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阿依娜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父亲也先(二)(2/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最新章节。
眼前的白雾散开时,她正站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风卷着牧草没过膝盖,带着咸涩的气息,是克鲁伦河的味道。远处有个年轻的身影,穿着镶金边的皮袍,正挥着弯刀劈开一头野狼的喉咙,鲜血溅在他脸上,他却咧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是父亲也先。
那时候他还不是瓦剌的首领,只是个部落里的勇士。她看见他带着族人跟塔塔尔部厮杀,马背上的身影像头年轻的豹子;看见他把抢来的牛羊分给老弱,自己啃着干硬的肉干;看见他站在克鲁伦河畔,对着月亮起誓,要让瓦剌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
画面忽然晃了晃,牧草变成了戈壁。也先的头发多了些白丝,正站在一座帐篷前,手里捏着封羊皮信。帐篷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是刚出生的琪亚娜。“大明的使者又来了。”他声音沉得像石头,“说要削减互市的份额。”
母亲从帐篷里走出来,把襁褓塞进他怀里:“跟他们打?”
也先低头看着琪亚娜皱巴巴的小脸,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不打。”他把羊皮信扔进火盆,“先让部族的人吃饱穿暖。”
接下来的画面快得像走马灯。她看见父亲派人去中原学习纺线织布,看见商队带着茶叶和丝绸从大同关进来,看见瓦剌的帐篷越来越多,牛羊漫山遍野。直到有一天,她看见父亲站在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北京的位置上。
“朱祁镇的使者说,要我们称臣。”他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寒意,“还说……瓦剌的勇士,只配给大明的皇帝养马。”
那天晚上,草原上燃起了篝火,部落的勇士们举着弯刀宣誓。她看见年轻的也平挤在人群里,脸蛋冻得通红,手里攥着把木刀;看见阿娅的父亲把狐皮塞进母亲手里,说等打完仗就回来给阿娅做个秋千。
然后就是打仗。
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她看见瓦剌的铁骑踏过长城的烽燧,看见父亲站在德胜门外,望着北京的城楼,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再后来,画面乱了——有朱祁镇被俘的消息,有也先退兵的背影,有母亲抱着她连夜逃往南方的马车,车轮碾过结冰的河面,发出咯吱的响声。
最后,她看见父亲坐在空荡荡的帐篷里,面前摆着杯浑浊的马奶酒。帐篷外传来消息,说东部的部落拥立了新的首领,打着“为也先复仇”的旗号,要跟西部开战。他没说话,只是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碎片溅起的瞬间,阿依娜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姐姐!”
她猛地睁开眼,帐内的烛火刺得她眯了眯眼。琪亚娜正趴在榻边,眼圈红得像兔子,见她醒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总算醒了!刚才喊你好几声都没应,吓死我了……”
阿依娜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妹妹脸上,又缓缓移到旁边的朱祁钰身上。他正站在帐门处,手里拿着本奏折,见她看来,微微颔首:“感觉如何?”
她没回答,只是动了动手指,那半块玉佩还在掌心攥着,棱角硌得生疼。刚才的梦境太清晰,父亲年轻的笑,草原的风,还有德胜门外那面猎猎作响的披风,都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她忽然明白,瓦剌的分裂从来不是因为那个假阿依娜,而是从父亲举起弯刀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种子。
“徐有贞……”她开口,声音哑得像破锣,“他要的不是……兵权……是……”
“是瓦剌和大明的疆土。”朱祁钰接话,把奏折放在桌上,“朕刚收到密报,鞑靼首领在边境集结了三万人马,说是要‘帮’瓦剌平定内乱。”
阿依娜的眼皮猛地一跳。她想起梦里父亲摔碎的酒杯,想起东部被挟持的家眷,忽然抓住琪亚娜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刚醒的病人:“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琪亚娜被她捏得生疼,却不敢挣开:“姐姐别急,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查没用……”阿依娜的目光扫过帐外,像是能穿透墙壁,看见千里之外的草原,“他们要的是……也先的女儿……不管真假……只要我活着……就能……挑动东西部……自相残杀……”
朱祁钰的脸色沉了沉:“你是说,假阿依娜的目的,是逼你现身?”
阿依娜点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说了这几句话耗尽了所有力气。“父亲当年……掳了朱祁镇……又放了他……就是怕……两族结仇太深……”她看向朱祁钰,眼尾的泪滑了下来,“陛下……瓦剌不能……亡在……我们这代人手里……”
朱祁钰沉默了。他想起登基那年,北京城外的烽火,想起满朝文武的哭声,想起哥哥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传来时,母亲晕过去的样子。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就是怕重蹈覆辙,却没想过,瓦剌的乱局,竟也藏着如此深的纠葛。
烛火又跳了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幅沉默的画。琪亚娜忽然明白,姐姐梦里的那些画面,不是偶然想起的往事,是她们必须面对的过往——从也先到朱祁镇,从瓦剌的铁骑到大明的城墙,那些缠绕了两代人的恩怨,终究要在她们这里,做个了断。
阿依娜的目光重新变得浑浊,却死死盯着帐顶的缠枝莲。她仿佛又看见父亲站在克鲁伦河畔,对着月亮起誓的样子。只是这次,她听见自己在心里说:
“阿塔,我不会让瓦剌亡的。”
帐外的风又起了,老榆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句无声的誓言。而榻上的人,终于耗尽了力气,眼睫一垂,再次沉入了梦乡。只是这次,她的眉头舒展了些,攥着玉佩的手指,也轻轻松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