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肉铸剑(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乾元盛世系统》最新章节。
刀疤脸的心跳如同擂鼓,撞击着耳膜。汗水顺着眉骨流下,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却不敢眨一下。
突然!
“嗤啦——!”
一道刺目的火光骤然亮起!一支特制的松油火把被点燃,跳跃的火焰瞬间驱散了砖窑入口处的浓重黑暗!
在火光的映照下,刀疤脸看到了两张脸。
当先一人,身材矮小精瘦,穿着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面容平凡得丢进人堆就找不着,唯有一双眼睛,在火光下亮得惊人,瞳孔微微收缩,像极了真正的鼠目。此刻,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藏身的角落,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如同发现猎物的笑意。他手里,赫然捏着那片沾血的青铜碎片!
“鼠王!”刀疤脸的心沉入冰窟。
而在“鼠王”身后半步,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龙骧卫便服、面容冷硬如铁的汉子,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刀疤脸在火光下无所遁形的身影!那眼神中的杀意,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找到你了,铁蛋爹。”龙骧卫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宣告死亡的判官。
---
### 西山工坊,休憩窝棚
浓烈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狭窄窝棚的空气里,几乎令人窒息。唯一的一盏油灯,火苗微弱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赵德柱和学徒小山子巨大而摇晃的影子。
赵德柱如同石雕般跪坐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墨衡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嘴唇干裂起皮,没有丝毫血色。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膛的起伏微乎其微,仿佛随时会彻底停止。只有那两道紧锁的剑眉,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与疲惫,仿佛仍在与无形的命运角力。
小山子端着一碗刚煎好、浓黑如墨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凑近床边。药碗边缘滚烫,烫得他手指通红也不敢松开。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不久前遭遇毒箭袭击的惊恐煞白,端着碗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少监…药…药好了…”小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轻轻呼唤着。他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这缕微弱的气息,又怕声音太小,唤不醒这沉睡的灵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没有回应。墨衡依旧沉静地躺着,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赵德柱的独臂猛地抬起,一把接过小山子手中的药碗。滚烫的陶碗边缘灼痛了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他却浑然不觉。他跪着向前挪了半步,用那只仅存的手,极其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试图去撬开墨衡紧抿的嘴唇。
“少监…喝药了…”赵德柱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低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水轮…成了…您听见了吗?水轮转起来了…您画的轮子…钻头在钻铁管子了…成了啊…”
他的手指粗糙,动作僵硬,几次试图将墨衡的嘴唇分开,都未能成功。浓黑的药汁顺着碗边溢出些许,滴落在墨衡青白干裂的下巴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少监!您醒醒!看看啊!您指的路…我们走通了!”赵德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怆,独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碗中的药汁剧烈晃荡,“桐油皂角水!您写的那法子!管大用了!丝杠没断!钻头钻进去了!管子…管子钻好了!您睁开眼看看啊!您不能…您不能就这么…”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赵德柱。这连日来支撑着他的、用独臂砸断废枪管的狠厉,用水轮转动点燃的狂喜,在墨衡这毫无生气的躯体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少监倒下了,他们这些匠人,就算钻出再多的管子,又有什么用?这“水力”的乾坤大道,少监若不能亲眼看见…那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滚烫的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冲破眼眶的堤坝,混合着脸上的煤灰和汗水,在这铁打的汉子脸上冲刷出两道泥泞的沟壑,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墨衡胸前的薄被上,洇开深色的湿痕。他端着药碗的手无力地垂下,头颅深深埋下,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那呜咽声在死寂的窝棚里回荡,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绝望和无助。
小山子早已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悲恸中——
“水…轮…”
一个极其微弱、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如同幻觉般,在窝棚里响起。
赵德柱和小山子如同被雷击中,猛地僵住!所有的呜咽和哭泣瞬间停止!
赵德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死死盯向墨衡的脸。
墨衡依旧紧闭着双眼,但那双紧锁的剑眉,却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那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
“…转…了?”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赵德柱和小山子的心头!
“少监!少监您醒了?!”赵德柱狂喜的嘶吼几乎掀翻棚顶,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扶墨衡,又怕碰疼了他,独臂悬在半空,激动得语无伦次,“转了!转了!水轮转起来了!钻头钻进去了!成了!您的法子成了啊!”
小山子连滚爬爬地扑到床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只知道拼命点头:“成了!少监!成了!水在钻铁!水在钻铁了!”
墨衡的嘴唇又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紧锁的眉头,却仿佛因为赵德柱和小山子那狂喜的嘶吼,而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丝。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息,似乎…稍稍粗重了那么一分。
赵德柱看着墨衡唇边那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不可察的放松痕迹,再看看他依旧紧闭的双眼和苍白如纸的脸色,刚刚涌起的狂喜瞬间又被巨大的酸楚和沉重淹没。成了,少监知道了…可少监的身体…
他猛地一抹脸上的泪水和煤灰,将那碗依旧滚烫的药碗再次端起,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执拗,对着小山子吼道:“哭什么!少监听见了!少监知道了!快!扶好少监!这药!一滴都不能少!给我灌下去!”
窝棚外,那低沉雄浑的水轮转动声,“呜——嗡——”、“呜——嗡——”,一声接着一声,穿透厚厚的草帘,稳定而有力地传了进来,如同大地的脉动,带着一种新生的、不可阻挡的力量感。这声音,盖过了窝棚里的悲恸与狂喜的交织,也盖过了远处砖窑里即将爆发的血腥杀机,宣告着一段以血肉为薪柴、以意志为炉火铸就的钢铁之路,正艰难而坚定地,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