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污染与反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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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昏迷的少女失去支撑，软软地重新滑倒在冰冷的混凝土墙角，暗红色的发丝再次遮掩住她苍白的脸颊和那块诡异的印记。但这一次，那印记在张力的眼中，不再是奇特的纹身，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诅咒烙印。

“古神……子嗣？”张力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另一块粗糙的混凝土残骸才停下。冰冷的触感透过破烂的衣服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系统界面依旧被刺目的猩红警告框覆盖着，那个【熵值：6.5】的数字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无情地嘲笑着他刚才那点可笑的怜悯。仅仅接触，甚至只是抱着她，就瞬间暴涨了5点熵值！这比他用系统造出水和面包、造出钢刀所付出的代价加起来还要恐怖十倍！

“远离污染源！净化！隔离！”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张力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压下心脏狂乱的跳动和胃里的翻腾。他死死盯着墙角那个毫无声息的身影，眼神剧烈地挣扎着。理智在疯狂尖叫：这是个祸害！是行走的熵值炸弹！必须立刻远离！甚至……为了安全，应该在她醒来造成更大危害之前……

他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虚幻的掌控感。刀刃上还残留着剥皮者暗红腥臭的血迹。

杀了她？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巨大的、未知的威胁。在这片废土上，死亡是常态，仁慈往往是奢侈品，更是致命的弱点。

刀尖微微抬起，对准了少女脆弱的脖颈。只需要一下，这个带来“古神血脉污染”的源头就将彻底消失，他的熵值危机或许就能解除……

然而，他握着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少女挥舞钢筋时的凶狠眼神，她扑向剥皮者后腰时那不顾一切的决绝，还有她昏迷中本能吞咽清水的脆弱模样。她是一个人，一个在废土上挣扎求生、身受重伤的人。即使她体内流淌着某种可怕的东西，此刻的她，也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伤者。

“操！”张力低吼一声，猛地将刀狠狠插进身边的沙地里。他做不到。至少，在对方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攻击性之前，他下不了手。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底线！

“远离！必须远离！”他强迫自己做出决定。熵值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他不敢赌。他迅速捡起地上那瓶没用完的无菌水和剩下的半管营养流质，塞进自己同样破烂的口袋里。又看了一眼那把救命的钢刀，最终还是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在这片废土，武器就是生命。

他最后看了一眼墙角昏迷的少女，眼神复杂。然后，他猛地转身，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头也不回地朝着与那片剥皮者尸体和昏迷少女相反的方向，踉跄而坚定地走去。每一步，都感觉脚下的土地更加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混乱”。

他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弄清楚这该死的“熵值”到底是什么，以及这个“古神血脉污染”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有那个悬而未决的“协议七”！

荒原的风似乎更加凛冽，铅灰色的天幕压得更低。张力孤身一人，在无垠的赭红色废土上跋涉，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闷痛，那是被剥皮者利爪擦过的内伤。更糟糕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影随形——那是熵值暴涨带来的副作用吗？

他一边走，一边强迫自己分神去研究那个悬浮在视野边缘、依旧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系统界面。意念集中到新解锁的【熵值监控（核心）】功能。

界面变化，一个更复杂的图表出现了。中央是一个不断缓慢上升的柱状图，顶端标着醒目的红色数字【6.5】。柱状图被几道不同颜色的横线分割：最下方是绿色区域（0.0 - 1.0），然后是黄色（1.0 - 5.0），他现在处于黄色区域的顶部边缘，再往上，是触目惊心的橙色区域（5.0 - 10.0），以及最顶端一片模糊、被标注着巨大惊叹号的深红色区域（10.0+）。

图表下方，滚动着几行信息：

【实时熵值波动：+0.001（环境微熵吸收）… +0.001…】

【熵值关联状态：轻度疲劳（熵值＞5.0基础效应），精神感知微幅紊乱（古神污染接触后遗症）】

【熵值主要来源：古神血脉污染接触（+5.0，持续影响中，衰减速率：极低）】

【警告：熵值累积接近一级临界点（7.0），突破后将触发基础环境熵值反噬（概率性）！】

“持续影响中？衰减速率极低？”张力心中一沉。这意味着即使他远离了那个少女，这5点熵值也不会轻易消失，甚至可能还在缓慢增长！而且，接近7.0点还会触发什么“环境熵值反噬”？

这系统简直就是个催命符！他感觉自己像是背着一个不断泄露的核燃料棒在行走。

他尝试用意念询问系统：“什么是古神血脉污染？如何净化？”

界面毫无反应。

“熵值反噬是什么？”

依旧沉默。

“协议七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界面似乎闪烁了一下，一个极其破碎、几乎无法辨认的字符一闪而过，像是被强行抹去的涂鸦，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该死的破烂！”张力忍不住咒骂出声。这知识库破损得也太彻底了！关键信息全是马赛克！

就在他分神研究系统时，一阵怪异的呜咽声随风飘来。声音低沉、粘腻，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并非来自后方，而是从他前进方向偏左的一片低矮风蚀岩柱群中传出。

张力瞬间警觉，立刻伏低身体，借助一块半埋的金属残骸作为掩体，锐利的目光扫向那片嶙峋的岩柱区。经历了剥皮者的袭击，他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了戒备。

呜咽声断断续续，似乎夹杂着某种痛苦的挣扎。不像是野兽，更像是……人？

张力犹豫了。经历了刚才的“污染”事件，他对任何“人”都充满了警惕。但好奇心，或者说是对“同类”信息的需求，最终压倒了纯粹的恐惧。他握紧钢刀，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潜行过去。

绕过几根扭曲的巨大岩柱，眼前的景象让张力瞳孔微缩。

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岩凹处，趴伏着一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具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躯体。他穿着某种制式的、但早已破烂不堪的灰色防护服，上面有一个模糊的、类似齿轮环绕眼睛的徽记。他的下半身几乎完全融化了，变成了一滩不断蠕动、冒着粘稠气泡的、散发着强烈酸腐气味的黄绿色胶质物！这滩胶质物如同活物般，正缓慢地、不可逆地向上吞噬着他的腰部、胸膛！他的上半身还在徒劳地挣扎着，双手死死抠进沙砾里，试图阻止那可怕的“融化”，喉咙里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他的脸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色，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痛苦，瞳孔已经扩散，显然离彻底死亡不远了。

“辐射病？化学污染？”张力胃里一阵翻涌。这种死法太过骇人。

就在这时，那垂死之人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浑浊扩散的瞳孔竟然奇迹般地聚焦了一下，死死地盯住了张力藏身的岩柱方向！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仿佛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张力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保持着安全距离，警惕地盯着那滩不断蔓延的胶质物。

那人看到张力，眼中爆发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近乎疯狂的求生欲！他猛地抬起一只已经被胶质覆盖到手腕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自己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同样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挎包。

“嗬……拿……走……”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血沫。他死死盯着张力，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还有一丝……警告？“不……要……用……系……”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打断。他身体猛地一抽，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耗尽，抬起的胳膊无力地垂落下去。紧接着，那恐怖的黄绿色胶质物如同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猛地加速向上蔓延，瞬间吞噬了他的头颅！

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一滩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黄绿色粘稠液体，以及几片未被完全腐蚀的破烂防护服碎片。那个挎包，被胶质物淹没了一半，但似乎材质特殊，腐蚀速度较慢。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浓烈的酸腐味。

张力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那人最后未说完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脑海：“不……要……用……系……” 系统？！他想说“系统”？！这个垂死之人，似乎认出了什么，并且发出了警告！难道他也知道系统的存在？甚至……知道系统的危险？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张力的后脑勺。这系统，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他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拨弄开那滩还在蠕动的胶质物边缘，试图将那半淹没的挎包勾出来。胶质物粘稠异常，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性热气。刀尖触碰到的地方，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费了好大劲，张力终于将那个破破烂烂、沾满恶心粘液的挎包挑了出来，甩在一边相对干净的沙地上。他不敢用手直接触碰，用刀小心地挑开挎包破损的搭扣。

里面东西不多：一个巴掌大小、布满划痕、屏幕碎裂的黑色长方形金属板，像是某种掌上设备，但显然已经彻底损坏；几块用油纸包裹、看起来像压缩饼干的东西，但油纸也被腐蚀了一些；最后，是一个用某种坚韧兽皮包裹的、沉甸甸的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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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用刀尖挑开兽皮包裹。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他眼神一凝。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结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动，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令人本能感到不安的能量波动。晶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触手冰凉，却又隐隐能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脉动”。

【熵值监控】界面猛地跳动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生物质熵结晶（不稳定）！熵能辐射：低强度！】

【熵值波动：+0.005（近距离接触）… +0.005…】

【警告！直接接触或长期暴露可能诱发肉体异化或精神污染！建议隔离储存！】

“生物质熵结晶？”张力盯着这块诡异的暗红色晶体，系统提示的危险性让他不敢轻易触碰。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绝不普通。那个垂死之人拼死指向它，绝非偶然。这或许是某种“硬通货”？或者……蕴含着某种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他撕下自己衣服相对干净的内衬布，小心翼翼地隔着布，将这块暗红色的熵结晶重新包裹好，塞进自己口袋深处。又将那几块勉强还算完好的压缩饼干收起来。至于那个损坏的掌上设备，他犹豫了一下，也捡了起来，虽然坏了，但上面的齿轮环绕眼睛的徽记，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滩已经停止蠕动、颜色变得更深沉的胶质物，心中沉甸甸的。废土的残酷和诡异，远超他的想象。熵值的威胁、古神的污染、垂死者的警告、神秘的结晶……无数谜团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他的脖子上。

他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风更大了，卷起的沙尘开始遮蔽视线，远处传来低沉的、如同巨兽咆哮般的风声。

“沙暴要来了……”张力心中一紧。在废土上，暴露在沙暴中无异于自杀。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能躲避的地方！

他不再犹豫，握紧钢刀，将挎包里的东西在怀里揣好，辨别了一下方向——记忆中，刚才在高处了望时，似乎看到右前方极远处，有一些更巨大、连绵的阴影，像是山脉或者超大型废墟的轮廓。那或许能提供庇护。

他咬紧牙关，拖着伤痛疲惫的身体，顶着越来越猛烈的风沙，朝着那片模糊的阴影轮廓，开始了新一轮的跋涉。每一步，都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变得更加“混乱”，而他系统界面上的那个红色数字【6.5】，在风沙的呜咽声中，仿佛跳动着不祥的节奏。

沙尘如同亿万头狂暴的黄龙，在荒原上肆虐。能见度急剧下降，滚烫的砂砾如同子弹般抽打在脸上、身上，即使张力用破布裹住了口鼻，每一次呼吸依然灌满了粗粝的沙尘，灼烧着气管。狂风撕扯着他的身体，几乎要将他掀飞。他只能弓着腰，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凭着直觉和求生欲，艰难地朝着记忆中那片巨大阴影的方向挪动。

后背的伤口在风沙的侵袭下火辣辣地疼，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胸腹的闷痛。更可怕的是那种源自熵值过高的“精神感知微幅紊乱”。风声在他耳边时而变成凄厉的哀嚎，时而化作冰冷的低语；飞舞的沙砾在眼前扭曲变形，仿佛幻化成无数狰狞的鬼影，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甚至一头撞向致命的残骸。

他死死咬着牙，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系统界面上，那个【熵值：6.5】的红色数字，在风沙的帷幕后，如同恶魔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每一次【+0.001】的微弱跳动，都像是在为他的死亡倒计时增添一个刻度。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前进的唯一支柱。

不知在风沙中挣扎了多久，就在体力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的边缘，他的脚踢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不是松软的沙地，而是……金属台阶？

张力精神一振！他猛地抬起头，透过狂舞的黄沙，隐约看到前方矗立着一片巨大、倾斜的金属结构！像是一艘坠毁的巨舰残骸，又像是一座被掩埋大半的钢铁堡垒！巨大的金属外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尘和锈迹，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断裂的管道和扭曲的舱门轮廓。

庇护所！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张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他摸索着冰冷的金属外壁，寻找着入口。很快，他就在一个巨大的、撕裂的金属豁口下方，发现了一个相对较小的、半被沙土掩埋的舱门。舱门严重变形，但似乎没有完全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