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红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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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住在隔壁的刘老汉,他拄着拐杖坐在门槛上,眼睛望着李家的方向。那天阳光很好,可他的脸却阴沉沉的。

"王家以前是镇上的首富,"他慢慢说,"当家的王老爷五十岁才得一子,宝贝得不行。可那孩子十三岁那年突然没了,王老爷就想给儿子配个阴亲。找的是城南张屠户家的闺女,前几天刚病死的。"

我握着水桶的手开始发抖。

"迎亲那天也抬了顶红轿,"刘老汉的声音压得很低,"也是去的乱葬岗,也是抬了口薄棺材回来。可没过半年,王家就出事了。先是王老爷半夜掉进井里,捞上来时脸都泡烂了,手里还攥着块红布。接着是王夫人,说是看见儿子的鬼魂,疯疯癫癫地撞了墙。最后剩下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偌大的家业,不到一年就败光了......"

他顿了顿,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恐惧:"有人说,那张家闺女不是病死的,是被王老爷逼着殉葬的......她穿着红嫁衣被活埋的那天,也是三月初七。"

我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映出我扭曲的脸。

原来不是巧合。

李家败落得比王家更快。

我病后的第三个月,李家少爷的坟让人挖了,棺材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件腐烂的长衫。周管家第二天被发现吊在李家的老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死前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接着,李家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二姨太在房里上吊,脚下的凳子倒了,脖子上的勒痕却像是被人勒出来的;账房先生去钱庄取银子,过马路时被马车撞死,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账簿,上面用血写着"还我命来";最后连李老爷也疯了,整天抱着个枕头喊"媳妇",见了穿红衣服的就磕头,没过多久就冻死在了柴房里。

镇上的人都说,是那红嫁衣的姑娘在报仇。

可我知道,她不只是在报仇。

她还在等我。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下不了床了。娘请来的大夫都摇头,说我是中了邪,药石无效。夜里,她来得越来越勤,有时会坐在床边,用冰凉的手摸我的脸,有时会在我耳边哼着奇怪的调子,那调子很古老,听得人心里发慌。

有天夜里,我突然能下床了。

身体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却能稳稳地走路。我推开房门,月光把院子照得发白,她就站在院门口,红嫁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跟我走。"她第一次对我说话,声音又轻又脆,像碎玻璃在响。

我跟着她往外走,脚踩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镇子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只有李家那座空宅黑沉沉地立在那里,门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几个烂掉的纸人,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我们走到乱葬岗时,天快亮了。雾气散了些,能看见那些歪歪扭扭的坟头。她带我走到一座新坟前,坟头没有碑,只压着块红布,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进去。"她指着坟前的土坑,那坑挖得很深,里面铺着层红色的绸缎。

我突然明白过来,她要的不是李家的人,也不是王家的人,是我。从她看见我手腕上的月牙疤痕开始,从她飘出花轿盯着我开始,她就选定了我。

"为什么是我?"我终于能说话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她笑了,嘴角咧到耳根:"因为你的疤,像我死那天,腕子上勒的印子啊。"

我低头看我的手腕,那月牙形的疤痕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像刚被人用绳子勒过。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的皮肤:"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我想跑,可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那双没有黑眼珠的眼睛里,映出我惊恐的脸。

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泥土盖在脸上的感觉,很沉,很凉,带着股腐烂的味道。还有她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响:"别说话,别回头,别碰轿里的东西......"

现在,我每天都坐在这顶红轿里。

轿杆上的血渍越来越深,轿帘上的鸳鸯绣纹被磨得发亮。周管家又找来了新的轿夫,他们和我当年一样,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眼神里带着对钱的渴望。

我听见他们在议论,说这轿子里的棺材真沉。

我听见瘦高个轿夫在问,陈家洼的王二后来怎么样了。

我听见胖轿夫说,别回头,别说话。

当红轿经过清水镇的老槐树时,我掀起轿帘的一角,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站在树下,手腕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正眼巴巴地望着周管家手里的铜钱。

我笑了,嘴角咧到耳根。

这次,该轮到他了。

指甲抠门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轻,很黏腻,像在催着什么。我摸了摸身上的红嫁衣,布料已经被泥土浸得发硬,凤冠上的珠翠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铁丝。

没关系,很快就会有新的了。

轿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在议论着双倍的价钱,议论着走夜路的忌讳,议论着那个疯掉的王二。

没人知道,轿里的"新娘",早就换了人。

也没人知道,这顶红轿,从来都不是在迎亲。

它是在收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