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盐漕案·浊浪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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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城的清晨,是被运河码头的喧嚣唤醒的。然而今日的喧嚣中,却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骚动,一股浓重的不安压过了往日的繁忙。巡察御史孤仁盛(穆之)昨日雷霆手段处置司影卫,并勒令知府钱友仁闭门思过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江南官场和地下世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日间·临江码头

穆之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常服,带着赫连城、慕婉儿以及面色仍显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的阿月,还有机灵的小久,来到运河边,名义上是巡视漕运,实则是想近距离感受这临江城命脉的脉搏。码头上,力夫号子震天,船只穿梭如织,看似一派繁荣景象。

突然,前方一阵刺耳的惊呼和骚乱打破了表面的秩序。一个浑身湿透的漕工连滚爬爬地从河堤下冲上来,脸色煞白,指着下游一处河湾,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人!捞…捞上来一个死人!”

人群瞬间围拢过去,议论声嗡嗡作响。穆之眉头紧锁,立刻带人分开人群。只见河滩泥泞处,一具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仰面躺着,衣衫褴褛,显然在水中已有些时日。死者是个中年汉子,面容扭曲,带着临死前的惊惧与痛苦。

“是…是王老四!”人群中一个老盐工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城南卖私盐的王老四!他…他前些日子说要去告状,告张万金!怎么…怎么就…”

穆之蹲下身,赫连城默契地隔开围观人群。慕婉儿也上前一步,强忍着不适,仔细查看尸体。她轻轻拨开死者紧握的拳头,里面赫然攥着一个早已被水浸透、却仍能辨认出“金陵记”模糊印记的小盐袋!更触目惊心的是,死者的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被粗糙绳索反复勒磨的淤痕,形状独特,绝非寻常水匪所为。

“大人,”赫连城声音低沉,指着那勒痕,“这是漕帮‘混江索’的惯用手法。他们清理‘不听话’的人,常把人捆上石头沉河,绳子就打成这种结,勒痕深而窄,边缘有细密摩擦印。”

阿月看着那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她想起在京中时听到的议论,江南盐税亏空巨大,盐价高得离谱,百姓苦不堪言。“张万金的金陵记,垄断了临江七成以上的官盐私售,盐价就是他一手操控上去的!漕帮…就是他的爪牙和屠刀!”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王老四这样的,不知有多少…”

“盐税是朝廷命脉,也是武王等野心之辈豢养私兵、结交外敌的钱袋子!”赫连城站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浑浊的运河水面,“这河面上浮起的,不是一具尸体,是盐漕勾结、草菅人命的铁证!截断这条血泪财路,比杀他一百个司影卫还疼!”

“所以,我们的刀,今日就要砍在这盐漕勾结的七寸上!”穆之眼中寒光凛冽,那具冰冷的尸体和王老四手中紧握的金陵记盐袋,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钱友仁是保护伞,张万金是白手套,漕帮是刽子手。要破局,需先斩其爪牙——就从这‘混江龙’赵天霸的漕帮开刀!”

“漕帮帮主赵天霸,是个狠角色,盘踞临江多年,根深蒂固。”慕婉儿补充道,她行走江湖,对漕帮的恶名早有耳闻。

“再狠的龙,也有逆鳞。”穆之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赵天霸有个独子,赵蛟,好勇斗狠,贪花好色,是临江城有名的纨绔。据闻,这对父子近来因帮中事务和赵蛟的挥霍无度,颇多龃龉。王老四的血,或许能成为撬开他们父子缝隙的楔子。”

一个利用赵蛟冲动性格、挑拨离间的计划在穆之心头迅速成形。目标直指漕帮的罪证核心。

日间·临江码头,“四海”货栈。

这里是漕帮的重要据点之一,表面经营南北杂货,实则是私盐的中转仓库。货栈后院,漕帮少帮主赵蛟正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饮酒作乐,脚下还踩着几个印着“金陵记”的空盐袋当踏脚,身边几个帮众谄媚地奉承着。

“少帮主,昨天捞上来的那个王老四,真是晦气!不过您放心,手脚干净得很,‘混江索’打的结,神仙也查不出来!”一个帮众讨好地说。

赵蛟灌了口酒,满脸不屑:“呸!一个不知死活的盐贩子,敢跟张叔和咱们漕帮作对?沉他是给他面子!这临江的河底,就是他这种人的坟场!”

突然,货栈大门被猛地撞开!一队身着巡检司服饰的差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眼神如鹰的青年(赫连城假扮的巡检司小吏),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的盐袋。

“巡检司查缉私货!所有人不许动!”赫连城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蛟醉眼朦胧,正吹嘘着,闻言大怒:“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查你赵爷爷的货栈?活腻了?给我打出去!”他指着地上的盐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金陵记的货!知府大人亲自关照的!你敢动?”

几个漕帮打手立刻叫嚣着扑上。赫连城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动,只听得几声闷响和惨叫,扑上来的打手已全数倒地哀嚎,手脚关节已被卸掉!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北地特有的狠辣。

赵蛟酒醒了大半,惊怒交加:“你…你敢动漕帮的人?你知不知道…”

“漕帮?算个屁!”赫连城一脚踏在赵蛟刚才踩着的盐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杀气腾腾:“爷是替北边‘黑风堡’的狄大当家来收货的!说好了的‘白霜’呢?钱收了,货呢?张万金那老狐狸,是不是想黑吃黑?”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盐袋,“还是说,你们把该给我们的货,都拿去填王老四那种人的嘴了?”

赵蛟彻底懵了。什么“黑风堡”?什么“狄大当家”?他爹最近确实跟张万金密谋了一笔数额巨大的私盐买卖,买家神秘,但绝不是眼前这煞神说的什么北边马匪!而且对方提到王老四的死…这煞神怎么会知道?

“什么白霜黑霜,老子不知道!”赵蛟色厉内荏,但眼神已有些慌乱。

“不知道?”赫连城猛地揪住赵蛟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眼神凶狠如狼,“钱友仁拿了我们的金子,张万金点了头,你爹赵天霸亲自押的船!现在跟老子说不知道?信不信老子今晚就带人平了你们漕帮总舵,把你爹和你那相好的‘翠红楼’小红玉的脑袋,像挂灯笼一样挂到城门上去?让全城人都看看,得罪我们‘黑风堡’的下场!”

赵蛟吓得魂飞魄散。小红玉是他的禁脔,这煞神连这都知道?难道爹和张万金真背着自己,跟北边马匪做了这么大买卖,还把自己蒙在鼓里?甚至…王老四的事都可能是他们故意泄露给“黑风堡”的?一股被欺骗、轻视和可能被当成替罪羊的恐惧与怒火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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