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水轮转乾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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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都是废物!”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精心策划的嫁祸,调动了李槐那个蠢货,点燃了民愤,眼看就能借清流的手将新军彻底摁死…却被那个该死的阉狗王承恩硬生生搅了局!更让他心惊的是,龙骧卫和顺天府的搜捕力度远超预期,布下的几个假线索被迅速识破,逼得他只能躲进这个连老鼠都不愿久留的耗子洞。

“墨衡…赵琰…”刀疤脸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就是这个墨衡,弄出了那些要命的火器!就是这个赵琰,坏了主上筹谋多年的大计!他必须死!墨衡必须死!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他出发前,来自江南深处那位“主上”的严令:【事若不可为,则斩其首脑。墨衡若亡,新军之魂即灭。】

他缓缓抬起完好的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仅有拇指粗细的竹管。竹管一端密封,另一端露出一点幽蓝色的金属寒芒。这是一支特制的吹箭,箭镞喂有剧毒,见血封喉,出自北狄宫廷秘制,混杂了数种塞外奇毒,中者无救。而吹管本身,则带有一种前司礼监“夜不收”暗器特有的精巧机簧,能无声无息地将毒箭送出十步之外,精准索命。

刀疤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工坊防卫森严,强闯必死。但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等待。等待墨衡被抬出那间窝棚,等待他暴露在某个转瞬即逝的视野盲区。毒箭的幽蓝寒芒,在黑暗中无声地锁定着工坊的方向,如同毒蛇的獠牙,蓄势待发。

“快了…墨衡…你的死期…快了…”沙哑的低语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血腥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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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工坊,水力试验场

断裂的硬木丝杠残骸散落一地,惨白的木茬像无声的嘲笑。巨大的水轮在失去负载后依旧被水流冲击着空转,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嘎吱”声,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抽打匠人们的脸。失败的阴云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赵德柱死死盯着那断裂的茬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八百斤…少监写下的记限,在真正的钢铁面前,脆弱得像根稻草。怎么办?用铁?可铁制的丝杠和齿轮,以他们现有的淬火和打磨技术,根本承受不住水轮那狂暴的力量,强行撞上只会崩坏得更快更彻底!绝望的冰寒,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赵头…”刘老六的声音带着哭腔,“硬木顶不住啊…少监写的八百斤…是极限…可这钻铁…力道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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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不住也得顶!”赵德柱猛地回头,独臂狠狠一挥,打断了刘老六的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少监给我们指了路!是水!不是我们这身烂肉!今天这水轮要是转不起来,钻头要是钻不进去,老子就跳进水槽里,用这条胳膊去推它转!”

他状若疯虎,竟真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就要往那奔流的水槽扑去!

“赵头不可!”旁边的匠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他。

就在这混乱绝望之际,一个苍老而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从人群后面颤巍巍地响起:

“柱…柱子…木…木头不行…那…那就不让它硬顶…”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一个一直蹲在角落、默默帮着打下手、平时几乎被人遗忘的老驼背匠人,拄着一根烧火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叫孙老蔫,据说是前朝工部大匠的后人,因得罪上官被贬为匠户,性子孤僻木讷,手艺却极精,尤其擅长处理木材和润滑。

“孙老蔫?你说啥?”赵德柱挣扎着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

孙老蔫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地上断裂的木杠,又看了看那空转的水轮和连接轴套的位置,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比划着:“硬…硬碰硬…木头…扛不住铁…得…得让它滑溜…滑溜了…就省力了…”

他指了指自己一直揣在怀里、视若珍宝的一个小陶罐:“桐油…加…加皂角水…少监写的…少监…懂…懂这个…”

众人一愣,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不起眼的小陶罐上。王二麻子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少监让备着桐油皂角水!不是光给钻头淬火的!是…是给这木头杆子和转轴‘滑溜’用的!”

如同醍醐灌顶!绝望的冰层瞬间被砸开一道裂缝!

“快!把轴套!卡槽!所有木头和木头、木头和铁转轴摩擦的地方!给老子用桐油皂角水!狠狠地抹!抹透了!”赵德柱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狂吼。

几个匠人立刻扑上去,小心翼翼地将孙老蔫陶罐里那混合好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粘稠液体,厚厚地涂抹在重新安装好的硬木丝杠与支架轴承的接触面上,涂抹在巨大的齿轮咬合处,涂抹在每一个可能产生巨大摩擦阻力的节点!浓重的桐油味混合着皂角的苦涩气息弥漫开来。

“再试!”赵德柱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断裂的硬木丝杠被换下,一根新的、同样规格的硬木丝杠被仔细涂抹润滑后安装到位。烧红的镗刀再次被桐油皂角水淬出深青寒芒,卡入夹具。另一根枪管毛坯固定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开闸——!”

水流再次咆哮着冲入导流槽!

“嘎吱…吱呀呀…”

巨大的水轮,在润滑的作用下,虽然依旧发出沉重的呻吟,但启动的艰涩感明显减轻!轮叶吃力地带动轮轴,硬木丝杠在厚厚的桐油皂角水润滑下,开始缓慢却稳定地向前推进!

深青色的镗刀尖端,再一次抵住了枪管毛坯粗糙的内壁。

这一次,没有刺耳的断裂声!

“滋…滋滋滋…”

一阵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悦耳的金属切削声,在巨大的水流轰鸣和轮轴吱呀声中,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匠人耳中!

钻进去了!

那坚硬无比的钢铁内壁,在旋转推进的镗刀下,被一点点、一点点地切削下来!细微的铁屑,混合着润滑的油脂,从枪管尾部缓缓流出!

“成了!成了啊!”刘老六第一个吼了出来,老泪纵横。

“动了!真动了!水在钻铁!水在钻铁啊!”王二麻子激动得手舞足蹈。

“少监的法子!少监的法子成了!”年轻的匠人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赵德柱没有欢呼。他死死盯着那缓慢旋转、稳定推进的丝杠和镗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烫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煤灰,冲刷出两道泥泞的沟壑。他那只仅存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血肉熔炉…终于看到了一丝超越的曙光!

“快!记下来!丝杠的进给速度!水流的大小!抹了多少油!一点都不能差!”赵德柱猛地一抹脸,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少监醒了要问!我们得告诉他!他的法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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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工坊,休憩窝棚外

浓稠的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笼罩着窝棚。只有棚内一盏如豆的油灯,透出微弱昏黄的光晕,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刀疤脸如同鬼魅般伏在窝棚对面一处堆积如山的煤堆阴影里,左臂的剧痛让他的呼吸粗重而紊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伤口。但他的眼睛,却像黑暗中狩猎的狼,死死锁住窝棚那扇破旧的木门。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近两个时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与煤堆的阴影融为一体。

窝棚里,墨衡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赵德柱和学徒偶尔压抑的啜泣和走动声传出。时间一点点流逝,刀疤脸的耐心也在剧痛和焦躁的煎熬中逐渐耗尽。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另寻机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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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窝棚那扇破旧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学徒端着木盆,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是想去倒掉盆里的污水。

机会!

刀疤脸眼中凶光爆射!就在学徒侧身迈出窝棚门槛,身体完全暴露在门口那狭窄光晕中的一瞬间!

他猛地吸足一口气,胸腔因用力而剧痛!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将那支幽蓝色的吹箭含入口中!腮帮子猛地一鼓!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幽蓝寒芒,撕裂黑暗,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学徒的咽喉!毒辣、阴狠,不留一丝余地!刀疤脸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狞笑。杀不了墨衡,杀他身边的人,也能乱其心神!更能制造混乱,引蛇出洞!

然而,就在那幽蓝寒芒即将洞穿学徒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嗡——!”

一阵低沉而雄浑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嗡鸣声,骤然从远处的锻铁区方向传来!那是巨大的水轮在润滑后克服阻力、稳定转动时,轮轴与硬木摩擦、水流冲击轮叶共同发出的混合声响!这声音虽然沉闷,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沛然的力量感,穿透夜幕,瞬间打破了工坊深夜的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从未听过的巨大声响,让那端着木盆的学徒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循声转头望去!

就是这一转头!

“嗖!”

那支淬着剧毒的幽蓝吹箭,擦着他脖颈的皮肤疾射而过!箭镞带起的冰冷气流,甚至让他脖颈的汗毛瞬间倒竖!

“笃!”

一声轻响,吹箭狠狠钉在了窝棚门框内侧的木头上!幽蓝的箭镞在油灯的微光下,闪烁着妖异而致命的寒芒!距离学徒的脖颈,仅有半寸之遥!

学徒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污水四溅。他呆立在原地,看着门框上那支兀自微微颤动的毒箭,脸色煞白如纸,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窝棚里立刻传来赵德柱惊怒的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滔天的怒火!功败垂成!竟然败在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怪响上!他恶毒地看了一眼远处传来轰鸣声的方向,又死死盯了一眼窝棚门口慌乱的人影,知道再无机会。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如同最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滑入更深的煤堆阴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门框上那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幽蓝毒箭。

窝棚里,赵德柱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框上的毒箭和吓得瘫软的学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看到一片沉沉的黑暗。

“有刺客!保护少监!”赵德柱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撕碎了工坊的夜空。很快,急促的铜锣声和护卫的呼喝声在工坊各处响起。

而远处,那低沉雄浑的水轮转动声,依旧“呜——嗡——”地响着,稳定而有力,仿佛一头刚刚挣脱束缚的钢铁巨兽,在黑夜中发出新生的咆哮。这咆哮声,压过了此刻的混乱与杀机,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感,宣告着一个血肉熔炉时代的落幕,和一个“水力”新纪元的艰难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