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药材期货初定规,九幽暗线现毒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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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泽的药市,永远裹在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复杂气味里。新鲜药草汁液的清苦、半干药材的醇厚、腐烂草叶的酸腐,还有泥沼深处蒸腾上来的、若有似无的腥甜瘴气,全搅合在一块儿,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踏入这片泥泞区域的胸口。这气味,是活命的味道,也是搏命的气息。
药市就开在泽心那片难得高燥点的土坡上。坡顶用粗大的圆木和厚实的油布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勉强能遮点瘴雨,但墨绿色的雾气依旧丝丝缕缕地渗进来,把里面的人影、货堆都洇得模糊不清。棚子底下,泥地上铺着草席、破布,甚至直接就是湿泥,上面堆满了各色药材,根茎纠缠,叶片蔫垂。药农们穿着浸透药汁、颜色发暗的厚麻衣,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双熬得通红的眼睛。讨价还价的声音不再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而是嘶哑、短促、带着火药味的短兵相接。
"金线莲!上好的金线莲!刚从田里起出来的!给个实诚价!"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药农蹲在自己的摊子前,手里捏着几株叶脉带金丝的草药,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充满疲惫的期盼。
他对面站着个穿着细葛布长衫、手指干干净净的中年人,是药商陈胖子。他捏着鼻子,只用两根指头捻起一株金线莲,凑到棚子漏进来的惨淡光线下看了看,随即嫌弃地丢回摊位上:"嗤!叶边都黄了卷了,金线也淡,你这品相,顶多......三百两一斤!"
"三百两?!"老药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猛地站起来,佝偻的背都挺直了些,"陈胖子!你他娘的心肝让瘴狗掏了?!上个月还收五百两!集市口王瘸子昨儿还卖了四百八十两呢!你这是要喝我老汉的血啊!"
"上个月是上个月!"陈胖子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药农脸上,"王瘸子那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个大主顾!现在什么行情?洛泽主的《定价账》都说了,'随行就市'!懂不懂?'随行就市'!看看那边------"他肥胖的手指猛地指向棚子另一角。
那里聚着几个人,气氛更是剑拔弩张。一个精瘦得像竹竿的中年药农,死死抱着怀里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任凭旁边几个小药贩子怎么拉扯、加价,他就是梗着脖子不松手,嘴里反复念叨:"不卖!说不卖就不卖!金线莲肯定还要涨!老子捂到过年!"
"涨个屁!"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胸口黑毛的药贩子终于不耐烦了,一把揪住瘦药农的领子,"昨儿个泽西头李三家的金线莲,刚被'回春堂'的人压价到三百五十两收走了!你还想捂?捂到烂手里喂瘴气吧!"
"放开!老子就不信邪!"瘦药农被勒得脸通红,还在挣扎。旁边有人摇头叹气:"唉,这价啊,跟泽里的瘴气似的,一天一个样,摸不透,摸不透哟!昨天还四百多,今天就跌成这样......"
"就是!谁敢种啊?辛辛苦苦伺候大半年,万一收的时候价贱了,连本都捞不回!不如种点断肠草,便宜是便宜,好歹能换几个现钱买米!"
"可断肠草那玩意儿......听说长老们私下里......"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
棚子角落里,洛清漪静静地站着,一身素白衣裙仿佛自带屏障,将周围的污浊喧嚣隔开一寸。她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秋水寒潭般的眸子,此刻却凝着化不开的沉重。手里那份《定价账》的薄册子,被她纤细的手指捏得有些发白。翻开的页面上,"随行就市"四个朱砂小字,被她用笔重重地圈了出来,旁边留白处,是另一行截然不同的、力透纸背的批注:
"预购定销之法:预先议定常价,药农安心种植,商户放心收购,可解积滞之弊。"
落款是三个小字------陆九章。
这行字像带着奇异的温度,灼着她的指尖,也搅动着她的心绪。昨日药田毒潮爆发的惊魂一幕犹在眼前,陆九章于生死一线刻在石碑上的"三足鼎立"之策,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然而,眼前药市这混乱无序、人心惶惶的景象,让她明白,光有种植结构还远远不够。价格不稳,人心就乱;人心乱了,再好的方子也推行不下去。这"随行就市"带来的剧烈波动,正像无形的毒瘴,侵蚀着刚刚萌芽的希望。
"陆先生这'预购定销之法'......"洛清漪低声自语,清冷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探寻。这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如同天书。她只隐约觉得,这或许就是解决眼前乱象的关键钥匙。
就在这时,药市入口处,那股本就混杂的气味里,陡然掺入了一股极其霸道、令人作呕的腥甜!这气味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瞬间压过了棚内所有的药味。嘈杂的市声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骤然扼住,猛地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的瘴雾深处。
雾气搅动,一行人影踏着泥泞缓缓走入棚内。为首之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头上戴着一顶宽檐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斗笠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个尖削、惨白的下巴,以及两片薄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嘴角天然向下撇着,透着一股子阴鸷刻薄。
他身后跟着四名黑衣汉子,个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死鱼,动作僵硬,抬着两口沉重的、刷着黑漆的木箱。箱子密封得极好,但那令人心头发悸的腥甜恶臭,正是从箱体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的。
棚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药农们下意识地后退,脸上蒙的布巾似乎也无法阻挡那股直钻脑髓的寒意。连方才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陈胖子和瘦药农,此刻也噤若寒蝉,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斗笠人停下脚步,微微抬起下巴,斗笠阴影下,两道冰冷如同毒蛇信子般的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钉在了角落里的洛清漪身上。
"洛泽主,"一个沙哑、干涩,像是砂砾摩擦铁皮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透着浸骨的寒意,"药王帮唐无心座下,七杀使'追魂手'冯七,奉令前来,与泽主谈笔'买卖'。"
洛清漪面纱下的眉头紧蹙,袖中的手指瞬间蜷紧。药王帮!唐无心!还有这令人脊背发凉的"七杀使"名号!她强自镇定,声音清冷如冰:"云梦泽与药王帮素无瓜葛。冯使者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冯七那薄薄的嘴唇似乎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只让人感到更深的寒意。"一笔能让云梦泽发大财的'买卖'。"他枯瘦如鸟爪的手从袖中探出,捏着一卷薄薄的、颜色暗沉的纸卷,手腕一抖。
嗤啦!
纸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平平地飞向洛清漪,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
洛清漪眼神一凝,水袖微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涌出,将那纸卷稳稳接住。入手冰凉滑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她展开一看,纸卷抬头赫然是几个狰狞的血色大字------《毒草采购单》。
目光下移,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单子上罗列着十几种阴毒草药的名称和数量,排在最前面、需求量最大的,赫然便是"断肠草(干品)"!而采购价一栏,那个用浓墨写下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她的眼帘------每斤纹银二百两!
整整十倍于市价!比昨日《药经》里揭露的九幽盟黑账还要高出一倍!
"嘶------"周围有眼尖的药农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二百两!一斤!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砸到了泥巴地里!
冯七那砂砾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唐帮主说了,只要云梦泽接下这单'买卖',以后泽里那点不值钱的断肠草,我们药王帮,包圆了!二百两,现钱!一手交草,一手拿钱,绝不拖欠!"他顿了顿,斗笠阴影下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神开始闪烁的药农,嘴角的弧度更冷,"可若是洛泽主......不识抬举,不允......"
他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身后那两口黑漆箱子!
抬箱的黑衣汉子同时发力,箱子盖被"砰"地一声掀开!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甜恶臭如同炸弹般在棚内爆开!离得近的几个药农猝不及防,被那气味一冲,顿时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甚至有人直接弯腰干呕。
箱子里面,并非什么财宝,而是满满当当、码放整齐的、已经晒干的断肠草!只是,这些干草的叶片和根茎上,均匀地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如同骨灰般的诡异粉末!粉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微光,正是那恶臭和腐蚀气息的来源!
"九幽盟特供的腐骨瘴粉!"沈青囊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他不知何时挤到了前面,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些沾满毒粉的断肠草,那灰白粉末散发出的刺鼻腥甜,瞬间勾起了他灵魂深处最恐怖的记忆------二十年前沈家坞弥漫的、夺走母亲生命的,正是这种带着铁锈血腥气的甜腻恶臭!他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药理大家口吻:
"色泽、气味、腐蚀特性...分毫不差!此毒粉触肤微毒,一旦见血便迅速侵蚀,烂肉腐骨!与铁佛寺地宫毒杀慧通禅师、嫁祸丙字库的毒粉同源!是九幽盟独门秘制!唐无心!你们药王帮竟敢公然为虎作伥,用这种沾满血债的毒物来威胁云梦泽?!"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
轰!整个药市彻底炸开了锅!"九幽盟?!药王帮是九幽盟的人?!"
"那毒粉......天爷啊!沾上一点皮肉就烂!"
"他们想干什么?用我们种的草来杀我们的人吗?!"
"二百两......这钱......这钱烫手啊!要命啊!"
恐惧、愤怒、贪婪、犹豫......种种情绪在人群中疯狂交织、冲撞。昨日药田石碑上刻下的"三足鼎立"带来的希望曙光,瞬间被这赤裸裸的毒草威胁和天价诱惑蒙上了厚厚的、致命的阴影。
洛清漪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握着那张《毒草采购单》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袖中,那柄"弱水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无边杀意,发出"嗡"的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颤鸣,剑鞘内透出的寒意让周围空气都为之一凝!
呛啷!
一声清越的剑鸣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洛清漪的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之上!素白衣裙无风自动,凛冽的剑气如同无形的冰锥,直刺向那斗笠下的冯七!
"九幽盟恶贼!安敢在我云梦泽放肆!"
剑光眼看就要出鞘!
"清漪!住手!"
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按在了洛清漪即将拔剑的手腕上!力道之大,竟硬生生止住了弱水剑的出鞘之势!
是泽老云中鹤!他不知何时也赶到了药市,此刻站在洛清漪身侧,脸色铁青,雪白的长眉因为激动而颤抖,锐利的鹰眸死死盯着冯七和他身后那两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箱,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不可妄动!"云中鹤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历经世故的沉重,"药王帮势大根深,九幽盟更是江湖巨擘!与他们为敌......便是将云梦泽数千生民拖入刀兵火海!你忍心让泽中父老,都为一时血气之勇陪葬吗?"
洛清漪被泽老死死按住手腕,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转头看向云中鹤,面纱下的眼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悲凉:"泽老!他们用毒草威胁!他们就是屠戮沈家坞的凶手!难道我们就该忍气吞声,替仇人种下毒草,再看着这些毒草变成射向我们、射向无辜者的毒箭吗?!这是什么道理?!"
她手腕被按,但体内真气激荡,弱水剑在鞘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剑鞘周围甚至凝结出细微的冰霜,显示出她正以极大毅力克制着拔剑的冲动,而非完全被压制。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剑,直视云中鹤,寸步不让。
"道理?哼!"冯七那砂砾般的冷笑再次响起,充满了轻蔑,"洛泽主还是听泽老的劝。这世道,强权便是公理!九幽盟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这买卖,做也得做,不做......"他斗笠下的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药农,最终落回洛清漪和云中鹤身上,字字如刀,"我们自会动手强取!踏平你这药田,也不过举手之劳!到时候,莫说金线莲,你们连种断肠草的泥地,都剩不下!"
赤裸裸的毁灭威胁!配合着那两口散发着腐骨瘴粉气息的黑箱,如同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所有云梦泽人的心头。棚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瘴气翻涌的呜咽。绝望的阴云,比墨绿色的瘴雾更加浓重地笼罩下来。泽老云中鹤按着洛清漪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枯槁的手背上,青筋狰狞地凸起。
"掀田?"一个平静得近乎突兀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九章从人群后方缓步走出。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挺拔如竹,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毒气弥漫的场面,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集市纠纷。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冯七身上多停留一秒,而是径直落在那份被洛清漪捏得变形的《毒草采购单》上,又扫了一眼那两口装着毒草的黑箱,最后,平静地看向泽老和洛清漪。
"毁田之举,损耗过重。"他淡淡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算盘,"九幽盟虽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般折本。"
他的话语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算珠碰撞般的节奏感,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冯七斗笠下的眉头猛地一拧,显然没料到这时候会冒出这么个不识时务、说话还怪腔怪调的家伙。"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他声音里的阴冷更甚。
"毒草交易,风险太高。利钱看着厚实,实则坏账风险更大。"他抬起手,指向那两口黑箱,"这等货色砸在手里,便是滞货死银。九幽盟或许耗得起这点折损,云梦泽却根基浅薄。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这一连串古怪的"账房黑话",听得棚内众人云里雾里,连冯七都愣了一下。但"风险太大"、"灭顶之灾"这几个核心意思,却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那些被天价二百两冲昏头脑的药农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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