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望水桥记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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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离鞋子还有三米远的地方,我突然停住了。

我看到鞋子旁边的青石板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印。不是人的脚印,倒像是小孩子的,但比一般小孩的脚印要小,而且形状很奇怪,五个脚趾头分得很开,边缘还有点模糊的爪痕。

更吓人的是,脚印是湿的,还在往下渗水,在石板上洇出一圈圈深色的印记。

我猛地想起老王说的话——那淹死的女人,好像怀着孕。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不敢再往前走,转身想回车里。就在这时,桥洞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人在水里搅动。

我握紧手电,猛地转身照向桥洞。

桥洞里的水面很平静,没什么异常。但水面上,多了个影子。

不是我的影子。那影子很长,头发披散着,垂到水面上,像水草一样漂动。影子的姿势很奇怪,是低着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我大气都不敢喘,手电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子。突然,影子猛地抬起头,水面上却什么都没有。

"谁?"我声音发颤,"谁在里面?"

没有回应。但那股熟悉的湿冷寒气又出现了,比上次更重,像是有冰块贴在了后颈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手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双红色的绣花鞋。

鞋子动了。

不是被风吹的,而是自己在动。鞋跟微微抬起,然后落下,像是有人穿着它在走路。一步,两步,朝着桥洞的方向移动。每走一步,鞋面上的鸳鸯就像是活了过来,翅膀扇动了一下。

我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往回跑。跑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像是有人光着脚在追我,脚步声很轻,但速度很快。

我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车子的方向跑。手电光在手里乱晃,照亮了路边的野草和碎石,也照亮了地上的影子——我的影子后面,跟着一个更长、更瘦的影子,头发拖在地上,像条尾巴。

"别追了!"我大喊着,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快到车子旁边时,我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手电飞了出去,滚到一边,光束正好照在我的脸前。

我看见一双脚停在了我的面前。

是双女人的脚,皮肤是青白色的,脚趾甲缝里嵌着泥和水草。脚是湿的,还在往下滴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我顺着脚往上看,看到了湿漉漉的裙摆,看到了浮肿的手,最后看到了那张脸。

就是上次贴在车窗上的那张脸。眼睛是灰白色的,脸颊青肿,嘴角咧开,露出乌紫色的牙床。她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半张脸,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

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水草和尸体混合的味道。

"我的孩子..."她突然开口了,声音又细又尖,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我吓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往后缩。她慢慢蹲下来,脸离我越来越近,我能看到她眼睛里映出的我的影子——满脸惊恐,像个傻子。

"他丢了..."她的脸突然凑近,冰凉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她的手伸了过来,那只手惨白浮肿,手指关节扭曲,指甲又黑又长。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绳子捆过。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老王给的桃木符。我猛地抬手,把脖子上挂着的桃木片扯下来,朝她脸上拍去。

"啊!"她尖叫一声,像被火烧到一样后退了几步,脸上冒出白烟,五官扭曲得更厉害了。

我趁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拉开驾驶室的门钻了进去。手忙脚乱地插钥匙点火,这次车子很给面子,一下子就发动了。

我刚要挂挡,就看见副驾驶的车窗上,贴着一张小孩的脸。

那小孩看起来只有一两岁,皮肤也是青白色的,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紫,像是没了气。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额头上有个青紫色的肿块。

"妈妈..."小孩突然睁开眼,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我冷..."

我头皮炸开,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后视镜里,望水桥越来越远,那个女人的身影站在桥边,怀里抱着个模糊的小孩影子,朝着车子的方向伸长了手臂。

回到队里,我把自己锁在值班室,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老王听到动静进来,看到我手里攥着的桃木片——上面黑了一大块,像是被火烧过。

"你碰到她了?"老王脸色凝重。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

"那女人当年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老王叹了口气,"捞上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听说她丈夫不仅打她,还赌钱,把家里的东西都输光了。她是想带着孩子跑,结果..."

后面的话,老王没说,但我大概能猜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靠近望水桥。队里把我调到了别的片区,听说望水桥后来被彻底封了,用铁皮围了起来,上面写着"危桥禁止通行"。

但我总觉得,那铁皮围不住什么。

有时候夜班路过那附近,我还是会忍不住往望水桥的方向看。月光下,那座桥的影子依然像条趴在地上的蛇,桥洞里的水声好像总在耳边响,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根细针,扎在心里。

前几天,我在值班室的旧报纸堆里翻到一张三十多年前的本地晚报,头版新闻是"望水桥女尸案告破",配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梳着两条辫子,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报纸上说,她丈夫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临刑前一直喊着"水...好多水..."

报纸的角落还有个小豆腐块,说在桥洞下的淤泥里,发现了一具胎儿的骸骨。

我把报纸折起来,塞进抽屉最深处。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座桥。

我摸了摸脖子上重新求来的桃木符,突然觉得有点冷。

也许有些东西,从来就没离开过。它们只是在等,等一个愿意听它们说话的人。

而望水桥,就是它们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