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灵丝缚苍龙(权谋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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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沉水香幽微,紫檀大案上奏牍堆积如山。魏嬿婉纤纤玉指,轻研着一池上好的松烟古墨,眼波却如春水暗流,悄悄觑着御座上的天子。
蒙琅嬅举荐,御前恩眷果愈殊隆,然则,较之那子嗣绵延的福泽,她心头却另有一番辗转:皇上对女子涉足朝政之事,究竟有几分猜疑?几分戒惧?总需寻个不着痕迹的由头,探一探那九重天心的渊薮。
思忖既定,魏嬿婉便抿唇一笑,眼波流转,柔声道:“皇上这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真真有吞吐山河的气象。嫔妾自那日蒙皇上亲口点拨‘天心仁厚’四字真诀,归去便焚膏继晷,日夜揣摩,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不知可有寸进之功?今日斗胆,想写几个字儿,再请皇上金口斧正。”
皇上闻言,搁下朱笔,猿臂轻舒,便将她揽入怀中,朗声笑道:“哦?朕的婉婉竟如此长进了?甚好,甚好!快写来朕瞧瞧。”那怀抱温厚,气息迫近,却更令魏嬿婉心头微紧。
她假作不胜娇羞,玉面微酡,轻轻自他怀中挣起。款步移至侧旁书案,素手轻挽云霞般的袖口,露出半截凝脂皓腕。屏息凝神,提笔蘸墨,心思百转,刻意选了‘经国济民’四字——字字磅礴,气象宏大,直指庙堂。
笔锋落处,既隐约摹得几分御笔的雄浑神韵,又揉入女儿家特有的娟秀婉转,刚柔相济。
皇上踱步近前,负手而立,凝神细观。殿内静得只闻呼吸,魏嬿婉心悬于一线,指尖冰凉,只待那雷霆之怒或猜忌的阴云浮现龙颜。
“嗯……”他目光如炬,扫过纸面,面上却无半分异色,反倒拊掌赞叹:“好!果然进益神速!这‘天心仁厚’所为,正是经国济民,你算是真真悟透了。笔力虽尚需岁月打磨,然胸中丘壑已显峥嵘,非寻常脂粉闺阁可比。”
魏嬿婉心头一松,随即化作万般柔情蜜意。她眼睫轻颤,眸光如水,盈盈拜倒道:“皇上谬赞,折煞嫔妾了!皇上日日前教导,字字句句如醍醐灌顶,这点子微末进益,不过是借了皇上这轮朗朗日月的辉泽罢了。”她起身,目光细细描摹着皇上的眉宇,满是疼惜,伸出纤指,轻柔地拂过他微蹙的眉峰,嗔道:“皇上瞧这眉心,又拧成川字了。可是案牍劳形,又遇着什么烦难之事?嫔妾瞧着这案头奏疏,一日高过一日,真真忧心皇上的身子骨儿。龙体乃万民所系,岂能这般熬煎?便是有天大的事,也需缓一缓才好。”
皇上被这柔情蜜意包裹,又被她眼中那真切的心疼触动,心下一软,携她同坐于榻上,喟叹道:“婉婉有心了。朕承天命,社稷系于一身,夙夜匪懈,何敢言缓?”言罢,目光落回案头,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摊开的奏折。朱批未竟,墨迹犹新,其上‘两淮盐运’、‘亏空’、‘私贩猖獗’等字眼,如芒刺入目。
“这朝堂之事,如同江河奔涌,从不是人等事,而是事不等人啊。每日里,桩桩件件,都悬系着江山黎庶。”
魏嬿婉眸光似不经意扫过那字迹,旋即收回,只作未睹。她柔荑轻抬,捧起案上一盏温热的参茶,奉至皇上唇边:“皇上,且润润喉。嫔妾愚钝,不懂那些经国大事,只瞧着您这般夙兴夜寐,便是铁打的金刚也难熬。前儿听御膳房回禀,您进膳都减了,可是龙体违和,胃口欠佳?”
皇上就着她的手啜饮一口,长叹一声,烦郁之气复起,指尖重重敲在那份摊开的奏折上:“还不是这盐务积弊!年年查核,岁岁亏空!两淮盐政,竟成无底之渊!盐税乃国库命脉,如今私盐横行无忌,官盐滞销如山,盐课亏空如滚雪之球,愈积愈巨!可恨那些地方大员,只会搪塞推诿,奏上来的尽是些陈词滥调,于事无补!” 他越说越激愤,胸口起伏,显是此事盘踞心头已久,积郁难平。
魏嬿婉适时伸出纤纤玉手,轻缓地为他抚着胸口顺气,眉尖微颦,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与天真:“皇上息怒,万请保重龙体。嫔妾听着……倒觉得……这事儿,怎么有几分像府里那些刁钻难缠的管事婆子?”
皇上被她这奇特的类比引去了几分注意,挑眉问:“哦?此话怎讲?”
“嫔妾阿玛未获罪时,家中也曾管过几间绸缎铺子。记得有一年,库里上好的苏杭缎子总对不上数。掌柜的说是库房潮湿霉坏了,管库的又咬定是伙计手脚不干净。额娘查了许久也理不出头绪,后来……”她微作沉吟,忆昔侍琅嬅拈毫拂素,眸中流转灵犀一点,“后来额娘想了个笨法子,不再紧盯着库房和伙计,只遣了心腹悄悄去盯着那些常来买最贵绸缎的主顾——尤其是那些一次买上几十匹,瞧着却不像自家穿用的大户。结果您猜怎么着?竟真查出来,是城东另一家绸缎庄的东家,买通了咱们铺子里的二掌柜!用次等料子偷换了上等货,再叫那些‘假主顾’用极低的价钱销出去!可不就是家贼难防,勾结外人么!”
皇上听得目光一凝,指节无意识地在膝上轻叩,沉吟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辈倒是好算计。”
魏嬿婉闻言,忙以袖掩口,做出失言惶恐之态:“哎呀,嫔妾该死!又胡吣了!这后宅妇人管家的手段,怎么能污了圣听,与朝廷大事相提并论?皇上只当个笑话儿听听解闷便罢,万勿当真!”
她觑着皇上脸色,见他若有所思,方怯生生地续道:“嫔妾就是……胡乱瞎想。想着那些胆大包天的私盐贩子,总得把盐变卖了才能得利不是?他们能把盐卖给谁呢?寻常小户人家,一次又能买多少?若是有那等能一口吞下巨量盐货的主儿……”她点到即止,目光纯净无邪,“况且,嫔妾在闺中也曾听闻市井小民抱怨,说官盐价高,有时还掺了沙土石子儿,吃着硌牙。若能想法子让官盐干净些、价钱公道些,让黎庶觉着买官盐更划算、更放心,那些私盐贩子没了主顾,这生意不就做不下去了么?这法子,总比派兵四处围追堵截,费时费力,又容易惊扰地方、激起事端要省心些罢?嫔妾见识浅薄,只是心疼皇上日夜忧劳,万望皇上恕罪。”
皇上缓缓点头,带着几分激赏,又带着几分凝重:“妇人持家,亦是经纶之道。前朝与后宅,理或有相通之处。婉婉此见,倒不失为另辟蹊径。”
他指尖点着奏折,沉吟道:“查终端销路,断其财源;整官盐积弊,夺其根基…此法若能行得通,确比一味喊打喊杀、空耗国帑追缴高明。只是……”皇上眉头复又锁紧,“盐政盘根错节,牵涉甚广。官盐之弊,非一日之寒,其中利益勾连,地方掣肘,积重难返。”
“譬如,如何界定‘超量’?如何分辨‘可疑’?地方官员若与这些大户早有勾连,通风报信,阳奉阴违,又当如何?查下去,恐牵一发而动全身,阻力重重,非强力手腕与可靠之人不能为。欲正本清源,谈何容易?”
魏嬿婉面上愈发恭谨温顺,柔声道:“皇上洞悉幽微,嫔妾仅识皮毛,实难解其中千头万绪、盘根错节之机。”
“那…,至少,使黎庶所购官盐,粒粒洁净,无沙砾杂石,食之安心。此当为最急且较易图之事?否则民怨沸腾,岂非更予私盐可乘之隙?”
他闻言长叹:“唉,婉婉,你可知这官盐中的沙土石子,从何而来?”
魏嬿婉茫然摇首:“嫔妾不知。”
“此乃积年陋规之一!”皇上语带愠怒,“盐自盐场起运,经手官吏、胥吏、乃至运丁,层层克扣盘剥!为补足斤两,竟于盐中掺入泥沙充数!更有甚者,盐商为牟暴利,亦暗行掺假!此辈蠹虫,上下其手,中饱私囊,致令官盐质劣价昂,黎庶苦不堪言!欲除此弊,必自运输、仓储、发卖诸环节入手,严查贪墨,重惩奸伪,整饬吏治!此岂易事?此乃动摇无数既得利者之根本!牵涉之广,尤甚于查销路!”
魏嬿婉睫羽低垂,掩去眸底流光瞬息。待皇上语中郁愤稍歇,方抬起盈盈秋水:“真真是骇人听闻。” 其声微颤,显是惊骇由衷,“嫔妾斗胆,仍有一事不明,伏乞圣训。”
皇上稍敛怒容:“哦?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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