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醋海波涛(1/1)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最新章节。
正言语间,王蟾趋前躬身禀道:“启禀主儿,进忠公公到了。”
魏嬿婉闻言,眼波微漾,执起团扇轻摇:“外头日头毒,快请公公进来,也好躲躲这暑气,略解烦蒸。”
少顷,进忠打帘而入,满面堆笑,先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主儿请安。难为主儿心里还记挂着奴才这点微末之躯,惦记着让奴才消受清凉。”
魏嬿婉抿唇一笑,招手道:“近前些。”
进忠依言近前,矮身蹲踞榻边。
她自玛瑙盘中拣了一粒水灵灵的紫葡萄,纤指轻送,纳于其口。
眼风斜睨,似嗔似喜:“再这般胡乱拈酸呷醋,可真真没良心了!我素日里最系念谁,你心里难道没个成算?只怕是你如今高升了御前总管,位尊事冗,贵人脚不沾地,眼看就要将我永寿宫抛在脑后了。”
进忠含了那葡萄,喉间低笑:“主儿如今说话,怎么倒把奴才这点子市井油滑学了去…”言犹未了,目光忽地凝在魏嬿婉颈项间一道浅痕之上,笑意顿敛。
他从袖中摸出个小小青瓷盒,双手奉上,声气沉了几分:“奴才自知粗鄙,觅不来什么上好的灵药,此物比之皇上、皇后娘娘赏赐的珍品,如瓦砾之于珠玉。只是…见主儿玉体微恙,奴才这颗心终是悬着,不献此物,便堵得慌。主儿这脖颈…可还疼得紧?”
魏嬿婉懒懒接过药盒,似是浑不在意,漫掷于榻边小几:“不过做场戏罢了,又不是当真寻死觅活,勒痕看着唬人,早不疼了。”
进忠这才微微颔首:“主儿这步棋…行得忒险了些。奴才心胆俱裂,真真被吓煞了。”
魏嬿婉嗤笑一声,指尖绕着鲛绡帕,朝他鼻尖虚虚一扑:“怕什么?能从启祥宫那等地方爬出来的人,命都硬着,阎罗轻易收不走。”
进忠闻言,目光一闪,左右略扫,低声道:“说起这个,奴才有三桩紧要事,须得密禀主儿。”
春婵会意,立时扬声吩咐:“王蟾,带她们去将东配殿新贡的料子清点归置了,仔细些,莫混了。”
“嗻!姐姐放心!”王蟾伶俐应声。
待众人屏息而退,魏嬿婉方道:“好了,你且说罢。”
进忠微微垂首,声气儿凑得更近:“头一件,事关内务府,奴才已将拟好的名单呈与御前。皇上览后震怒,却也只发落了几个素日里便无根基、不甚紧要的替罪羊。那真正坐地分肥、根深蒂固的大蠹,一时半刻,尚难动摇。不过主儿放心,咱们的人手,已借着这股东风,悄没声儿地移花接木,布子其中了。”
魏嬿婉颔首,指尖轻轻叩着紫檀榻沿:“秦立如今占的那个缺,倒是个肥差。论起在内务府行走办事的便宜,只怕比你这御前总管还自在几分。”
进忠立时接话:“主儿的意思…是想试试能否收服此人,为咱们所用?”
魏嬿婉却缓缓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此獠老奸巨猾,寻常金银恩惠,恐难动其心。市恩不成,反易打草惊蛇。依我看,不若釜底抽薪,寻个由头,将他连根拔起,彻底换了咱们的人上去,方是永绝后患之道。”
进忠微蹙眉头:“主儿此计虽高,只是怕不易施为。秦立在内务府经营多年,盘根错节,树大根深。”
魏嬿婉嗤笑一声,道:“树大?风摧之!根深?火燎之!眼下翊坤宫境遇与打入冷宫无异,这宫里头的人,素来是‘只敬罗衣不敬人’,秦立那起子势利眼,岂能例外?你且遣几个伶俐的,日夜盯着翊坤宫的一举一动,凡有风吹草动,不拘大小,通通来报。再遣几个口舌便给的,寻隙往秦立处撩拨、怂恿一二。咱们先‘纵虎’出柙,待其行差踏错,自露破绽,再行‘擒虎’之计,名正言顺地…除之!”
进忠眼中精光一闪,深深俯首:“奴才省得了。主儿深谋远虑,奴才这就去办。”
魏嬿婉正待细听后文,心头蓦地一动,纤指微抬,捻住了进忠袖口一角。那粗布灰扑扑的,被她指尖勾缠,竟也洇出几分旖旎。
“怎么这就要走?说了头一桩事了,那第二桩、第三桩呢?莫不是要吊着我的胃口?”
进忠身形一滞。袖口那点微力,恰似柔丝缚心。他顺势躬腰,几欲伏于榻沿:“主儿明鉴…余下两事,原非紧要,奴才斗胆,思忖着并作一处回禀也罢。”语声微顿,眼睫低垂,掩去了眼底几分暗潮,“只是,奴才心中辗转难安,冒死斗胆,想叩问主儿一句…”
“那位傅恒傅大人,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正经的国舅爷,前程似锦,主儿与之相熟,无论主儿是为着‘用’他…还是…旁的什么…”他飞快掠过魏嬿婉面庞,见她神色未动,方续道,“奴才岂敢置喙?只求主儿心里头,始终还留着奴才这卑贱人一个角落,奴才就心满意足,粉身碎骨也甘愿了。”
然则话音陡转,气息倏然紧促:“可那个侍卫……算个什么东西?是凭何德何能,竟敢与主儿在御苑水榭私晤?”
言罢,他先自轻掴面颊:“奴才该死!并非有心窥探主儿行踪!只怪奴才这身贱骨、这条贱命,天生一副狗鼻,只识得循着主子的气息爬。远远瞥见春婵、澜翠守在水榭外,奴才实按捺不住,便远远觑了一眼。”
“主儿……”他眼风往上那么一递,眸底深处,灼人地映着股执拗,“他…不是您什么人吧?”
魏嬿婉乍闻此言,起先只觉荒唐,险些一个没忍住,便用帕子掩了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醋海波涛竟还分出了个品第等差!
然他这般计较,原也着落在‘在意’二字上。思及此,那笑意未及眼底,便化作一股凄酸,直涌上心尖儿——分明是桩桩件件都在乎得紧,偏生自惭形秽,仿佛连站到那日头底下的资格都欠奉,更休提生出半分争竞攀比的心思,只得将那银牙暗咬,生生咽下这口命里注定的腌臜气。
故而转念想起那侍卫,身份体统与之能相去几何?霎时便似火镰碰硝石,直直地燎了起来,烧上五脏六腑,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颤。
“你啊,愈发是没出息起来了。”魏嬿婉一声轻叹,尾音儿拖得又娇又嗔,不轻不重地掐上了他微凉的脸颊肉,指尖力道带着些嗔怪的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