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紫微动·万民请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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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殿内青铜兽炉腾起袅袅青烟,却压不住那股子躁动。张辰指尖敲在《劝进表》鎏金封面上,“哒、哒”声像敲在每个人心尖上。底下文武分列,萧文正眼观鼻鼻观心,诸葛明羽扇轻摇,嘴角噙着丝万事尽在掌握的淡笑。

“第三回了,”张辰声音不高,却让满殿倏然一静,“我说过,天下未定,百姓未安,称帝二字,休要再提。”他目光扫过阶下,秦山梗着脖子,尉迟雄拧着眉,一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脸上全写着“老大你装啥”的不解。

诸葛明羽扇一停,刚想开口,殿外骤然炸开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直透厚重的殿门!

“万岁——”

“请夏王顺天应民,登基为帝——!”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一个侍卫连滚爬进来,头盔都歪了,声音激动得劈叉:“王上!城…城外!百姓!数不清的百姓!推着…推着一块巨碑!朝宫门来了!”

殿内死寂瞬间被点燃。

“巨碑?”张辰猛地起身,玄色王袍带起一阵风。

“是…是万民碑!”侍卫喘着粗气,“好大一块青石,上面刻满了名字!黑压压全是人,根本望不到头!”

**轰!** 殿门被侍卫合力推开。

神都正阳门外,景象令人窒息。黑压压的人群填满了御街,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人潮涌动,汇成一片沉默而汹涌的海洋。最前方,数百名衣衫褴褛却眼神晶亮的汉子,肩膀被粗麻绳勒得深陷进皮肉里,青筋暴起如虬龙,正吼着低沉的号子,推动一辆巨大的平板车。车上,一块足有两人高的粗糙青石巨碑巍然矗立!碑身未经打磨,却密密麻麻,从上到下,刻满了深浅不一的字迹——那是无数个名字,用木炭、用石块、甚至用指甲刻下的名字!风吹过,带来汗味、尘土味,还有一股沉甸甸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期盼。

“王上!”人潮最前方,一个须发皆白、背脊佝偻得像棵老枣树的老者,颤巍巍地被两个后生搀扶着,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御街石板上。他枯瘦的手指向身后的巨碑,声音嘶哑却穿透喧嚣:“漠北的狼崽子让您打趴下了!俺们这些草芥,别的没有!就这条命,这颗心!刻在这碑上!求您…求您接下这江山!给俺们小老百姓…一条活路哇!”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尘埃里。

“求王上登基——!”老者身后,成千上万个声音轰然炸响,汇聚成一股撕裂苍穹的洪流,直冲云霄!无数头颅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磕了下去,额头撞击地面的闷响连成一片,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张辰站在高高的宫门玉阶之上,狂风卷起他玄色的袍袖,猎猎作响。他死死盯着那块刻满名字的巨碑,每一个歪歪扭扭的刻痕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喉咙里堵着千钧巨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诸葛明压得极低、却清晰入耳的声音:“王上,民心所向,天命所归,此乃煌煌大势,不可再逆了。”

“民心?”张辰猛地回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暗流,声音低沉得如同受伤的猛兽低吼,“这背后,真就纯粹是‘民心’?”他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钉在阶下陈禹身上。这位一路操纵舆情的谋士,此刻正用袖口擦拭眼角,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陈禹浑身一僵,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慌忙躬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王上明鉴!属下…属下只是略尽绵力,将王上仁德告知四方乡绅…这万民碑,实乃百姓自发,苍天可鉴!”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头垂得更低,“只是…人一上万,难免…难免混杂了些心思不纯的,想借此攀附…”

**唏律律——!**

一阵急促嘹亮的马嘶骤然撕裂了城下的万民呼声!蹄声如雷,由远及近,一匹彪悍的骑兵旋风般冲破外围人群,直抵宫门!当先一骑,火红如烈焰,正是慕容燕!她一身狄族盛装,金环束发,英姿飒飒,勒马于玉阶之下,动作干净利落。

“吁——!”慕容燕猛地勒住躁动的骏马,翻身跃下,动作矫健利落。她手中托着一个卷轴,那卷轴轴头竟是森森白骨打磨而成,卷身是硝制得极薄的羊皮,透着一股原始而粗犷的腥膻气。她单膝跪地,将卷轴高举过头顶,声音清越,带着草原特有的辽阔:

“大夏王!北狄慕容部,感念王上活族之恩!愿献《归夏图》,永世臣服!草原万里,山川河流,部落牧场,尽在此图!愿我族血脉,从此融于大夏,再无分彼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卷透着苍凉气息的羊皮卷上。张辰的视线扫过慕容燕低垂却紧绷的下颌线,又落在那白骨轴头上。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骨轴——

“王上!”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急迫。

众人侧目。只见张辰身后,那片阳光难以照及的阴影里,影子如同融化般无声地显现出来。他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玄色劲装,脸上覆着半张冰冷的铁面,露出的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他并未上前,只是那双隐在铁面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燕高举的《归夏图》,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在那羊皮卷上烧出两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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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辰动作一顿,悬在空中的手并未收回,只是侧头看向影子。这个如同自己影子般沉默忠诚的部下,极少在如此场合主动发声。

影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铁面下发出的声音更加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摩擦般的颤抖:“此图…羊皮硝制之法,用的是…北狄王庭秘传的‘血鞣’之术。”他每一个字都吐得极慢,仿佛在咀嚼着某种极其危险的信息,“硝皮用的…不是寻常药草…是混合了狼血、人血…还有…一种只在王庭圣地生长的‘铁线草’。”他铁面具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猛地刺向慕容燕,“那草…十年一熟,其汁液…沾皮即入,遇铁…生异香!经年不散!”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迸出来的。

慕容燕托着卷轴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直低垂的眼睫猛地掀起,湛蓝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骇,如同平静湖面骤然投入巨石,虽然瞬间被她强行压下,恢复成一片恭顺的湖蓝,但那一刹那的波动,没能逃过张辰和诸葛明锐利的眼睛!

空气瞬间凝固了。万民的呼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城上城下,一片死寂。只有风卷着尘土,打着旋儿掠过冰冷的青石地面。

张辰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他没有看慕容燕,深邃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块白骨为轴、羊皮为卷的《归夏图》上,仿佛要穿透那硝制过的皮面,看清里面隐藏的一切。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佩剑冰冷的剑柄,那上面一道深凹的砍痕,是漠北决战时拓跋弘的弯刀留下的印记。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异香?”张辰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身边诸葛明、萧文正,以及下方慕容燕的耳中。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远处神都巍峨连绵的灰色城墙,天际线处,一大片浓重的铅云正沉沉压来,翻滚着,酝酿着。

“看来,”张辰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金铁交鸣,敲碎了死寂,“这神都城的风,真要变天了。”他猛地一拂袖,玄色王袍在骤然加剧的风中猎猎狂舞,像一面翻卷的战旗。

“收图!回宫!”

命令斩钉截铁。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卷透着不祥气息的《归夏图》,转身,大步踏入神武殿深不可测的阴影之中。留下宫门外,如山如海的百姓,凝固的欢呼,面色煞白的慕容燕,以及阶下文武百官,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影子如同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张辰身后的黑暗,只有那双铁面后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慕容燕手中的羊皮卷,如同潜伏的猛兽锁定了猎物。

浓重的铅云终于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神都,提前陷入了昏暗。风卷着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草原深处的铁锈腥气,在空旷的御街上呜咽盘旋。那卷白骨为轴的《归夏图》,静静躺在侍卫捧着的金盘中,羊皮卷的边缘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张欲言又止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