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翊坤惊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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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春末夏初,熏风初炽,御花园中荼蘼架上半残的白花犹自颤巍,偶有数瓣为暖风所拂,无声委顿于尘。宫墙夹道间,日光已显出几分燥烈,透过浓密的槐荫筛下,光影斑驳陆离,晃得人眼晕。

翊坤宫朱门深闭,外头黑压压围着一圈内务府慎刑司番役,个个屏息垂手,鸦雀无声,唯腰间佩刀于日影下偶一闪光,肃杀之气凛然。

消息如长了脚的风,瞬息便吹到了永寿宫暖阁。王蟾步履匆匆,额角微汗,趋入殿内,撩袍跪倒,声音压得极低:“主儿,进忠公公递进话来,道此事牵连娴妃娘娘,干系甚重,非上达天听,恭候圣裁不可。然……”他略顿,抬眼觑了觑魏嬿婉,“细论起来,乌拉那拉氏一族,前朝根基浅薄,纵有牵连,亦属有限。皇上纵使震怒,雷霆之威……想来不至立时赐死娴妃。故进忠公公思虑周详,已先将翊坤宫阖宫上下,并御前总管太监李玉,悉数拿下,押入慎刑司候审。他顷刻便往养心殿面圣回话。且娴妃娘娘必倾力营救,多方疏通……故而,特请主儿速速明示,下步棋,当如何落子?”

殿内静极,唯鎏金兽炉中一缕檀香袅袅盘绕。魏嬿婉斜倚贵妃榻,玉笋似的指尖漫不经心拨弄鬓边一支赤金累丝点翠步摇,垂珠流苏随之轻曳,泠泠碎响。闻王蟾言,眼波流转,似笑非笑。

“救人?”

“那便……教她救不得便是。”指尖离了步摇,随意掠过榻上光滑的云锦,“查不清的糊涂账,何须费神?左右,黄泉客,亦是辩不得清白的。只要那疑窦的种子,在皇上心田里扎下了根,日后何愁寻不着由头罗织罪名?去,告诉进忠,”魏嬿婉眉尖一挑,莞尔道,“弓弦上的功夫,务求干净利落,抢在娴妃动作之前,断她臂膀!就说……李玉已签字画押,杀。”

“嗻!”王蟾躬身领命,疾退而出。

慎刑司深处,阴冷潮霉,长年不见天日。唯几盏昏黄的油灯于穿堂风中摇曳,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投在青砖地面积着薄薄水光的污渍上。浓重的血腥气混着霉味,中人欲呕。

李玉被缚于刑凳,鬓发散乱,嘴角带血,昔日御前总管的威仪尽失,唯余一双赤红的怒目,死死盯着施施然踱入的进忠。

王蟾紧随其后,附耳低语数句。进忠听罢,面上波澜不惊,只微微颔首,唇畔那抹惯常的笑意更深。

“师父,”他缓步上前,声调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涟漪,自袖中徐徐抽出一根坚韧的牛筋弓弦,指节轻抚,“您老人家伺候皇上经年,劳苦功高。只是……这宫里的路,走着走着,岔了道儿也是有的。”

李玉闻言,目眦欲裂,挣扎着嘶吼道:“进忠!忘恩负义的狗才!背主求荣!我是你师父!当年你初入宫闱,匍匐泥泞,是谁提携于你,教你规矩,引你至御前?!今日竟敢……竟敢……”他喘息着,声嘶力竭,“你构陷于我!构陷娴妃娘娘!你不得好死!皇上……皇上圣明烛照,定会……定会明察!休想一手遮天!”

进忠居高临下,望着形容狼狈的李玉,眼中无怒无疚,唯有看待待除障碍般的漠然。

“师父言重。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徒弟我,不过是遵旨行事罢了。您老人家……路上慢行。”话音甫落,他眸中寒光乍现,身形如鬼魅欺近!未容李玉再吼,手腕疾翻,那坚韧弓弦已倏忽套上其颈项!

李玉的咒骂戛然而止,化作喉间“嗬嗬”抽响。他双目暴凸,身躯在刑凳上疯狂扭蹬,哐当作响。进忠面色不变,双臂沉稳发力,白皙手背上青筋微贲。

他侧身微避,让开李玉濒死的蹬踹,动作干净、利落、狠绝,不带半分迟疑,如同处置一件寻常公务。不过片刻,激烈挣动便渐次微弱,终归死寂。唯余弓弦骤然松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微颤轻“嗡”,旋即亦归于沉寂。

进忠缓缓松手,任那失了生气的躯壳委顿于凳。

“抬下去。”他淡然吩咐一旁噤若寒蝉的小太监,边掏出粗布帕,慢条斯理地拭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回禀主儿,差事办妥了。”言毕,不再看那尸身一眼,整了整衣袍,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出了这血腥阴冷的牢房,直向养心殿而去。

金砖地映着窗格透进的几缕斜阳,光影寂寂。如懿跪于下首,云鬓微松,珠钗半堕,一双美眸早哭得红肿如桃。她以帕掩面,肩头耸动,泣声哀哀:“皇上明鉴!实是那些个没心肝的奴才们在旁聒噪,臣妾不过……不过是无心听了一耳朵,恰逢侍奉太后汤药,便想着太后病中烦闷,寻些闲话解颐,这才顺口提了一句,本是笑那帮奴才无中生有,谁知竟惊扰了太后凤体安康!臣妾百死莫赎其罪,然却绝无悖逆之心啊!”

“臣妾…臣妾若存半分妄念,天打雷劈!求皇上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殿门轻启,进忠躬身趋入,步履无声。他面色恭谨异常,双手高捧一纸文书,行至御前,深深一躬:“启禀皇上,奴才奉旨查问御前总管李玉勾连后宫一案,已有实据。李玉……已签字画押,供认不讳。” 他微微一顿,眼角余光似不经意扫过地上跪着的如懿,续道:“李玉供称,自前总管王钦因过被黜后,其感念娴妃娘娘的提携之德,故生私心,常借职务之便,将御前诸事,无论巨细,凡涉及皇上起居、心情、召见臣工、乃至偶尔流露之只言片语,皆择其机要处,密报于翊坤宫娴妃娘娘知晓。比等行径,非止一日.....。此乃其亲笔画押之供状,请皇上御览。”说罢,将那纸墨迹犹新的认罪书高高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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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伸手,一把抓过那供状,目光如炬,飞速扫过纸上字迹。未几,但见额上青筋暴起,面色由青转赤,胸膛剧烈起伏,捏着供状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猛然间,他一声怒喝,如雷霆炸响,将那纸供状狠狠掷向如懿:“贱人!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纸状如枯叶,带着凌厉的风声,劈面打在如懿肩头,复又飘落于地。如懿浑身剧震,抬起泪眼,望向那飘落的纸片,又望向盛怒的君王,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她膝行两步:“皇上!皇上息怒!臣妾承认!臣妾是曾向李玉探问过,可臣妾问的,不过是皇上的龙体是否安康,圣心是否愉悦,今日进得香不香!臣妾一片痴心,此心此念,天地可鉴!绝无半分窥探朝政、干预圣裁的念头!苍天在上,臣妾若有半字虚言,叫我立时死在这殿上!”

如懿泪如泉涌,悲愤交加,忽然指向一旁垂手侍立的进忠,声音陡然拔高:“皇上既疑心臣妾勾结李玉……那进忠呢?!焉知他不是与那新得宠的令贵人暗通款曲,今日构陷于臣妾,便是替她扫清障碍?这宫闱之中,构陷倾轧,又还少么?!”

进忠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却不慌不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叫屈道:“皇上明鉴!奴才与令贵人,素无往来,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谈何勾结?奴才虽是下贱之人,却也懂得‘忠义’二字!奴才一片忠心,只向着皇上您哪!况乎…奴才斗胆,说句大不敬的,人要往上,眼睛也总得往上看,令贵人连一宫主位都未晋,奴才就算要攀附,图个前程,也该挑那最高的枝儿栖着,哪有反去寻那矮枝儿的道理?”

“奴才今日所为,句句属实,字字泣血,只为揭发奸佞,以报皇恩于万一!绝无私心,更不敢构陷主子娘娘!请皇上明察!”

皇上缓缓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如懿……朕待你不薄。念在旧日情分,屡次宽容。不想你……竟如此不知收敛,妄测圣意在前,勾结近侍在后,如今人赃并获,铁证如山,竟还敢攀诬他人,巧言令色,推诿抵赖!朕……对你,失望透顶!”

“传旨:乌拉那拉氏如懿,言行失检,窥探御前,勾结内侍,其心可诛!着即褫夺‘娴’字封号,废其妃位,降为贵人!幽居…翊坤宫后殿,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即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