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火铳初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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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十数声爆响！
这一次，效果立竿见影！
噗！噗！噗！
正准备投掷火油囊的狄人小头目身体猛地一震！左肩、右肋同时爆开两团刺目的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狠狠掀飞出去！沉重的火油囊脱手飞出，砸在地上，粘稠的黑油汩汩流出，被旁边的火星瞬间点燃，腾起一股黑烟，却远离了人群！
周围几个正欲扑上来的狄人骑兵更惨！有人胸口被开了碗口大的血洞，一声不吭栽倒马下；有人战马被铅弹击中，悲鸣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手重重甩飞；还有人手臂齐肘而断，断臂和弯刀一起飞上半空！
铅弹撕裂血肉、骨骼的沉闷声响，战马濒死的哀鸣，狄人惊骇欲绝的惨嚎，瞬间压过了火焰的噼啪声！这突如其来的、远超认知的打击，其精准与狠辣，让所有狄人探马的动作都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狄人的心脏！
“雷…雷神！明狗请来了雷神！”有狄人用变了调的母语惊恐尖叫。
“撤！快撤！”混乱中有人嘶喊。
原本凶悍的狄人探马，在这无法理解的、仿佛天罚般的打击下，士气瞬间崩溃！他们再也顾不上抢掠和纵火，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惊恐地调转马头，只想逃离这片被雷霆笼罩的死亡之地！
“想跑？！”戚光眼中杀意暴涨，长槊一指混乱溃逃的狄人，“张成！带人缠住他们！火铳队！压上去！自由攒射！把他们往河里赶！”
“遵命！”张成怒吼，带着二十余骑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住狄人溃兵的尾巴，用骑弓和长枪不断骚扰、迟滞。
土坡后，赵铁头看着狄人崩溃的场面，激动得脸上的刀疤都在抽搐。“上！都他娘的给老子上前二十步！自由打！瞄准了打！别给老子省火药！”
火铳手们被这巨大的战果所鼓舞，纷纷从土坡后跃起，在老兵粗粝的喝骂声中，有些笨拙但无比亢奋地向前推进，重新装填，朝着那些慌不择路的背影猛烈开火！
砰！轰！噗嗤！
火铳的轰鸣、铅弹入肉的闷响、狄人的惨叫与马匹的嘶鸣交织成一片。每一次铳响，几乎都伴随着一个狄人坠马。颗粒火药赋予弹丸前所未有的动能和穿透力，旧式札甲在它面前如同纸糊！一个试图回头放箭的狄人神射手，被一颗呼啸而来的铅弹直接命中后背，整个上半身几乎被撕裂！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狄人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只恨马儿少生了两条腿，拼命鞭打着坐骑，朝着饮马河冰封的河面亡命奔逃。
“停！停火！节省火药！”戚光看着大部分狄人已溃逃至河面，立刻下令。他目光如电，扫过战场。
屯田点的大火还在燃烧，但核心区域的粮仓和大部分妇孺被保住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狄人尸体和十几匹死马，鲜血将雪地与灰烬染成一片污浊的酱紫色。空气中硝烟、血腥、焦糊的味道浓烈得化不开。
明军这边也有伤亡。屯田兵卒和戚光的骑兵加起来折损了十余人，大多是初期接敌时被狄人弯刀所伤。而火铳队，除了一人被流矢擦伤手臂，竟无一阵亡！这近乎零比数十的交换比，在以往与狄人探马的交锋中，简直不可想象！
短暂的寂静笼罩了战场，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的呻吟。
“胜…胜了？”一个年轻的火铳手，脸上还沾着发射时喷溅的火药残渣，呆呆地看着河面上狼奔豕突、不断有人马滑倒的狄人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仍在发烫、散发着硝烟味的鸟铳。那乌黑的铳管，此刻在他眼中仿佛蕴藏着神魔般的力量。
突然，他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
“呕——！”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早上吃的干硬饼子混合着酸水，全部吐在了脚下混合着血污的泥泞雪地上。这呕吐仿佛会传染，旁边好几个初次上阵、刚刚还沉浸在杀敌亢奋中的年轻火铳手，看着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闻着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与内脏破裂的恶臭，也忍不住脸色煞白，纷纷弯腰干呕或呕吐起来。
恐惧褪去，直面杀戮的残酷与生理上的强烈不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有人握着火铳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眼神空洞。胜利的狂喜尚未升起，便被这粘稠的血腥和内脏的腥气硬生生压了下去，化作一种茫然与生理性的厌恶。
赵铁头看着这群呕吐、颤抖的年轻人，脸上的兴奋僵住了，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拄着一杆火铳，瘸着腿，默默走到一旁，粗糙的大手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擦掉并不存在的硝烟，也擦掉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戚光策马缓缓巡视着这片惨烈的战场，玄甲上溅满了敌人的血点。他冷硬的目光扫过那些呕吐颤抖的新兵，扫过被焚烧的田舍，扫过死难的百姓与士卒，最后，定格在饮马河对岸更远处，那尚未散尽的狼烟之上。
三道狼烟，如同三道狰狞的伤疤，刻在北疆苍茫的天穹之下。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长槊，槊锋上凝固的暗红血珠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扑灭余火！收殓百姓和弟兄们的尸骨！”戚光的声音冰冷如铁，穿透了呕吐声与火焰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张成！”
“末将在！”
“你亲自带人，押两名狄人活口，连同缴获的狄人火油囊、兵刃，还有……”戚光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新式火铳轰得支离破碎的狄人尸体，“挑两具死状最惨的，给老子拖回去！送回关内！让雁回关上下都看看！”
“遵命！”张成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戚光调转马头，面向南方雁回关的方向，玄鸟铁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硝烟与血腥萦绕周身。
“传令！全军戒备！三道狼烟……狄人主力，恐怕就在路上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狠狠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火铳初啼，声震北疆。但这一声啼鸣，浸透了鲜血与硝烟，也撕开了更大风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