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火铳初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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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关,军械所,隔离帐篷。
石臼沉重而规律的“咚咚”声,如同墨衡此刻的心跳,坚定而充满力量。汗水沿着他紧实的脊背沟壑蜿蜒流淌,在粗布裤腰上洇开深色的印记。每一次石杵落下,结实的肩臂肌肉便如弓弦般绷紧、贲张,再随着抬起的动作微微颤动。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石臼里被反复舂捣的混合物——硝石粉、柳木炭粉,以及那经过无数次失败摸索、终于掌握最佳除磷火候的硫磺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却已变得熟悉的硝磺气息。
没有光屏分析成分比例,没有能量条提示最佳状态。他只能依靠双手传来的触感,依靠无数次失败后刻入骨髓的经验,依靠《淬火笔记》上那些模糊描述带来的直觉。粉末的细腻程度、三种原料混合后那种微妙的、如同上好细沙般的均匀手感,成了他新的“仪表”。
“成了…” 墨衡停下动作,抹了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长长吁出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热气。他伸出沾满黑灰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混合物,在指尖细细揉搓,感受着颗粒细腻均匀的摩擦感,再无之前的粗粝或结块。这是他反复调整配比、优化提纯工艺、尤其是解决了硫磺磷毒湿气问题后的成果——一种远比黑火药更均匀、更暴烈的混合粉末。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粉末状的“精炼黑火药”威力虽增,但填装不便,燃速仍不够极致,更重要的是,它极易在运输和装填中因震动而分层,导致威力不稳定。戚光那日如战鼓擂响的话语犹在耳边:“我要你的火药!能填进火铳、射得更远、打得更狠的火药!有多少,要多少!越快越好!”
墨衡的目光投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盆,里面是浑浊的液体,表面漂浮着灰白色的细小结晶——这是他用大量硝石土法提纯后的副产品,芒硝。他小心翼翼地舀出一些澄清的液体,倒入另一个小陶罐里,再舀入一勺刚刚舂捣好的精炼黑火药粉末。他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搅拌。
这是《淬火笔记》上提到的一个模糊概念——“以水为引,聚火成粒”。原理是利用硝石溶液(主要是其中的硝酸钾)的潮解性,让火药粉末在适度湿润的状态下,通过外力挤压或滚动,粘结成小颗粒,再经过干燥,形成颗粒火药。颗粒状的火药,装填紧密,燃烧表面积更大更均匀,燃速更快,威力剧增,且不易分层!
搅拌、揉捏…湿漉漉的火药泥在陶罐里翻滚。墨衡全神贯注,控制着水量和力度。水多了,火药会变成糊;水少了,又无法有效粘结。他需要的是那种刚好能捏合,又不至于粘连的状态。
终于,黑乎乎的火药泥达到了理想的状态。墨衡迅速将药泥倒在准备好的、铺着薄薄一层干燥草木灰的木板上。他取过一块边缘被打磨光滑的薄木片,开始小心翼翼地刮动、碾压药泥。湿润的药泥在木板和木片的挤压下,开始变形、断裂,渐渐被分割、搓揉成一颗颗细小的、不甚规则的黑色颗粒雏形。
这是个极其枯燥且耗费时间的过程。墨衡的手臂很快酸痛起来,额头的汗水滴落在黑色的颗粒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咬紧牙关,全凭一股狠劲支撑。他必须尽快摸索出稳定的制粒工艺,否则根本无法满足戚光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需求量。
不知过了多久,木板上终于铺满了一层湿漉漉、大小不一的黑色小颗粒。墨衡停下动作,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木板挪到帐篷内一处避风但温度较高的角落。接下来,是同样关键的一步——干燥。干燥必须彻底,否则残留的水分会在密闭环境中导致火药受潮失效,甚至可能引发危险的自燃;但干燥速度也不能太快,否则颗粒会崩裂。
他守着这些初生的“火种”,如同守着最珍贵的宝物,时不时轻轻翻动一下,感受着颗粒表面湿度的变化。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当帐篷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缝隙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时,墨衡伸手捻起几颗颗粒,用力搓捻,指尖传来干燥、硬实的触感。
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第一批干燥后的颗粒火药收集到一个干净的陶罐里,盖好盖子。看着罐子里那些黑沉沉、不起眼的小颗粒,墨衡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完全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结合《淬火笔记》的指引,迈出的最关键一步!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一小撮颗粒火药,再次铺在豁口粗瓷碗底,压实。拿起水晶透镜,调整角度。炽白的光斑落下!
嗤——!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短促、更加爆裂的声响!橘红色的火焰瞬间爆燃,猛烈地舔舐了一下空气,碗底只留下极少量灰白色的灰烬!燃烧速度快得惊人,释放的热量和冲击感远超粉末状的精炼火药!
墨衡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颗粒化,成功了!威力提升的幅度,肉眼可见!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他看着那个装着小半罐颗粒火药的陶罐,再看看旁边堆着的、数量庞大的原料,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将他淹没。手工制粒…这效率太低了!杯水车薪!如何量产?如何满足戚光“有多少要多少”的要求?
他猛地想起军械所里那些废弃的器具。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利用畜力或水力驱动的大型石碾?设计一个带孔洞的挤压模具?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量产方案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紧接着,厚重的帆布帘被猛地掀开!
戚光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甲胄上还带着关外的风尘,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帐篷内更显狼藉的景象,最终定格在墨衡手中那个装着黑色颗粒的陶罐上。他身后跟着两个亲兵,还有一个面色黝黑、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左腿微跛的老铁匠。
“成了?” 戚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直接问道。
墨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虑,举起陶罐:“将军,幸不辱命!新配方的精炼火药已成,威力远超旧药!而且,已初步掌握颗粒化之法!您看!” 他快速将刚才的爆燃演示了一遍。
那迅猛的燃烧速度和强烈的冲击感,让戚光身后的亲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戚光本人则眼中精光爆射,一步上前,从墨衡手中接过陶罐,仔细看着里面那些黑色的小颗粒,又捻起几颗在指间感受。
“好!好一个颗粒火药!” 戚光的声音带着振奋,但他随即眉头紧锁,掂量了一下陶罐的重量,“就这些?”
“是…” 墨衡脸上露出苦笑,“手工制粒,效率太低。将军,我需要帮手!更需要工具!大量的硝石需要提纯,硫磺需要进一步处理除磷,木炭要精制,最后还要制粒、干燥…光靠我一个人,日夜不休也供不上一支百人队的用量!”
戚光看着墨衡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不堪的面容,又扫了一眼帐篷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原料,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峻。他猛地转头,对身后那个跛脚老铁匠沉声道:“赵铁头!”
“标下载!” 老铁匠声音沙哑却洪亮,挺直脊梁。
“从现在起,墨衡就是军械所火器研造的头儿!你,还有你手下所有能喘气的铁匠、木匠、学徒,全归他调遣!他要人给人,要料给料!军械所现有的家伙什,随他拆改!没有的,想办法造!造不出来的,报给我,我去抢!” 戚光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我要看到能装备一个千人火铳营的新式火药!听懂没有?”
赵铁头,这个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的老兵,脸上刀疤纵横,闻言猛地抬眼看向墨衡。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疑虑,但更多的是军令如山的服从。他沉默了一瞬,抱拳沉声道:“标下赵铁,领命!” 他转向墨衡,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戚光又看向墨衡,语气凝重:“墨衡,北疆的军械,就交到你手上了!赵铁头是跟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兄弟,打铁的手艺是祖传的,脾气硬,但令行禁止!有事,你只管吩咐他!解决不了的,直接来找我!”
“谢将军信任!墨衡必竭尽全力!” 墨衡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有了人手和授权,量产就有了希望!
“还有,” 戚光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厚纸,递给墨衡,声音压得更低,“这是王公公刚到的密信抄件…南洋那边,消息坐实了。西夷人的巨舰,不止一艘,炮口…粗逾水缸。我们的时间,可能比预想的更紧。” 他重重拍了拍墨衡的肩膀,那力道沉得让墨衡晃了一下,“北疆的狼烟要防,海上的恶蛟…也不能不防!你的火药,是我们手里唯一的快刀!磨快它!”
戚光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沉重的甲叶声回荡在帐篷里。
墨衡展开那张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西夷炮舰‘海上君王号’、‘金狮号’现身吕宋,炮利船坚,图谋未明。其炮射程、威力,远超我朝水师。南洋诸藩,震恐。”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王”字印章。
炮口粗于水缸…远超我朝水师…墨衡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白。北方的铁蹄未至,南方的海疆又起惊雷!世界的凶险与辽阔,挟裹着冰冷的铁锈与硝烟气息,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密信仔细折好收起,抬头看向眼前的赵铁头:“赵师傅,时间紧迫,我们即刻开始!”
赵铁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帐篷内散乱的工具和原料,最后落在墨衡那双沾满火药黑灰、却异常沉稳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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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雁回关外,测试场。**
凛冽的朔风卷起地上的浮雪和沙尘,发出呜呜的嘶鸣。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开阔地上,气氛肃杀。戚光按剑而立,身后站着数名高级将领,包括副将张成(张猛之弟),人人面色凝重,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场地中央,相隔五十步,并排立着两个简陋的木架。每个木架上,都牢牢固定着一杆制式鸟铳。一杆装填的是军械所库存的旧式黑火药和圆形铅弹,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铳手操作。另一杆,则装填着墨衡带来的、用颗粒火药压实的药包和经过他轻微修形、更贴合铳膛的柱状铅弹,操作者是一名挑选出来的年轻铳手,神情紧张中带着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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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衡和赵铁头站在一旁。短短十日,两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赵铁头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一杆新造好的鸟铳,这杆铳的铳管明显比旧式鸟铳更长、更厚实,是墨衡根据颗粒火药特性提出要求后,赵铁头带着徒弟日夜赶工,用军械所最好的精铁反复锻打、钻磨出来的样品。此刻,这杆新铳并未上架,只是由赵铁头紧紧抱着,仿佛抱着自己的孩子。
“开始!” 戚光沉声下令,声音在寒风中传得很远。
老铳手动作沉稳,熟练地完成装药(粉末状)、装弹、压实、点燃火绳等一系列动作。嗤啦…火焰燃尽。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铳口喷出大股浓密的白烟和橘红色的火焰。铅弹呼啸而出,肉眼勉强可见一道模糊的轨迹。
咚!
大约一百二十步外,一块竖立的、蒙着厚牛皮的木靶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凹痕,铅弹深深嵌入,未能穿透坚韧的牛皮。
众人神色如常。这是旧式鸟铳的标准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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