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静滞深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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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比安的话如同冰锥刺入脊椎。观察室内循环空气的嗡鸣瞬间放大，盖过了远处防线的炮火。博士左臂被锈蚀骨刺穿透的伤口在防护服下灼痛，神经迟滞的0.07秒误差此刻却像一道鸿沟，让“24小时”这个判决显得遥远而不真实。他下意识按住怀中的终局之钥，那冰冷的秩序能结晶正透过衣物传来搏动般的脉动，与斯卡蒂巨剑的低鸣共振，在狭小空间内织出一张无形的网。

“排异反应加速？源石计划信息冲突？”歌蕾蒂娅的矛枪重重顿在合金地面，发出刺耳锐响，“说清楚，乌尔比安！”

乌尔比安的目光依旧锁在博士身上，那双冰锥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审视实验体般的冷酷：“03号克隆体，前文明的纯净容器。他体内流淌的，是未被源石污染的‘原始蓝图’。而终局之钥……”他抬手指向博士怀中，“那是杜卡雷被奎隆的净世青焰淬炼后的产物，凝聚了泰拉世界‘终局’规则的碎片，是纯粹的秩序能结晶。它本身无害，甚至强大。”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但博士，你的灵魂呢？你从石棺中苏醒，指挥巴别塔，融合源石技艺，甚至承载了普瑞赛斯的碎片——你的意识，早已被源石计划的信息浸透，被打上了这个‘错误世界’的烙印！源石，就是泰拉时间轴错乱最核心的‘错误’本身！现在，你把代表‘泰拉规则终局’的钥匙，塞进一个由‘前文明原始蓝图’构成的躯壳里，而这个躯壳里却装着被‘错误’污染的魂灵……就像一个装满了不稳定源石炸药的玻璃瓶，外面还裹着点燃的引信。排异？崩溃？那是必然。”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博士怀中的终局之钥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芒！剧痛毫无征兆地撕裂神经，视野瞬间被扭曲的色块和飞溅的数据流淹没。博士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防护面罩下的口鼻溢出血沫。他的视网膜上，PRTS的警告框以前所未有的猩红色疯狂弹出，冰冷的机械音直接在他颅腔内炸响：

【最高紧急警报：时间轴错乱污染指数突破阈值！】

【污染源定位：主体意识（灵魂）与载体（03号克隆体）存在根本性时间轴偏移！】

【污染表现：载体细胞加速崩解，意识与载体神经链接失准率持续上升（当前0.12秒，预计24小时内突破临界点，载体彻底瓦解）】

【生存方案推演（成功率估算）：】

三个选项，带着触目惊心的数字，在博士剧痛模糊的视野中冰冷排列：

1. 清除所有泰拉时间轴错误存在（成功率：0.00007%）：清除对象包括：源石矿脉、感染者、萨卡兹众魂、深海教会畸变体、锈铁之心、舒恩诅咒残留、所有受源石计划信息深度污染个体（含博士自身意识）… 执行所需时间：约300年（远超24小时时限）。备注：理论最优解，现实不可行。

2. 强制融合“终局之钥”（成功率：31.4%）：以钥匙的秩序能强行覆盖并“冻结”当前时间轴偏移状态，使主体意识暂时锚定于当前载体，脱离时间轴错乱影响。效果：暂停载体崩解与神经失准恶化。代价：融合过程伴随极高精神撕裂风险；成功后将永久固化于“非生非死”的静滞态，无法再被时间轴变动影响（亦无法自然成长、衰老或通过常规手段修复损伤）；钥匙能量耗尽后状态解除，崩解继续。

3. 等待载体自然崩解（成功率：100%）：预计剩余时间：23小时58分17秒…16秒…15秒…

“清除错误？”幽灵鲨的链锯发出空洞的低鸣，她盯着PRTS投射在空气中的猩红文字，眼神涣散，“哈……包括我们？包括……所有？”她猛地转向博士，链锯嗡地抬起半寸，又颓然垂下，“博士……你也是‘错误’……我们……都是要被清除的……”

斯卡蒂的巨剑“涌潮悲恨”插在博士身前的地面上，青金色的锋锐力场如同护盾般展开，勉强压制住终局之钥狂暴的能量外溢。她单膝跪在博士身侧，冰冷的银眸死死盯着他痛苦抽搐的脸庞，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选二。融合钥匙。活下去。”

歌蕾蒂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震动，矛尖指向乌尔比安：“阿戈尔！你们保存前文明的技术最多！一定有办法提高融合成功率，或者……延缓崩解！代价是什么？”

乌尔比安的目光终于从博士身上移开，落在那柄嗡鸣的巨剑和它散发出的、顽强抵抗钥匙暴走的青锋力场上。“深海静滞场（Abyssal Stasis Field）。”他吐出这个冰冷的名词，“阿戈尔研究海嗣生态的副产品。原理是模拟初生‘不融的冰山’的寒寂权能，制造一个时间流速趋近于零的绝对低温领域。理论上，可以将你，”他看向博士，“连同你怀里的钥匙，一起‘冻结’在那个瞬间。在静滞场内，你的崩解会无限趋缓，理论上能争取到……足够完成融合的时间。成功率估算能提升至55%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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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歌蕾蒂娅咀嚼着这个数字，眼神锐利，“代价呢？维持这种逆熵场，消耗的能量足以拖垮半个阿戈尔的防线！”

“代价是深渊之眼核心供能系统超载风险上升37%。”乌尔比安的声音毫无起伏，“以及，静滞场一旦开启，无法从内部停止。融合成功与否，只能靠他自己在绝对孤寂的‘冻结’中挣扎。失败，则意识与载体在静滞中一同归于永恒的‘无’。”

“比坐着等死强。”斯卡蒂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

“但时间呢？”歌蕾蒂娅追问，“就算成功融合，争取到了时间，锈铁之心和舒恩的污染呢？24小时，不，可能更久，我们被拖在这里！”

博士的剧痛在斯卡蒂力场的压制下稍缓，冷汗浸透了内衬。他挣扎着抬起头，视野里猩红的倒计时与三个冰冷的选项依旧闪烁，乌尔比安高大的身影如同深渊的界碑。清除错误？那是自我毁灭的疯话。等死？绝无可能。融合钥匙，拥抱那未知的、非生非死的静滞……是唯一看似有路的选择。

但乌尔比安提供的“深海静滞场”，像黑暗中的一道裂隙。55%的成功率，深渊之眼核心超载的风险……这是阿戈尔的豪赌，赌他能活下来，赌他活下来后值得他们付出如此代价。

“争取时间……”博士的声音因疼痛而沙哑破碎，他抹去嘴角的血沫，目光扫过斯卡蒂坚定的侧脸，歌蕾蒂娅紧锁的眉头，幽灵鲨空洞却紧握链锯的手，最后定格在乌尔比安那双冰封的眼眸上，“融合钥匙……只能暂停我自身的崩解。要根除污染，终结锈铁之心……最终还是要落到‘初生’身上。”他喘息着，每个字都带着神经撕裂的痛楚，“深海静滞场……能为我争取完成融合的时间。但在这争取到的时间里……我们……必须完成与初生的接触！鲸落协议……必须执行！”

他看向乌尔比安：“阿戈尔保存的……不只是静滞场技术……你们对初生的研究……对大群意志的理解……远超陆地。你们……有办法定位‘不融的冰山’，或者……其他更可能‘交流’的初生，对吗？在静滞场为我争取的时间内……你们……能否铺好谈判的路？”

乌尔比安沉默了片刻。观察窗外，一道巨大的锈红色脉管猛烈抽动，狠狠撞击在阿戈尔的能量护盾上，爆开刺眼的能量涟漪。整个观察室都在微微震颤。

“可以。”乌尔比安的声音穿透震颤，依旧冷硬如铁，“‘不融的冰山’的古老巢穴，‘沉眠之涡’的坐标，阿戈尔有。启动静滞场的同时，我会亲自带队，尝试开启通往‘沉眠之涡’的古老海径。但那条路……”他顿了顿，冰锥般的目光扫过斯卡蒂和幽灵鲨，“需要真正的深海血脉作为信标和祭品，承受初生意志的直接冲刷。九死一生。”

“我去。”斯卡蒂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答应去取一件东西。

“还有我。”幽灵鲨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一丝扭曲的火焰，“我和主教……和那些杂碎……还没算完总账……初生？正好！”

歌蕾蒂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深海猎人领航者的决绝：“歌蕾蒂娅小队，领航任务继续。目标：沉眠之涡。”

博士靠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终局之钥在怀中剧烈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神经连接的错位感。24小时的倒计时在视野边缘无声流逝。清除错误是虚妄，等待死亡是懦弱。眼前只有一条路：拥抱静滞的深渊，在冻结的永恒瞬间里，与终局之钥进行一场成功率55%的死亡融合，同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斯卡蒂她们踏上那条九死一生的“海径”，去面对沉睡的初生神明。

这是一场用自身存在作为赌注，换取整个文明挣扎时间的豪赌。

“带我去……静滞场。”博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燃烧殆尽的平静。他伸出手，不是指向乌尔比安，而是按在了斯卡蒂插在地上的巨剑剑柄。青金色的锋锐力场与终局之钥的金芒激烈碰撞，又诡异地相互缠绕。

深渊之眼在锈蚀的脉络中搏动，倒计时在无声流淌。通往“沉眠之涡”的航路，与通往自身“静滞”的深渊，同时在他脚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