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仓廪丰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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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看着眼前这群扎根在祖国最荒凉角落的战士和军属,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泪光和那无声却重若千钧的军礼,胸中激荡着一股滚烫的热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吉普车。

车轮碾过戈壁滩粗粝的砂石,卷起一阵烟尘,将那座小小的、此刻却充满了生机和温暖的院落抛在身后。林阳靠在椅背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但他知道,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

吉普车在夕阳的余晖中驶入京城。当林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推开四合院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时,温暖的灯火和饭菜的香气如同最温柔的港湾,瞬间将他包裹。堂屋里,家人围坐,小雨和小虎的笑闹声清脆悦耳。

他没有惊动家人,只是对闻声从东厢房走出来的苏白薇露出一个极度疲惫却无比释然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苏白薇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得蹙紧了秀眉,连忙上前扶住他微微摇晃的身体。

与此同时,西山,“观星台”深处那间可俯瞰京城的静室。

秦老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京城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点点,在冬日的暮色中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远方的天际线,最后一抹晚霞的余烬正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绝密等级的电报汇总。上面没有复杂的文字,只有一列列简洁到极致的地名和数字:

【北仓:接收完毕,库容饱和。】

【冀中:接收完毕,库容饱和。】

【吴仓:接收完毕,库容饱和。】

【秦仓:接收完毕,库容饱和。】

【蓉仓:转运完成,首批已分发……】

……

【西北建设兵团十七连:物资及军属礼包送达。连指孙大川代表全连指战员及家属,感谢首长关怀,誓死守卫边疆!】

厚厚的一沓电报,拿在手里却仿佛有着千钧之重。每一行字,都代表着一座粮仓被填满,代表着一片区域饥饿的阴影被驱散,代表着无数颗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代表着前线将士的后顾之忧被悄然抚平。

秦老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窗外那片宁静祥和的万家灯火。他仿佛能看到,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后面,主妇们正掀开装满了雪白粳米的米缸,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孩子们捧着加了赤砂糖的米粥,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是满足的红晕;工厂食堂里,工人们端着盛满饭菜的饭盒,高声谈笑着;遥远的戈壁滩上,军属老大娘正用新领到的白面,颤巍巍地给娃娃们烙着带油香的饼……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深疲惫与无上满足,缓缓涌上秦老的心头,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堤坝。这位历经沧桑、肩扛国运的老人,眼圈无法控制地泛红,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模糊了视线。

他缓缓抬起手,用指腹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拭去眼角那一点温热。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温暖的星海,目光投向静室墙壁上悬挂的一幅遒劲有力的书法条幅,那是他自己早年写下的古训。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响起,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向这片古老而新生的土地宣告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仓廪实……而知礼节。”

“衣食足……方知荣辱。”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感慨和一种大江奔流般的笃定,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的叹息:

“这民生的根基……稳了。稳了啊……”

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在这位老人的喃喃自语中,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温暖,无声地汇入这浩荡的时代洪流之中。

林阳回忆着荒凉却孕育着生机的戈壁滩,一个念头愈发清晰。他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通了秦老的专线。

“秦老,”林阳的声音透过电流,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温情,“物资投放按计划推进,民生压力初步缓解。但我想……加一项内容。”

“哦?”电话那头,秦老的声音透着连日操劳的疲惫,却也有着“仓廪”落地的振奋,“你说,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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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属。”林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尤其是一线部队、艰苦地区、以及……烈士的家属。他们承受的更多。这份‘仓廪’,应该有他们的一份。无需特殊,就是一份‘仓廪’礼包,再加一份……实在点的抚恤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随即,传来秦老一声深深的、带着巨大触动和欣慰的叹息:“……好孩子!小林,你想得周全!这事,我亲自督办!就用‘磐石’的特别慰问渠道,无声无息地送!让我们的战士知道,家里,有国家!有我们!”

几天后,东北边陲,一个靠近边境、常年被风雪笼罩的小镇。

雪花如同扯碎的棉絮,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低矮的房檐和泥泞的土路。一座挂着“光荣军属”牌匾的小院门口,厚厚的积雪被清扫出一条小道。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臃肿棉袄、围着厚厚头巾的年轻女人探出头来。她叫春妮,丈夫是驻守珍宝岛某哨所的连长,已经两年没回家了。她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小脸的婴孩。

门外站着两位穿着便装、气质却异常干练的男子,肩上落满了雪。他们身后停着一辆半旧的军用吉普。

“嫂子,我们是部队后勤慰问组的。”领头的中年男子露出温和的笑容,递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又指了指吉普车后座,“这是组织上的一点心意,给家里添点嚼用。”

春妮疑惑地接过那沉甸甸的信封,又看向吉普车后座。两个战士正麻利地从车上卸下几个结实的袋子:印着“优质粳米”、“精制面粉”字样的真空袋,一桶澄澈的大豆油,还有酱油、醋、盐……甚至还有一小包红艳艳的干辣椒!

“这……这……”春妮愣住了,看着手中那厚厚的信封——里面绝不是往常那种薄薄几块钱的慰问金!再看看那些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精米白面和整桶的油!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同志……这……这太贵重了……俺家那口子……”

“嫂子,收下吧!连长在前线保家卫国,家里不能亏着!这是命令!”中年男子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快进屋,别冻着孩子!”

春妮抱着孩子,看着战士们把东西搬进她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堂屋,看着灶台上那袋雪白得晃眼的面粉,又低头看看怀里懵懂的孩子,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上。她用力地点着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带着浓浓鼻音的、最朴实的两个字:“谢谢……谢谢组织……”

同一时间,西南某省,一个群山环抱的偏远山村。

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墙壁被经年的炊烟熏得漆黑。一位满头银发、背脊佝偻得几乎成直角的老婆婆,独自坐在冰冷的门槛上,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门外蜿蜒的山路。她的儿子,三年前倒在了雷场,尸骨都没找全。儿媳妇改了嫁,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孙女小梅,此刻正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用火钳拨弄着灶膛里微弱的火苗,锅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

两个穿着朴素、风尘仆仆的干部模样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泥泞的山路,出现在院门口。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朴实的汉子,挑着沉甸甸的担子。

“张大娘!”为首的干部声音洪亮,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热情,“县里给您送慰问来了!”

老婆婆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孙女小梅则怯生生地从灶台后探出小脑袋。

干部快步上前,将一个厚厚的、同样用牛皮纸仔细封好的信封,轻轻放到老婆婆枯瘦如柴、布满老茧的手中。那信封的厚度和分量,让老婆婆的手明显一沉。

“这是……?”老婆婆的声音嘶哑干涩。

“大娘,这是您儿子……为国牺牲的抚恤金!国家……国家一直都记着呢!以前……以前是困难,现在好了,该补的,都给您补上!”干部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和激动。他随即示意挑担的汉子,“还有这些,米、面、油、盐,都是给您的!咱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

汉子们将担子放下,解开绳索。崭新的米袋、面袋、油桶……出现在这破败昏暗的土屋里,如同灰暗画卷上陡然涂抹的亮色,刺眼得让人心头发酸。

老婆婆的手死死攥着那厚厚的信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信封,又缓缓移向那些崭新的粮袋油桶,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她没有像春妮那样痛哭失声,只是那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她枯瘦的手背上,砸在手中那崭新的、承载着迟来告慰的信封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儿啊……” 一声嘶哑、微弱、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呼唤,如同风中残烛,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她佝偻的身体颤抖着,将那信封紧紧捂在了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早已冰冷消逝的骨血。

小梅怯生生地走过来,伸出小手,轻轻擦着奶奶脸上的泪,又好奇地摸了摸那光滑的面粉袋,小声问:“奶奶……这是白面吗?……香不香?”

老婆婆用尽力气,将小孙女瘦小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她稀疏发黄的头发,老泪纵横,无声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