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阿依娜当众决定,收留阿吉为义女,阿吉:你带我去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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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牛特部的界碑是块风化的黑石头,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狼头,一只耳朵已经被风蚀成了豁口。阿依娜盯着那狼头看了半晌,突然想起阿娅小时候总爱把狼头画成笑脸,说“这样的狼不咬人”。
苏和正用布蘸着河水给阿吉擦脸,冷水激得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左眉骨的疤在水光里显得更清晰了。
那道疤像片被虫蛀过的柳叶,阿依娜记得清清楚楚,是阿娅七岁那年追一只白狐时,被灌木丛划的——当时血顺着脸颊往下淌,阿娅却举着抓来的狐尾笑,说“姐姐你看,比萨满的神幡还好看”。
“她的手。”巴图突然低声说,他正往马背上捆毡毯,眼睛却瞟着阿吉的手腕,“腕骨那里有圈旧伤,像是被铁链勒过。”
阿依娜的心跳漏了半拍。阿娅被塔塔尔部带走的那天,手腕上确实套着副铁镣,是鞑靼人用来锁重要俘虏的那种。她记得自己当时扑过去想拽开,却被士兵一脚踹在胸口,眼睁睁看着铁镣在阿娅腕上磨出红痕,像道会流血的诅咒。
阿吉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苏和身后缩了缩,小手攥着苏和的衣角,指节泛白。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泥,是鞑靼营地特有的灰黑色,阿依娜去年在监牢的墙角见过同样的颜色。
“喝点奶茶吧。”苏和把皮囊递过去,奶面上结着层薄皮,像块半透明的琥珀,“翁牛特部的人虽然不帮瓦剌,但也不赶落难的人,咱们能在这儿歇三天。”
阿吉接过皮囊的手在抖,奶茶洒在手腕上,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把那圈旧伤擦得更显眼了。“谢谢……”她的声音细得像根草,眼睛盯着自己的脚,“我……我可以帮你们放马、捡柴,只要给我口吃的就行。”
巴图往火里添了块干牛粪,火苗“噼啪”跳了下,把阿吉的影子投在界碑上,像只受惊的小兽。“翁牛特部的牧场不养闲人。”他的声音很沉,却没带恶意,“昨天去探路,见他们的栅栏外堆着三具冻僵的尸体,都是没处去的流民。”
阿吉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奶茶喝得更快了,奶渍沾在嘴角,像只偷喝奶的小猫。阿依娜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阿娅小时候犯了错,总爱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讨饶——比如偷喝了父亲的马奶酒,比如把萨满的神鼓捅了个窟窿。
可她不能是阿娅。阿依娜在心里对自己说。阿娅被塔塔尔部带走时,塔塔尔的首领说过,要把她献给鞑靼的大汗做侍妾,怎么会流落在翁牛特部的地界,成了个连名字都不敢说的流民?那道疤,那圈伤,或许只是巧合,草原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阿吉,”阿依娜蹲下来,与她平视,火光照在小姑娘脸上,能看见她下巴上那颗极小的痣,位置和阿娅的一模一样,“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吉的手猛地一抖,皮囊里的奶茶洒出来,在草地上洇出片深色的印子。“没了……”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都被鞑靼人杀了……”
“那你打算去哪?”苏和递过来块烤饼,饼上还留着牙印,是其其格啃过的,“这尾冬来得早,再过十天半月,草原上连耗子都找不着吃的,你一个小姑娘……”
阿吉没接烤饼,只是低着头,眼泪突然砸在草地上,像几颗碎冰。“我不知道……”她的肩膀抖得厉害,“我只想找个能遮雪的地方,熬过这个冬天就行……”
阿依娜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躲在黑松林里,靠啃树皮和雪块活命的日子。那时她也以为熬不过去,直到巴图带着半块冻硬的羊肉找到她,说“琪亚娜托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活着”。
风卷着碎雪掠过界碑,狼头的豁口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哭。阿依娜站起身,往远处望了望,翁牛特部的帐篷在暮色里泛着灰蓝,像群伏在地上的野兽。她突然做了个决定,转身往阿吉身边走,步子快得像在追什么。
“跟我走。”阿依娜抓住阿吉的手腕,她的皮肤凉得像块冰,手腕细得一折就断,“我收留你。”
巴图和苏和都愣住了。其其格从毡毯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她们交握的手,小嘴里嘟囔着“新姐姐”。阿吉更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像只被抓住的野兔,拼命想往后缩:“别这样……我害怕……”
“我虽然已经没有家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往下淌,“但我是个人,不是动物……你不能说带就带……”
阿依娜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开。她看着阿吉眼里的恐惧,像看见当年被塔塔尔人拖走的阿娅,那双眼睛里也是这样的光,像被狂风要吹灭的烛火。“你留着也活不过这个尾冬的。”阿依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翁牛特部的人昨天在查外来人口,刚才巴图看见他们的士兵在磨箭,箭镞上淬了毒。”
阿吉的身子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风把远处的吆喝声送过来,是翁牛特部的士兵在巡逻,马鞭抽在马身上的脆响,像打在人心上。
“你跟着我走。”阿依娜蹲下来,平视着她,火光照亮她眼底的纹路,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坚韧,“我不会亏待你。你把我当成你姐姐也行,当成你哥哥也行,只要跟着我,至少能熬过这个冬天。”
“不好吧……”阿吉的声音低得像耳语,眼睛瞟着苏和和巴图,像在求他们说句公道话,“我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添麻烦……去年在鞑靼人的营地,我连挤马奶都学不会,被管事的用鞭子抽……”
“我教你。”阿依娜打断她,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泪,指尖触到那道疤时,小姑娘突然瑟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苏和会教你缝毡毯,巴图能教你认路标,其其格……”她看了眼抱着毡毯打盹的小家伙,“她能教你怎么在雪地里找野草莓。”
苏和突然笑了,往火里添了块牛粪:“阿依娜这是要当众认亲了?也好,多个人,毡房里能热闹点。”她往阿吉手里塞了块奶疙瘩,“含着,别怕,我们不是鞑靼人,不打人。”
巴图也点了点头,从马鞍后解下件旧毡袍:“穿上吧,是哈图生前的,他比你高些,腰带系紧点就合身。”毡袍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是去年黑松林一战时溅上的,却被晒得暖烘烘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阿吉捧着那件毡袍,手指在磨破的袖口上摩挲着,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不像刚才的隐忍,而是带着股豁出去的委屈,像被压了太久的雪突然塌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没人要我了……”她的眼泪把毡袍的前襟打湿了一大片,“鞑靼人烧了我的帐篷,抢走了我的羊,连我阿妈留给我的铜锁都被他们踩碎了……”
阿依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铜锁。阿娅的铜锁是母亲临终前给的,上面刻着“娅”字,和她怀里的银锁是一对。当年母亲说:“银锁给阿依娜,能镇住煞气;铜锁给阿娅,能保平安。”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女。”阿依娜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这片草原宣告,“我阿依娜对着翁牛特部的界碑起誓,定保你平安熬过这个冬天,开春带你去找新的牧场。”
阿吉的哭声猛地停了,抬起头,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义女?”她喃喃地重复着,像在嚼一个陌生的词,“就是……像亲女儿一样吗?”
“是。”阿依娜把自己的镶玉弯刀解下来,塞进她手里。刀身太重,阿吉差点没接住,手腕晃了晃,刀鞘磕在石头上,发出“当”的一声,“这刀你拿着,草原上的人认刀不认人,见了这刀,就知道你是我阿依娜的人。”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刀,是瓦剌东部首领的信物。苏和和巴图都愣住了,想说什么,却被阿依娜的眼神制止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这孩子是不是阿娅,她都不能让她死在这个冬天。
阿吉捧着刀,手指在镶玉的刀鞘上轻轻摸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阿依娜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阿爸阿妈都不在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执拗,“以后您就是我的亲人。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喂马,我绝不放羊。”
阿依娜把她扶起来,才发现这孩子的额头磕红了,像块熟透的野草莓。“起来吧,草原上的人不兴跪。”她帮阿吉把毡袍的腰带系紧,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是琪亚娜教她的,说这样骑马时不会散开,“我们今晚就离开翁牛特部的地界,往南走,那边的雪薄些。”
阿吉点点头,攥着弯刀的手却更紧了,指节泛白。“您……您带我去哪?”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怯意,眼睛里却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暗夜里燃起的一星火苗。
阿依娜往南望了望,暮色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远处的山影还透着点淡青色。“去能活下去的地方。”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异常清晰,“去能找到你真正名字的地方。”
苏和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毡毯卷得像根粗壮的树干,其其格趴在上面,嘴里含着根草茎,正好奇地打量着阿吉。巴图牵着马站在风里,刀鞘上的狼头装饰在火光里闪着光,像在守护什么。
阿吉突然往阿依娜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姐姐,我能牵着您的衣角吗?我怕走丢了。”她的声音细细的,像根刚抽芽的草。
阿依娜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掌心慢慢暖过来。她想起阿娅小时候也是这样,走夜路时总爱攥着她的衣角,说“姐姐的衣角有马奶的味道,闻着就不怕了”。
“走吧。”阿依娜率先迈步,阿吉的手紧紧跟着,像片离不开树干的叶子。火塘里的最后一点火星被风吹灭了,在地上留下圈淡淡的白痕,像个未说出口的承诺。
翁牛特部的界碑被远远抛在身后,黑石头上的狼头在暮色里渐渐成了个模糊的影子。阿依娜数着脚下的步子,数到第一百二十三步时,感觉掌心的小手轻轻动了动,像只刚睡醒的幼兽,终于敢在温暖的怀抱里舒展爪牙。
风里的雪味淡了些,混进了点潮湿的土腥气——是春天的味道,虽然还远,却已经在冻土下悄悄酝酿了。阿依娜握紧阿吉的手,加快了脚步,镶玉弯刀的刀鞘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像在给这段刚开始的旅程,打着温柔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