋渍为中心,一丝丝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蓝色荧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脉络,开始沿着报纸纤维的纹理,飞速地蔓延、生长、交织!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一种精准的指向性,迅速勾勒出复杂的线条和符号!

最终,在那张被揉皱的旧报纸表面,幽蓝的荧光菌丝清晰地凝结、蚀刻出一个指向性极强的箭头标记,箭头末端,赫然是三个荧光闪烁、如同鬼火般燃烧的大字:

“槽罐车!”

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荧光数字,标示着时间窗口!

这诡异而精准的荧光标记,在惨白的灯光下,在污秽的垃圾堆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一名正在分拣废纸的年轻分拣工,动作猛地僵住了!他戴着沾满污渍的劳保手套的手指,正要去抓那张报纸。当那幽蓝的荧光标记清晰地映入他眼帘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他猛地抬头,看向转运点入口处墙上挂着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式挂钟,又迅速低头确认报纸上菌丝显示的时间!

时间!地点!目标!一切瞬间清晰!

他脸上那种日复一日麻木搬运垃圾的疲惫神情瞬间消失,被一种混合着震惊、紧张和巨大使命感的坚毅所取代!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引起旁边工友的注意,他迅速而自然地将那张闪烁着幽蓝标记的旧报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仿佛只是随意抓起一团准备丢弃的垃圾。他佝偻着背,和其他工人一样,脚步沉重地走向通往外面街道的大型垃圾转运车装卸平台。

装卸平台外,就是一条通往城市主干道、车流开始密集起来的马路。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引擎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金属特有的沉重质感,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来了!

年轻的分拣工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攥着报纸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冰冷的汗液混合着报纸的油墨和菌丝微弱的粘腻感。他站在平台边缘的阴影里,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夜色中,一辆巨大的、涂装着冰冷银灰色、罐体上印着巨大狰狞骷髅头危险标志的槽罐车,如同从黑暗中驶出的钢铁巨兽,亮着刺目的车灯,正匀速驶来!沉重的车身碾过路面,发出沉闷的“隆隆”声,正是周氏运输“毒蝎”农药的车队之一!

就在那辆打头的槽罐车即将驶过垃圾转运站入口的瞬间!

年轻的分拣工动了!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他猛地向前冲出两步,右臂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团紧攥的、沾着醋渍的旧报纸,朝着槽罐车驾驶室侧面的车窗,狠狠投掷过去!

“啪!”

一声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沉闷的撞击声。

那团旧报纸,不偏不倚,正正地拍在了高速行驶的槽罐车副驾驶位置的车窗玻璃上!粘稠的醋渍瞬间在冰冷的玻璃表面晕开一片深色的污迹。

开车的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押运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妈的!找死啊!”副驾驶的押运员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垃圾站方向愤怒地咆哮,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扒掉粘在玻璃上的那团碍眼的脏东西。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报纸的刹那——

异变突生!

那片被醋渍浸染的玻璃区域,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的幽蓝色光芒!光芒的源头,正是那团沾着醋渍的旧报纸!仿佛那醋渍是激活某种神秘力量的催化剂!

无数纤细到极致的幽蓝菌丝,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电流,以报纸为圆心,沿着湿滑的玻璃表面,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滋长、蚀刻!速度之快,远超人类反应!

仅仅两三秒!

就在押运员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那扇冰冷坚硬的钢化玻璃车窗上,幽蓝的菌丝已经蚀刻、凝结成了一行巨大、清晰、闪烁着冰冷荧光的汉字标语,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氏集团鹰犬的视网膜上:

“投案自首!”

幽蓝的光芒在夜色中冰冷地燃烧,带着一种超自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审判意味!清晰地映照出押运员那张瞬间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啊——!!鬼!有鬼啊!!”押运员发出撕心裂肺、非人般的恐怖尖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回车内,疯狂地拍打着身边同样吓得魂飞魄散的司机,“快!快走!快离开这鬼地方!!”

槽罐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如同受惊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加速,带着车窗上那行如同附骨之疽般幽蓝闪烁的“投案自首”标语,仓皇失措地冲入了前方更加浓重的黑暗之中,只留下轮胎摩擦地面的一股焦糊味和垃圾转运站门口,那个年轻分拣工缓缓挺直的身影。他望着远去的车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希望的弧度。

夜色更深了。城中村某个黑暗的角落,几只羽毛泛着微光的麻雀安静地栖息在电线上,小小的眼睛倒映着城市的灯火,如同沉默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