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闸开、血疫与玉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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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绞盘!!!”
赵琰染血的怒吼撕裂了通惠河畔凝滞的夜色,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早已绷紧到极限的意志之弦。
“嘿——哟!!!”
“嘿——哟!!!”
震天的号子骤然爆发,不再是绝望的嘶喊,而是凝聚了所有求生欲和皇帝意志的咆哮!数百条精壮的手臂上肌肉块块坟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火光下跳动,死死压住两根粗壮无比的绞杠。沉重的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缠绕其上的粗大铁链瞬间绷紧,发出弓弦拉至极限的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块深埋淤泥的花岗岩巨条石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嘎吱…嘎吱嘎吱…”
这一次,不再是幻觉!巨石内部传来沉闷而清晰的岩石摩擦声!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块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上、向河道的方向,挪动了!
“动了!真的动了!”有人带着哭腔嘶喊。
“顶住!给老子顶住!”负责第一绞盘的老河工须发戟张,眼珠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指挥着兵士和灾民们死死压住绞杠,维持着那来之不易的寸进。
赵琰站在两座绞盘之间,如同定海神针。他染血的右眼死死锁定巨石,视野中猩红的倒计时仍在跳动,但那些模糊的应力线条此刻却无比清晰!他能“看”到力量沿着墨衡计算出的精准角度传导,透过临时加固的垫板,避开下方最松软的淤泥区,如同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巨石与基座那历经百年水压和淤泥包裹形成的、最脆弱的“骨节”缝隙!
“第二绞盘!”赵琰的声音如同铁锤砸在铁砧上,清晰、冰冷、不容置疑,“收紧活结!发力——三成!”
“喏!”第二组的老河工早已蓄势待发,闻令立刻吼叫起来,“第二组!拉紧活结!发力三成!一!二!起——!”
另一根粗大的铁链应声绷紧,与第一根铁链形成巧妙的交叉牵引。两块巨大的绞盘底座在加固的石板和双层船板上发出沉重的挤压声,但奇迹般地稳住了!淤泥在精确分散的巨大压力下,呈现出一种粘稠而缓慢的流动,而非崩溃式的下陷。
“动了!又动了!”更大的惊呼声响起。
那块重达数万斤的花岗岩巨条石,在两根铁链精准而狂暴的牵引下,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一点一点,艰难却又不可阻挡地从淤泥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它被向上拉起,同时被向河道方向拖拽,与基座之间,一道越来越宽的、浑浊的泥水缝隙正在形成!那是通往生路的门缝!
“稳住!稳住角度!不要乱!”赵琰的声音穿透震天的号子,精准地指挥着两个绞盘组微调发力。汗水、泥浆和眼角渗出的血丝混合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如同浴血的修罗,但那双眼睛,燃烧着近乎实质的光芒。
“嘎啦——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巨石终于被拖离了基座承重面,失去平衡,重重地砸落在旁边稍浅的淤泥中,激起冲天的泥浪!闸门基座上,一个足以容纳水流通过的巨大豁口,赫然呈现!
“开了!闸开了!!”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疲惫到极点的兵士和灾民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和呐喊,许多人脱力地瘫倒在泥水里,又哭又笑。巨大的绞盘木轴在铁链骤然松弛的反弹力下发出刺耳的呼啸,但此刻听在耳中,却如同胜利的号角。
赵琰身体猛地一晃,视野中的猩红倒计时和搏动的裂痕带来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但他死死咬着牙关,染血的右手猛地指向豁口后方幽深的河道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水!引水——!!!”
早已在河堤高处待命的河工和兵士们,听到命令,立刻挥动巨大的斧头和铁锤!
“轰!轰!轰!”
几声沉闷的巨响接连传来,那是临时构筑的最后几道薄弱的拦水土坝被强行砸开!积蓄在山涧上游、被强行改道拦截了数日的清冽山洪,如同脱缰的怒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碎石断木,顺着临时挖掘的引水沟渠,奔腾而下!
浑浊的泥水被汹涌的山洪瞬间冲开、稀释。清亮的水流带着沛然的生命力量,如同天河倒灌,轰然冲过刚刚被强行拉开的闸门豁口,涌入下方早已干涸龟裂的河床!水流撞击着巨石,溅起数丈高的白色水花,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碎玉琼浆,闪耀着希望的光泽!
“水!是水!活水啊!”
“老天开眼!陛下万岁!”
“我们有救了!通惠河活了!”
灾民营地方向,尽管隔着戚光亲卫营的钢铁防线,那震天动地的欢呼和水流的轰鸣声依旧清晰地传来。原本喧嚣躁动、充满绝望的营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无数双眼睛从窝棚的破洞、从人群的缝隙中望向工地,望向那在火光中奔腾咆哮、反射着粼粼波光的清流。那声音,那景象,比任何安抚的言语都更有力量。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微弱的火星,开始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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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光端坐马上,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终于微微放松,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解脱。他缓缓将半出鞘的佩刀推回刀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他身后的钢铁堤坝也随之松弛了一分。对面的灾民,那汹涌的、疯狂的冲击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带着一丝渴望的沉寂。活水,冲垮了暴戾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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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号”船舱**
水流涌入河床的轰鸣声,如同遥远的闷雷,穿透了船舱厚重的木板,也穿透了墨衡沉沦的黑暗。
他紧闭的双眼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那轰鸣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来自岸上的模糊欢呼,像一根坚韧的丝线,将他从意识混沌的深渊中一点点拉回。剧烈的神经痛和眼球深处的灼烧感依旧如影随形,视野依旧被浓重的黑暗和旋转的光斑占据,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漫过他的四肢百骸。
“水…闸…开了…”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一直守在旁边,用湿布巾不断为他擦拭冷汗和眼角渗出的血水混合物的艾德里安猛地一震,蓝色的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墨大人!你醒了?!上帝保佑!闸门打开了!水来了!陛下成功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墨衡没有回应,只是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排山倒海的虚弱感和剧痛便将他彻底淹没。他再次陷入了昏睡,但这一次,眉宇间那深刻的痛苦纹路,似乎舒展了一丝。
船舱角落里,一直如石像般沉默的李岩,在药力和水流轰鸣的双重作用下,长长的睫毛也剧烈地颤动起来。他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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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民营地深处,相对“体面”的棚户区**
冯远(慧觉)如同幽灵般站在一座用破旧木板和油毡勉强搭成的、相对整洁些的棚屋阴影里。棚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隐约传出低低的交谈声,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皇帝的感激。
“听见了吗?水声!闸真开了!”
“老天爷…皇帝陛下…真把水弄来了…”
“这下…这下有活路了…”
棚屋里的人显然属于灾民中尚有几分家底或见识的,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然而,这希冀的声音听在冯远耳中,却如同最刺耳的噪音。
他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加深了。时机正好。希望初燃之时,将其碾碎,才能产生最极致的恐惧和混乱。
他无声地抬起手,一只肥硕的、毛色灰黑、动作却带着一丝病态迟缓的老鼠,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手臂。老鼠的皮毛肮脏打结,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冯远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捏住老鼠的后颈,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微小的皮囊,将里面残留的、散发着甜腥腐败气味的暗红色粉末,粗暴地涂抹在老鼠的头部和背部的毛发上。
“去吧,小东西,去给这些‘体面人’送份大礼。”他低语着,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手指一松,那只被“加料”的老鼠发出一声尖细的嘶叫,踉跄着窜了出去,目标明确地朝着棚屋门口堆放食物残渣的角落冲去。
棚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异响,一个穿着半旧绸衫、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警惕地推开破门板,探出头来查看。“什么东西?”他嘟囔着,借着棚屋透出的微光,正好看到那只行为怪异的老鼠窜到了他家堆放杂物的角落。
“晦气!”商人啐了一口,正想找东西驱赶,目光却猛地定格在老鼠身上。那老鼠似乎极其不适,在杂物堆里烦躁地翻滚,发出痛苦的吱吱声。更让商人头皮发麻的是,借着微光,他清晰地看到老鼠头部和背部的毛发上,沾染着大片暗红色的、粘稠的污迹!那颜色…那气味…与傍晚时他在露天便溺沟旁无意中看到的、以及听人私下传言的“黑斑病”征兆何其相似!
“啊——!”一声短促而惊恐到极点的尖叫从商人喉咙里挤出,他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棚屋,“砰”地一声死死关上了破门板!棚屋内原本庆幸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带着恐惧的询问和商人语无伦次、充满颤抖的叙述。
“老鼠…血…黑斑…是瘟神!瘟神来了!就在外面!就在营地里!”商人惊恐的喊叫穿透了薄薄的木板。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这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角落,并迅速向四周蔓延。
冯远满意地看着那紧闭的棚屋门板后透出的慌乱光影,听着里面骤然升高的、充满恐惧的议论和压抑的哭泣。他无声地退入更深的黑暗,如同完成了播种的农夫,静待着毒果的成熟。谁来了?呵,血疫的洪流,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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