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听雨楼里传密信,穿透审计追黑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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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佛寺后山药田的泥腥味还没散干净,混杂着昨夜密道里潮湿的霉味,像一条无形的蛇,缠在陆九章的肺腑间。子时冷千绝那双冰潭似的眸子又在眼前浮现——"铁棺已备,只待填尸",男人低沉的嗓音裹着密道的阴风,此刻仍在耳鼓里嗡嗡作响。不过三个时辰,晨露未曦,他青布长衫的下摆还沾着山径的湿泥,身影已如一片被雨打斜的云,飘到了临安城西的听雨楼前。檐角铜铃在雨雾中半隐半现,发出细碎的颤音,他下意识按住怀中那半块断裂的玉佩,断口处糙粝的边缘硌着掌心,那点微温竟像是冷千绝临别时,指尖擦过他腕骨留下的最后一丝余烬。
春雨是江南特有的绵密,细如牛毛的雨丝斜斜织着,将青石板路润得油亮,倒映着檐下昏黄的灯笼光晕。楼前那株老芭蕉被洗得碧翠欲滴,阔大的叶片承不住雨珠,便"嗒"地一声坠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瓣瓣银亮的水花。雨声沙沙,混着远处街市隐约的叫卖声,像隔了层水幕般模糊。而楼内,檀香自博山炉中袅袅升起,与新茶的清冽撞了个满怀,凝成一种沉静的香气,倒像是把整个临安城的喧嚣都隔绝在了雨帘之外,自成一方密不透风的天地。
陆九章推门而入时,门上挂着的竹帘"哗啦"一响,带起一阵雨雾。小二是个眉清目秀的后生,见他一身青衫虽旧却浆洗得干净,腰间悬着柄不起眼的乌木折扇,便知是常客,忙不迭躬身迎上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殷勤:"爷可是要去三楼'观澜'雅间?方楼主一早便吩咐了,给您留着呢。"说罢引着他上楼梯,那木楼梯许是年代久远,每踩一级便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老者在低声絮叨着这座楼里藏过的秘密,又像是在提醒来人:此处步步皆有回响,说话需得掂量着。
雅间果然清雅,雕花木窗棂将西湖的烟雨裁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扶摇直上。听雨楼楼主方小乙已端坐桌后,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颔下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倒真像个日日与算盘打交道的体面账房。只是陆九章目光何等锐利——他起身时,袍袖下的右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滑了半寸,那里衣料微微隆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旋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陆九章记得,上月柒杀组那枚淬毒的透骨钉,便是擦着方小乙这处腰肋过去的,当时血浸透了他的水绿长衫,像极了此刻窗外被雨打蔫的荷叶。
"陆先生冒雨前来,辛苦!快请坐,快请坐!"方小乙的声音比往日尖细了些,尾音微微发颤,他亲手提起紫砂茶壶,将滚水注入白瓷盖碗,动作快得有些慌乱,茶沫子溅出碗沿,他慌忙用袖口去擦,"这是今早刚到的雨前龙井,他眼神飞快扫过陆九章的脸,"您上次在九曲桥底下那一刀,方某没齿难忘。自柒杀组那夜摸进我卧房,我就知道,阴九龄早把我当成该销的'死账'了。这听雨楼的梁子,怕是撑不过这个梅雨季......"他忽然攥紧茶壶柄,指节泛白,"所以您要查的'香油换军械',我攒了些东西——或许,能换我一家老小的命。"
陆九章微微颔首,袍角一旋便落了座。白瓷盖碗里茶汤清亮,嫩绿的芽叶在水中缓缓舒展,像一群受惊的小鱼。方小乙执壶续水的手稳了些,水流细如银线,在碗中激起小小的漩涡,茶沫凝在碗沿,聚成一圈细碎的白沫,倒像是谁在碗边画了个苍白的圈。
可陆九章的目光压根没在茶上停留,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直勾勾钉在桌案那摊开的账册上。泛黄的麻纸上,小楷密密麻麻如蚁群,最扎眼的是银钱条目旁那些朱砂勾出的圆圈,大的如铜钱,小的似指节,个个红得刺眼,像一只只从账页里瞪出来的血眼。他怀中的半块玉佩忽然又热了起来,不是体温的暖,倒像是有团火在玉髓里烧,断口处阴刻的"铁棺"二字仿佛活了过来,笔画在掌心突突跳动——这是冷千绝给他的信物,也是催命符,提醒他此刻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死寂,账册上的每一个朱砂圈,都可能连着一条人命。
方小乙脸上的笑容像被雨水打蔫的花,一点点敛了去,只剩下紧绷的下颌线。他枯瘦的手指在账册上划过,指甲修剪得整齐,却在纸面留下浅浅的白痕,最终停在一页中段"三月初六,香油钱三千两"的条目上。指尖在紫檀桌下那个雕着莲花的凹陷处轻轻敲了两下,"笃、笃",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那是百巧门朱七巧亲手设计的暗格机关,上个月她来安装时,还笑着说"这机关,除非用你方老板的生辰八字当钥匙,否则神仙也打不开"。他偷瞥陆九章怀中微微隆起的衣襟,喉结又滚了滚,声音压得像从地底冒出来:"这些圈,都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打去年您救我那天起,我就没睡过囫囵觉,铁佛寺的香油账、漕帮的运货单、铁血旗的采买记录......"他忽然凑近,气息带着茶味和汗味,"您截下的那封铁佛寺密信,帮我摸到了'九重天'的门路——原来金不换报的'枪油费',根本不是油,是金子!后来我求朱七巧在这墙里打了暗格,专门存这些实录......我怕哪天脖子一凉,连个讨价还价的筹码都没有。"
"铁佛寺,铁血旗。"陆九章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棱角。他的目光如两把小凿子,死死钉在账册上那几处用朱砂圈了又圈的条目,以及条目间若隐若现的细线——那是方小乙用银针刺破指尖,蘸着血画的连接线。"香油钱换军械?"他忽然抬手,食指重重落在"张善人,捐银五千两"的条目上,指腹碾过纸面,"这笔'生意'谁经手?账怎么走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只要方小乙说错一个字,那根手指就会立刻刺穿账册,钉进他的心脏。
窗外的雨忽然急了,豆大的雨珠砸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抽打。雨声如潮,瞬间盖过了账页翻动的"沙沙"声,雅间里的空气仿佛被这雨声凝成了一块冰,冷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疼。博山炉的烟气不知何时变得滞重,在半空中打着旋,像个解不开的死结。
方小乙端起茶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凑到碗边,轻轻吹了吹茶沫,可那白沫子像是生了根,赖在碗沿不肯散。他忽然抬眼,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陆先生可知,这世上最脏的黑钱,最怕什么?"
"怕见光。"陆九章终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炸开,清冽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味。他放下茶碗,铁血旗的骨头,还有......九幽盟的骨头。"
方小乙眼中掠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恐惧覆盖,他重重放下茶碗,茶水溅出,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不错!第一层皮,'香油供奉',铁佛寺的功德簿上写得明明白白,哪个香客捐了多少,几时捐的,红绸包裹,菩萨见证,名正言顺!"他手指在账册上一划,指向"漕帮承运"的条目,"第二层,'委托押运',漕帮的'顺风号',船老大是九幽盟的人,走的是官道水路,通关文牒、押运记录,样样俱全,有凭有据!"他忽然压低声音,几乎贴在桌面上,手指重重戳在"铁血旗东营"的字样上,"可剥到这第三层,'军械入库',本该水落石出了吧?可怪就怪在——"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入库的军械数目,跟前面'供奉''押运'的数目,差了整整三成!"
他猛地掀开另一本账册,哗啦啦的纸页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您看!"他指着其中一页,朱砂圈画得又大又圆,几乎将整个条目都圈住,"铁佛寺上个月有三笔超五千两的大额香油钱!捐钱人写的都是'张善人''李居士''王太公',我派人去查过,临安城根本没这号人物!可几乎同一时间......"他手指像条毒蛇,倏地滑向另一本账册,"铁血旗财赋堂的金不换,就报了一笔三万两的'枪油保养费'!您算算,三笔五千两,总共一万五,他报的数目,正好是这三笔总和的两倍还多!"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如破锣,"这'油',怕不是拿金子熔的?"
"两倍?"陆九章眉头猛地一拧,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像刀刻斧凿一般。他下意识按住怀中的玉佩,那半块玉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烫得更厉害了,断口处的"铁棺"二字仿佛要烧穿他的衣襟。
"正是!"方小乙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却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而且金不换报的这笔开销,我托人去军械营打听,实际用在保养上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银子......"他忽然做了个"倒"的手势,"就像倒进西湖的水,连个响儿都没有!"
陆九章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嗒、嗒、嗒",节奏均匀,像在拨弄一把无形的算盘。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朱砂圈出的"匿名香客",每个圈都像一张咧开的嘴,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忽然,他停住敲击的手指,指尖重重落在"三月十二,李居士,捐银六千两"的条目上,"单笔超五千两,化名捐赠,时间点与金不换的'枪油费'高度吻合......"
"大额异常交易,资金流向与特定支出高度关联,交易对手模糊不清......"陆九章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这不是巧合,是洗钱!用菩萨的名义,洗白铁血旗的黑钱!"
"洗钱?"方小乙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随即又黯淡下去,脸色比刚才更沉,"若是洗钱,那这水里的泥,怕是能埋了整个临安城......"
"嗡——!"
就在这时,雅间的木门像是被一头蛮牛撞中,"哐当"一声巨响,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门板重
门口站着一人,身形瘦削却如绷紧的弓弦,灰蓝水靠上还在往下滴着水,顺着衣褶汇成细流,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仿佛刚从西湖底捞出来。黑巾从额角缠到下颌,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正死死盯着雅间内的两人。腰间悬着两把尺长分水刺,刃面泛着幽蓝毒光,像极了毒蛇吐信时的獠牙。袖口处隐约可见银线绣的云纹暗记——九幽盟"弱水"杀手独有的标记,在昏暗光线下像两朵将开未开的鬼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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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使者,燕小六,见过陆先生,方楼主。"来人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冰冷刺骨。他反手带上门,动作轻捷无声。一股水腥混铁锈的阴冷气息弥漫开来,冲淡了茶香檀香。
方小乙脸色瞬间褪成宣纸般的白,上月柒杀组那枚淬毒透骨钉擦着腰肋飞过的寒意又缠了上来,后心霎时沁出冷汗。他桌下的脚不由自主往后缩了半寸,木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吱"的轻响,旋即又强行顿住,指节死死掐住桌沿,才勉强稳住声音:"原来是燕兄弟。听雨楼开门做生意,今日是来喝茶,还是有消息要传?"
燕小六毒蛇般的眼睛死盯陆九章,对茶和问话理都不理。他走到桌前,距陆九章仅三步,目光如刀。
"喝茶?呵,"燕小六冷笑,"只怕陆先生这杯茶,喝得太深太细了!"话音未落,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深蓝粗布裹着的册子,狠狠摔在陆九章面前桌上!
册子封皮上几个潦草朱砂大字------《漕帮运输账》!封底一角,印着模糊的黑色火漆印记------"九重天"暗纹!
燕小六枯瘦的手指粗暴地翻开账册,指向一页,声音冷冽:"陆先生自己看!"
只见那页上浓墨写着:
承运:铁佛寺特制香油五十斤(整)
起运地:铁佛寺后山丙字库码头
目的地:铁血旗大营东营
签收人:金(画押)
那"金"字画押形如元宝,正是金不换的私印。
"白纸黑字,漕帮的船,铁佛寺的油,送到金不换手里!"燕小六声音满是威胁,"陆先生,您这算盘拨得太响,就不怕......'九重天'的账本,把您自己也算进去?"他特意加重"算"字,腰间分水刺蓝芒更盛,直指陆九章咽喉。
方小乙端茶的手微颤,青花盖碗在指间打了个旋,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像无知觉般,只是喉结剧烈滚动:"陆先生小心!他这分水刺淬的'腐骨瘴',沾着皮肉就烂,和上月杀我的柒杀组是一路的!"声音里藏不住的颤音,惊得博山炉里的檀香都晃了晃。
空气凝固,紧张到极点。
"哐当!"
"哐当!"
突然,方小乙手中盖碗像是被无形的手猛推一把,"哐当"砸在桌案上,碎裂声刺破雨幕。瓷片四溅如星,滚烫的茶水混着嫩绿的茶芽泼在摊开的《漕帮运输账》上,在泛黄的麻纸上洇开深色水痕。
茶水浸湿纸张,墨迹晕开。那行"起运地:铁佛寺后山丙字库码头"和签收日期的字迹,逐渐变淡扩散。
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
茶水浸透纸张、墨色晕染的缝隙下,被覆盖的原本字迹,竟逐渐显露!
那签收日期,根本不是账面上写的"熙泰二十五年三月"!
被茶水洗去浮墨,暴露出来的是几个略模糊却显陈旧的字迹:
熙泰二十四年冬月廿三
"熙泰二十四年冬月廿三?!"方小乙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死死盯着那被茶水洗出的真实日期,脸上血色霎时褪尽,连颔下长须都在微微发抖。窗外的雨恰好在此刻变急,豆大的雨珠砸在芭蕉叶上,"噼啪"声如密集的鼓点,敲得人心头发紧。
陆九章瞳孔骤缩,沈青囊暗账上"丙字库西三百步军械库"的标注闪过脑海!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被无形大手攥紧,串在一起!
丙字库!又是丙字库!时间与盐税大案完美重合!香油?军械?盐税亏空?金不换?九幽盟?废弃军械库的阴影再次笼罩!
"好一个'剥皮'!剥了三层,还不够!"陆九章声音寒冰般冷冽,洞穿迷雾。他猛地起身,青布长衫下摆带起一阵风,竟将博山炉的烟气都吹散了几分。分水刺的幽蓝毒光已近在咫尺,几乎要舔上他的咽喉,他却视若无睹,一把抓起湿漉漉的《漕帮运输账》,又抄起《九城情报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动作快如闪电,左手拍下漕帮账册,右手食指灌注内力,在粗糙账页上划过,发出嗤嗤轻响!指尖过处,泥水墨迹被抹开,留下道道凹痕!
"看清楚!"陆九章声如惊雷,压过雨声。
他以指为刀,在湿账册上飞速划出几条线:
"第一层皮:铁佛寺'香油供奉'!大额,匿名,时间敏感!"
指尖猛向下划,点向情报账:
"第二层皮:漕帮'委托押运'!掩盖真实起运点------丙字库!用漕运网络洗白路径!"
指尖再戳漕帮账册上金不换的签收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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