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雷吼立关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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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河的硝烟尚未散尽,雁回关北门瓮城却已化作一片肃杀刑场。

青灰色的条石浸透了经年累月的血痕与风霜,此刻在正午惨淡的日头下,更显出几分铁锈般的沉重。临时搭起的木台高踞瓮城中央,台上仅设一椅,少年天子赵琰端坐其上,玄色常服衬得他尚显单薄的身躯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硬。他面色沉静,目光扫过台下,如同掠过塞外冻土。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无声涌动,守关将士、军械所匠户、幸存的屯田百姓,乃至闻讯赶来的关内商贾,无数双眼睛都死死钉在木台前那个被剥去蟒袍、只着素白中衣的身影上——靖王赵弘瑞。

昔日权势煊赫的宗室亲王,此刻鬓发散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缚,跪在冰冷的石地上。他低垂着头,试图维持最后一丝体面,但微微颤抖的肩头和灰败的脸色,早已将那份强撑的尊严击得粉碎。两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石雕般立在他身后,目光森然。

皇帝赵琰的目光掠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扫过瓮城墙上刀砍斧凿的斑驳痕迹,最终落在赵弘瑞身上。他没有立刻开口,死寂如同无形的巨石,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只有塞外呜咽的风,穿过门洞,发出尖锐的哨音。

“带上来。”赵琰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棱坠地,清晰刺破寂静。

锦衣卫指挥使王承恩趋步上前,双手捧着一个黄绫包裹的匣子,动作沉稳,神色肃穆。他当众解开黄绫,打开木匣,取出一卷装帧寻常却透着诡异沉重的册页。他并未立即宣读,而是转身,面向台下万千军民,将那册页高高举起。

“此乃前内阁首辅、太子太傅张廷玉,于诏狱之中,血泪泣书之《罪己书》!”王承恩的声音洪亮而悲怆,在瓮城四壁间回荡,“张逆自知罪孽滔天,难逃国法天谴,然临刑之前,幡然醒悟,愿以残躯赎罪,尽吐同谋逆党之奸!此中字字句句,皆为其亲笔供认,画押为证!”

“哗——!”人群瞬间炸开锅!张廷玉?那个清流领袖,百官之首?他竟然也是同谋?还写了《罪己书》?!无数道惊疑、震骇、愤怒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靖王佝偻的背上。

王承恩缓缓展开册页,用他那特有的、不带丝毫感情却又字字千钧的语调,开始诵读:

“罪臣张廷玉,泣血顿首于九幽之下,伏惟吾皇天威浩荡……”开篇是例行的请罪与对皇帝的颂扬。

紧接着,内容陡然急转直下!

“靖王赵弘瑞,久蓄不臣之心!其罪一,私通北狄,以锦绣阁为巢穴,遣心腹太监刘保,假行商之名,往来关塞,输我边军布防、粮秣虚实于狄酋!换取狄人精铁、马匹,以资其谋逆之器!去岁冬,狄人入寇雁回关,破关在即,非天佑吾皇,遣戚将军力挽狂澜,则宗庙危矣!此皆赵弘瑞引狼入室之果!”

“轰!”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整个瓮城彻底沸腾!通敌!靖王竟然通敌!引狄人破关?!台下将士们的眼睛瞬间赤红,屯田点幸存百姓的哭嚎与怒骂声冲天而起,匠户们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难怪!难怪狄人能如此精准地劫掠、焚毁!难怪每次守军都像是被蒙住了眼睛!

靖王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驳,但王承恩冰冷的声音如同铁锤,一下下砸碎他所有的侥幸。

“其罪二,贪渎军资,丧心病狂!借督办北疆军备之名,勾结工部侍郎钱敏,以次充好,虚报火器、甲胄、粮草之数!所贪墨之巨款,尽数输往其封地鄱阳,豢养私兵,打造兵甲!雁回关将士浴血奋战之所得,竟成滋养逆贼爪牙之膏血!军械所所铸国之重器,亦因其贪墨劣材而多生险情!”

“其罪三,构陷忠良,荼毒士林!为剪除异己,稳固权势,指使锦绣阁罗织罪名,构陷前兵部尚书杨涟、右都御史左光斗等忠直大臣,致其含冤下狱,家破人亡!朝堂之上,顺其者昌,逆其者亡!正气不彰,魍魉横行!”

……

王承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判词,一条条,一桩桩,将靖王华丽蟒袍下的污秽与狰狞彻底剥开,暴露在塞外凛冽的寒风与千万军民喷火的目光之下。每念出一条,人群的愤怒便高涨一分,咒骂声、唾弃声如同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将木台淹没。屯田点失去亲人的老妪哭喊着扑向台前,被兵士死死拦住;守关的老兵捶胸顿足,痛骂奸贼误国;匠户们听到自己铸造的武器竟因这奸王贪墨而险象环生,更是恨得目眦欲裂!

“杀了他!”

“千刀万剐!”

“诛九族!祭英灵!”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在瓮城狭窄的空间里反复激荡、叠加,震得墙头的积雪簌簌落下。

当王承恩念到“私蓄死士,暗藏龙袍,于鄱阳湖心岛操练水军,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时,少年天子赵琰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袍袖拂过冰冷的扶手。那无形的威压瞬间盖过了全场的怒吼,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悲愤。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台下抖如筛糠的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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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弘瑞。”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你,可认罪?”

靖王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绝望与疯狂,他嘶嘶力竭地喊:“陛下!陛下!臣冤枉!是张廷玉!是张廷玉那老匹夫血口喷人!构陷于我!他自知必死,要拉臣垫背!陛下明鉴啊!臣对大胤,对陛下,忠心耿耿……”他挣扎着想要向前扑去,却被身后的锦衣卫死死按住。

“忠心?”赵琰唇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边的讽刺与杀意,“你私通狄人、贪墨军资致国之重器险毁、构陷忠良、私蓄甲兵、暗藏僭越之物时,可曾想过‘忠心’二字?!”

他不再看靖王,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

“传朕旨意!”

“靖王赵弘瑞,身为宗室,受国厚恩,不思报效,反怀枭獍之心!私通外敌,祸乱边陲!贪墨军资,动摇国本,险毁国之重器!构陷忠良,败坏朝纲!私蓄甲兵,图谋不轨!其罪滔天,罄竹难书!依《大胤律》、《皇明祖训》,数罪并罚,着即——”

赵琰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死寂的瓮城炸响:

“赐白绫!”

“其王府一应属官、涉案之锦绣阁大小太监、工部侍郎钱敏等一干人等,皆按律严惩,斩立决!家产抄没,亲眷流徙三千里,遇赦不赦!”

“凡助纣为虐之鄱阳卫所将官、私兵头目,着戚光严加清剿,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张廷玉虽临死吐实,然其罪难恕!念其《罪己书》尚有寸功,免其凌迟,改赐鸩酒,留其全尸!家产抄没,子孙永不叙用!”

旨意宣毕,死一般的寂静。随即,是山崩海啸般的狂吼!

“吾皇圣明!!”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佑大胤!诛杀国贼!!”

声浪直冲云霄,仿佛要将雁回关厚重的城墙掀翻!积郁已久的愤怒、屈辱、悲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震天的狂呼。兵士们用力顿着手中的长枪,匠户们拍打着胸膛,百姓们泪流满面地跪拜下去。

靖王赵弘瑞在“赐白绫”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便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头,彻底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口中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响,身下蔓延开一片腥臊的水渍。两名锦衣卫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拖一条死狗般将他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只有一段冰冷的白绫。

***

公审的血腥气尚未在关墙内散去,北疆的寒风已将另一股肃杀的气息送到了雁回关下。

关城北门,吊桥缓缓放下,沉重的绞盘发出嘎吱的呻吟。戚光一身玄甲,按剑立于门洞阴影之中,身后是数十名亲兵,甲胄森然,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关外那片被马蹄踏得泥泞不堪的雪原。

视野尽头,一道稀疏却异常醒目的队伍正缓缓行来。人数不过百余骑,簇拥着几辆覆盖着厚厚毛毡的马车。旗帜是狄人王庭特有的苍狼踏月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队伍行进间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与沉寂,与狄人惯常的剽悍狂放截然不同。

队伍在距离关墙一箭之地停下。为首的狄人贵族约莫三十许,身材高大,面容轮廓分明,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犷,但眼神深处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郁与审慎。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装饰着金狼头的深青色皮袍,正是狄人可汗的第三子,阿史那·咄吉。他翻身下马,动作沉稳,独自一人,缓步走向洞开的城门,走向门洞阴影中那如同山岳般矗立的玄甲将军。

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聚焦于此。弓弩手的手指搭在冰冷的箭杆上,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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