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星骸归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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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死亡的阴影下被无限拉长。陈星野的瞳孔中，倒映着那道撕裂尘埃带、跨越虚空而来的幽蓝光束。它凝练如实质的死神之镰，散发着抹除一切存在的绝对意志，所过之处，尘埃湮灭，空间哀鸣，留下真空的死亡轨迹。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攥紧了他的心脏，冻结了他的血液。

就在这湮灭之光即将吞噬渺小蜉蝓的刹那——

嗤！

休眠舱内喷涌的寒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排开！舱门缝隙后，那双骤然睁开的熔金色瞳孔，冰冷得如同两颗凝固的恒星内核，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惊惶，只有一种洞穿万古的漠然。

那熔金瞳孔只是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船体，精准地“看”向了那道即将降临的毁灭光束。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空间褶皱感的波动，以那双熔金瞳孔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艘“星骸蜉蝓”！船体表面那些纵横交错的暗银管道，内部原本时断时续的幽蓝能量纹路，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亮蓝色光芒！无数细密的、如同生物神经网络般的能量回路在船体内部瞬间点亮！

蜉蝓号简陋的操作台上，那块疯狂闪烁着红色骷髅警告的晶体屏幕，警告信息瞬间被一片瀑布般刷过的、无法辨识的奇异符文流取代！一个冰冷的、非男非女的合成音，带着绝对的理智在狭小的船舱内响起：

【被动规避协议…核心指令…确认…】

【归墟相位偏转…启动…】

轰——！！！

没有剧烈的震动，没有刺耳的噪音！在陈星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整艘星骸蜉蝓，连同其内部的空间，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扭曲的透镜之中！船体本身并未移动分毫，但其在现实宇宙中的空间坐标，却在千分之一秒内发生了难以理解的、超越光速的“偏折”！

那道足以抹杀星辰的幽蓝光束，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地“斩”过了蜉蝓号原本所在的虚空位置！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光束命中的区域，空间被瞬间撕裂、湮灭，形成一个短暂存在的、边缘流淌着幽蓝电弧的微型空间黑洞！恐怖的湮灭能量冲击波以光速扩散开来，将周围数公里内的星际尘埃瞬间汽化！

然而，蜉蝓号本身，却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幽灵，安然无恙地“悬浮”在距离湮灭中心点仅仅数百米外的另一片虚空中！船体表面那些爆亮的蓝色能量回路迅速黯淡下去，发出过载般的细微嗡鸣和焦糊气息。

成功了？！这艘不起眼的破船，竟然真的避开了蓝序的深空打击！

陈星野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破碎的衣衫，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几乎瘫软。他猛地转头，看向休眠舱。

舱门缝隙中喷涌的寒雾已经消散大半。那个额生骨角、胸口有着星炬烙印的类人沉眠者，已经从竖立的舱体中踏出，站在了冰冷的甲板上。他/她身形修长，覆盖着霜晶的银色紧身衣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熔金色的瞳孔，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此刻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陈星野。

冰冷！漠然！审视！

陈星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非人的理智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没有同族的欣喜，没有获救的感激，只有一种仿佛在观察一件奇异物品的…冰冷评估。

“你…” 陈星野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是谁？星炬的守护者？”

沉眠者（暂时称其为“熔金之瞳”）没有任何回应。熔金色的目光从陈星野脸上移开，落在了他染血的胸口——那里，星炬碎片紧贴着皮肤。当目光触及碎片时，那双冰冷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得让陈星野以为是错觉。

熔金之瞳抬起一只同样覆盖着银色织物、手指修长的手，指向陈星野身后那简陋的操作台。动作精准而毫无感情，如同预设程序的机械。

嗡！

操作台上那块刚刚平息下来的晶体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上面不再有警告或符文流，而是呈现出一幅极其模糊、扭曲、布满雪花噪点的星图投影。星图的大部分区域都是一片代表未知的黑暗，唯有一个黯淡的光点正在极其缓慢地闪烁，旁边标注着一串同样模糊扭曲的星文坐标。而在光点与蜉蝓号当前位置之间，一条断断续续、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虚线路径正在艰难地生成。

【核心…导航…数据库…损毁…92.7%…】

【基础…星标…锁定…】

【星炬…源火…反应…微弱…匹配…失败…】

【自动…归航…协议…启动…目标…锁定…星标…坐标…】

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故障杂音。

蜉蝓号船身微微一震，那些布满焦痕的暗银管道中，极其微弱的幽蓝光芒再次艰难地亮起。船体尾部，一个不起眼的、类似生物喷口的环状结构，开始喷射出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离子流。整艘船，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速度，朝着星图投影上那个模糊的星标坐标方向，开始移动！

它要自动“归航”？！

陈星野心中剧震！他立刻看向怀中。果然！方才为了强行激活休眠舱，星炬碎片深处那点新生的【源火】微光已然彻底熄灭！碎片本身也变得冰冷、黯淡，如同普通的顽石，再也无法提供任何指引！这艘船的导航系统损毁严重，它现在锁定的“星标”坐标，恐怕是依靠其自身数据库里某个极其古老的备份点！那地方，是生路还是死地？是否与母亲追寻的真相有关？完全未知！

“等等！” 陈星野强撑着身体，试图靠近熔金之瞳，“星炬！归墟！还有我母亲苏清雪！你知不知道她在哪？这坐标通向哪里？”

熔金之瞳的目光再次落回陈星野脸上。那双熔金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他/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仿佛要说什么。

但最终，他/她只是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知道，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或者说，以陈星野目前的状态，无法理解？

接着，熔金之瞳不再理会陈星野，径直走到船舱最前端，面对那巨大的弧形晶体舷窗，静静地站立。苍白的身影在窗外翻滚的尘埃背景下，显得格外孤独而冰冷。他/她熔金色的瞳孔，穿透厚厚的尘埃云，望向飞船前进的方向，那模糊的星标坐标所在的无尽深空，眼神依旧漠然，却又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陈星野的心沉到了谷底。唤醒的并非盟友，更像是一个谜。星炬碎片源火熄灭，失去了最重要的指引。现在，他就像被困在了一艘失控的破船上，被一个沉默的谜团带着，驶向一个未知的古老坐标。前途未卜，危机四伏。

他拖着疲惫重伤的身体，艰难地挪到操作台旁，看着屏幕上那模糊扭曲的星图和断断续续的归航路径。导航数据库损毁92.7%…这艘船能坚持到目的地吗？途中会遇到什么？蓝序是否会再次锁定他们？

他尝试集中精神，内视自身。丹田处，归墟星炉的虚影依旧布满裂痕，炉内暗金归墟源息在寂灭星漩种子的冰冷压制下维持着脆弱的静止。但寂灭星漩种子本身，在吸收了船体古老归墟源息后，变得更加凝实冰冷，对生机的侵蚀虽然放缓，却并未停止。他就像一个抱着冰块取暖的人，终将被冻僵。

必须找到新的“燃料”，或者修复星炉的方法！否则不等到达目的地，他就会被寂灭之力彻底吞噬。

他再次尝试小心翼翼地沟通船体结构，汲取一丝丝精纯的古老归墟源息。这一次，当这股能量流入丹田，靠近寂灭星漩种子时，种子表面的冰晶似乎“亮”了一丝，对生机的侵蚀也再次微不可查地放缓。他不敢多吸，只能维持着这种极其缓慢的“续命”状态。

时间在蜉蝓号缓慢而坚定的漂流中流逝。舷窗外，只有永恒不变的灰白尘埃带，死寂而压抑。熔金之瞳如同雕塑般伫立窗前，一动不动，仿佛与这艘古老的船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