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水析磷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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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无嗅…气血渐衰…神思昏聩…”王承恩缓缓重复着,每一个词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冰碴。他猛地抬眼,烛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里跳跃,如同鬼火,“这哪里是香粉炭灰?这是**弑君**的慢毒!是悬在陛下头顶的无形铡刀!靖王…好一个至孝至悌的‘贤王’!他不仅要毁我北疆武备,更要蚀我大明朝堂根基!龙榻之侧,岂容此等豺狼酣睡!”
他“啪”地一声,将李德海那份按着手印的口供拍在桌案上,震得烛火一阵乱晃。
“张廷玉的血书是明枪,锦绣阁的香粉是暗箭,靖王府的炭灰是罪证!戚光那几路八百里加急,此刻怕是已把兵部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钉在了耻辱柱上!”王承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利,“证据链已成闭环!**此乃十恶不赦之谋逆**!非党争!是**倾覆社稷**!”
猩红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森然酷烈的杀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幽室,烛火被压得低伏下去。
“给咱把网收死!”王承恩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靖王府内外,十二个时辰,明桩暗哨,给咱围成铁桶!一只苍蝇飞出去,提头来见!府内所有采买、仆役、亲卫,包括看门的老狗,全部盯死!他们每日吃什么、喝什么、倒出什么垃圾、送出什么书信…事无巨细,给咱记清楚了!尤其是…那些‘炭灰’的去处!”
“遵命!”张六躬身领命,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还有雁回关那只小虫子,”王承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孤零零的帐篷上,“墨衡…他发现的‘磷毒’,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第一刀!告诉咱们在雁回关的人,外围看紧了!这只虫子…暂时还不能死!他活着,他脑子里那些‘格物’之道,他亲手从磷粉里剥出来的硫磺,就是最硬的‘技术证供’!比一百份血书都管用!他若出事…”
王承恩眼中寒芒如电,直刺张六:“咱唯你是问!”
“属下明白!定保墨主事无恙!”张六沉声应道,额角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汗。督公对那年轻工匠的看重,超出了他的预料。
“去吧。”王承恩挥了挥手,重新捻动起佛珠,目光落回桌案上那片染血的布片和墨迹未干的口供,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风暴将至…咱家,要替陛下…把这紫禁城的天,洗一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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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无声地深躬,倒退着融入身后的阴影,消失不见。幽室中,只剩下佛珠捻动的沙沙声,烛火摇曳的噼啪声,以及那两份浸透着血腥与阴谋的“铁证”,在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无声的控诉。一张无形的大网,已从东厂最幽暗的深处,悄然罩向了那座煊赫的靖王府邸,也笼罩了整个波谲云诡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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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关,隔离帐篷。**
“噗!”
最后一片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薄膜被木柴刮片精准挑起,甩落在角落的泥地上,迅速黯淡下去,如同一只被掐灭的萤火虫。墨衡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仿佛憋了整整一个世纪,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耗尽全力的虚脱。
他缓缓放下早已酸痛麻木的手臂,那根简陋的木柴刮片从他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地上。他低头,看向粗瓷碗的碗底。
一层湿润的、暗黄色的粉末静静地沉淀在那里。虽然依旧能看到零星几个极其细微的、顽固附着在硫磺颗粒上的磷粉绿点,如同恶蚁的眼睛,但主体已经呈现出硫磺应有的、相对纯净的色泽。刺鼻的硫磺气味冲淡了磷粉那种令人不安的甜腥腐败气。
成了!真的成了!
靠着这半盆冷水,一根破木柴,硬生生从靖王的死亡陷阱里,剥离出了能用的硫磺!虽然纯度远不如前世,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这意味着,他还有机会!有机会造出颗粒火药,有机会让雷吼炮再次发出怒吼,有机会…活下去!
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几乎冲垮了他强撑的意志。他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连忙用手撑住冰冷的泥地。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精神力的透支,高度集中的消耗,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四肢百骸。
但他不能倒!不能睡!
墨衡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捧起那个豁口的粗瓷碗,小心翼翼地将碗底那层珍贵的湿硫磺粉末,倾倒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上。他不敢用力拍打,只能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拨弄,让多余的水分慢慢渗出破布。每一粒硫磺,此刻都重逾黄金。
帐篷外,天色似乎更加阴沉了,寒风刮过帆布,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无数冤魂在哭诉。远处关墙之上,隐隐约约传来兵士巡逻的脚步声和号令声,沉重而压抑。
墨衡将包裹着湿硫磺的破布小心地放在远离那袋致命原矿的角落,用几块木柴虚掩着。他需要时间,让这些硫磺自然阴干。同时,他也需要恢复体力,更需要思考下一步——如何利用这来之不易的原料,在有限的工具和监视下,秘密制作出颗粒火药?袖中的云母透镜…或许能在干燥后派上用场?
他疲惫地闭上眼,背靠着木桩滑坐下来。身体极度渴望休息,但大脑却在劫后余生的刺激下异常活跃。靖王…东厂…王承恩…张廷玉的血书…宫里的淑妃…这一张张面孔,一桩桩阴谋,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混乱的思绪中旋转。
自己在这盘大棋中,究竟算是什么?一颗被王承恩用来钉死靖王的“技术钉子”?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还是…一丝微不足道的变数?
不!
墨衡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那因疲惫而黯淡的光芒,被一股更加执拗、更加冰冷的火焰所取代。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硫磺粉末和污渍、微微颤抖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刚刚从绝境中夺回了一线生机。
他不再仅仅是墨家技艺的传承者,不再是那个依赖系统、懵懂卷入旋涡的少年工匠。他是墨衡!是亲手从磷粉剧毒中剥离出生路的人!是掌握着能点燃北疆希望之火关键钥匙的人!
“棋子…也要做一颗咬死将帅的卒子!”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王承恩需要他的“技术证供”?好!他就把这证供做得更硬!更响!硬到足以砸碎靖王的金冠,响到足以让整个朝堂都听见他墨衡的名字!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得更舒服些,目光却如同鹰隼,再次投向帐篷角落那袋敞开的、依旧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西山精矿坊”硫磺。磷粉的幽光在袋口闪烁,如同恶魔的嘲笑。
墨衡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冷冽如刀的弧度。
“想我死?没那么容易。”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对着那袋死亡赠礼,也对着帐篷外无形的监视目光,发出了宣战般的低语,“我活着,还有用。有大用。”
寒风卷过帐篷缝隙,呜咽声更烈。关墙之上,又一声沉闷的雷吼炮响遥遥传来,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穿透云层的、不屈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