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绝决微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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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总医院，重症监护区（ICU）外。惨白的灯光依旧冰冷，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但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似乎随着手术室红灯的熄灭而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紧绷的期待与守护。

林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离ICU大门最近的一张硬木椅子上。他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手臂和脸颊的伤口被纱布包裹，整个人却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只有那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和死死盯着ICU厚重隔离门、仿佛要将它看穿的目光，透露出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焦灼。

处理伤口时强行开启签到技能“心灵感应”带来的剧烈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颅内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波令人窒息的剧痛和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湿了后背的病号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感。护士担忧地劝他去休息，甚至秦老也派人来传话让他去特护病房躺下，都被他固执地、无声地拒绝了。

【警告！精神阈值持续低于安全线！强行维持心灵感应连接，将导致不可逆脑损伤！请立即停止！】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符，在他意识深处不断回响。

停止？林阳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怎么可能停止？那扇厚重的门后，是他用生命守护的人，此刻正孤身在意识模糊的深渊中挣扎。他能“听”到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的呼唤……那微弱而混乱的意识碎片，如同最锋利的钩子，牢牢钩住了他的灵魂。他宁可承受这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也不愿切断这唯一的、连接着她的生命线！

他再次艰难地、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般，将微弱到极致的精神力凝聚起来，小心翼翼地探向ICU内。

【……冷……冰……好黑……】

苏白薇的意识波动依旧虚弱，如同风中残烛，传递着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黑暗。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死亡的恐惧。

【……林阳……在哪……声音……好远……】

【……别走……别离开……我……怕……】

那微弱的呼唤，带着孩童般的无助和依恋，狠狠撞在林阳的心上！他身体猛地一颤，强行压下涌上喉头的腥甜，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试图将自己那份坚定的、守护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更加清晰、更加温柔地传递过去：

【我在！白薇，我在门外！一直都在！别怕！抓住我的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努力在意识中勾勒出自己紧握她手的画面，传递着力量和温度。

【……光……亮……一点点了……是你……吗……】 她的意识似乎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光，挣扎着回应，那混乱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是我！是我！白薇！抓住这光！跟着它！别松手！活下去！我们回家！小雨还在等你的礼物！】 林阳在心中嘶喊，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清晰地“感觉”到，她似乎在努力地、极其艰难地对抗着那无边的冰冷和黑暗，试图抓住他传递过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和光亮。这无声的挣扎与回应，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他心碎，也更让他燃起希望。

就在这无声的意识交融、与死神角力的时刻，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秦老在两个便装中年的陪同下再次出现。他脸上的疲惫更深了，眼袋浮肿，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此刻更燃烧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亟待宣泄的迫切。他快步走到林阳身边，看到林阳那副形销骨立、摇摇欲坠却依旧死死盯着ICU大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你必须知道”的沉重。

“小林！”秦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刚从残酷战场归来的硝烟味，“李默然开口了！”

林阳猛地一震！强行维持的心灵感应连接差点因为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崩溃！他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秦老，那眼神如同濒死的困兽，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知欲！开口了？！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那个差点夺走白薇性命的元凶！他吐出了什么？！

秦老从身边便装中年手中接过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并未打开，只是用手指重重地点在上面。

“这个奸诈老狗！骨头再硬，也架不住专业的手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全撂了！”

秦老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第一，北海漪澜堂！代号‘玄武’！是他经营了十几年的秘密情报中转站！利用北海公园管理处一个被他腐蚀拉拢的副主任做掩护！昨晚的行动，打掉的就是他这条线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颗暗钉！缴获的‘红旗-2’核心参数胶卷，是他下属在专家组一次绝密技术论证会上，利用职务之便，用微型相机偷拍的！还没来得及送出！被你们截获，功在社稷！”

“第二，”秦老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森寒，“他承认了！那个袭击你和苏丫头的杀手小组！代号‘黑鼬’！是他通过周文彬那条省城毒网，秘密豢养、训练的死士！专门负责清除威胁！使用的托卡列夫手枪，是解放战争时期遗留的‘战利品’，被他秘密收藏！弹道比对完全吻合！他就是幕后主使！他要夺回那本密码笔记！更要灭口！”

“第三！”秦老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他交代了那条隐藏最深、盘踞最高、代号‘信天翁’的境外上线！并且，他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信天翁’在京城，还有一个身份极其特殊、能量巨大的‘白手套’！专门负责为他洗钱、提供活动经费、掩盖身份！这个‘白手套’，很可能就隐藏在我们的经济部门，甚至是某个涉外机构的高层！李默然只知道对方代号‘鼹鼠’，接头方式是……”

秦老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一锤锤砸在林阳的心上！每一条信息，都印证着李默然的阴险狡诈和其背后网络的根深蒂固！特别是那个代号“鼹鼠”的“白手套”！一个隐藏在体制内部、位高权重、为境外间谍提供庇护和资金的内鬼！其危害性，甚至可能超过李默然本身！

林阳的身体因为愤怒和恨意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行压下那股要将一切焚毁的杀意！不能乱！白薇还在里面！他必须保持清醒！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如同破锣：“那……那条老狗……现在……”

“哼！”秦老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价值榨干了！该还债了！最高指示：严惩不贷！公开审判！以儆效尤！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国家、残害功臣的下场！他的末日，就在眼前！苏丫头流的血，要用他的命来偿！”

秦老的话，带着一种铁血无情的宣判，让林阳胸中的怒火得到了一丝冰冷的宣泄。但这远远不够！李默然的命，如何能抵得上白薇此刻承受的痛苦？如何能抚平他心中那刻骨的伤痕？他的目光再次投向ICU那扇紧闭的门，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一种更加深沉的忧虑——李默然虽死，但“鼹鼠”未除！那条毒线，真的斩断了吗？

就在这时！

“哥——！！！”

一声带着哭腔、无比熟悉、却又充满惊恐的尖利童音，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刺破了走廊里沉重的气氛！

林阳和秦老同时猛地转头！

只见走廊入口处，一个穿着碎花小棉袄、扎着两个乱糟糟羊角辫、小脸上挂满泪痕和惊恐的小小身影，正被一个穿着军装、面色严肃的年轻军官半扶着站在那里！正是林小雨！她被顾老派人从王家庄接过来了，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但当她看到角落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林阳时，巨大的委屈和害怕瞬间爆发了！

“哥！哥你怎么了？！你身上好多白布！你流血了吗？！呜呜呜……苏姐姐呢？顾爷爷说苏姐姐受伤了……她在哪？她是不是很疼？我要苏姐姐！呜呜呜……” 小雨一边哭喊着，一边奋力挣脱了军官的手，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跌跌撞撞地朝着林阳的方向扑了过来！

看着妹妹惊恐的泪眼和那声撕心裂肺的“苏姐姐”，林阳那强行筑起的、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心防，瞬间被击得粉碎！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法言喻的悲伤猛地冲上喉咙！他猛地站起身，却因为精神透支和巨大的情绪冲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小雨！”林阳的声音哽住了，他张开手臂，想要接住扑来的妹妹。

“哇——！！！” 小雨一头撞进林阳怀里，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两只小手死死抓住林阳病号服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哥……我怕……苏姐姐会不会死啊……顾爷爷说坏人打她了……坏人好坏……呜呜……我要苏姐姐回来……她答应给我讲故事的……”

妹妹滚烫的眼泪瞬间浸湿了林阳胸前的衣襟，那无助的哭泣和稚嫩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坚强！李默然的罪状，秦老的汇报，“鼹鼠”的威胁……所有冰冷的阴谋和沉重的责任，在这一刻，都被怀中这小小生命最纯粹的恐惧和依恋击得粉碎！

林阳紧紧抱住妹妹颤抖的小身体，如同抱住了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和真实。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来，下巴抵在小雨柔软的发顶，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混合着小雨的眼泪，无声地滴落。

“不哭……小雨不哭……”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妹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苏姐姐……很勇敢……她……她没事了……她会好起来的……哥向你保证……坏人……坏人已经被抓住了……哥不会放过他们的……哥会保护你们……永远保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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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誓言。这誓言，是对怀中哭泣妹妹的承诺，更是对ICU里那个生死未卜的爱人，发出的灵魂呐喊！

秦老看着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幕，看着林阳这个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年轻人，在妹妹面前卸下所有防备、流露出最脆弱也最坚韧的一面，看着那对兄妹在冰冷走廊里相拥而泣的剪影，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心硬如铁的老革命，鼻尖也忍不住一阵强烈的酸楚。

他默默转过身，对身边的便装中年低声道：“去安排一下，给小姑娘泡点麦乳精，找个安静点的房间……另外，通知警卫，加强医院内外的警戒等级，特别是ICU和这层楼！‘鼹鼠’未除，绝不能掉以轻心！李默然落网，他们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是！”便装中年神色一凛，立刻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