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药材期货初定规，九幽暗线现毒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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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冯七终于反应过来，被这种无视和古怪言辞激怒了，厉声喝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一句话，这买卖，云梦泽接是不接？！"他身上的灰布短打无风自动，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开始弥漫。
陆九章终于将目光转向他，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着一件待估价的货物。"买卖，自然可以做。但规矩，得按我们的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规矩？"冯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在这云梦泽，我九幽盟的话，就是规矩！"
"未必。"陆九章缓缓摇头，从怀中取出了他那架古旧却锃亮的黄铜小算盘。算盘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凝的光泽。"云梦泽的药材，从今往后，走'预购定销'的路子。"
"预购定销？"不止冯七，连泽老、洛清漪，乃至所有药农都露出了茫然之色。这词太过陌生。
陆九章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颗算珠，发出清脆的"嗒"声，仿佛在开启一个新的章程。
"简单说，"他目光扫过众人，"就是提前定下价钱，立契为证。"他指向那些忐忑不安的药农，"你们敢种贵价药材，是因买家先签契书，定死收货价！市价涨跌都按契书结算，这叫旱涝保收，你们才敢安心下本钱！"
他又看向洛清漪和泽老："买家，敢提前付钱订货。为什么敢？因为以云梦泽的'未来收成'作为'信物担保'！更有'听雨楼'作中间人，确保'契书'有效，谁敢赖账，自有江湖规矩找他过堂！这叫'规避风险'，买家也不怕到时收不到货，或者货不对板。"
最后，他看向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冯七，语气平淡却带着锋芒："至于你们九幽盟这二百两收断肠草的买卖？风险甚高，又无担保，纯属坏账之源。云梦泽的预购定销，不接此等坏账。"
他顿了顿，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了几下，发出连串清脆悦耳的"噼啪"声，如同在计算着一笔笔清晰的账目。"推行'预购定销'，药农先得三成定金，缓解眼前银钱周转压力，安心种植。收获后，按契书定价结算，稳赚不赔。买家预定所需，货源稳定，价格透明。云梦泽居中协调，以'弱水剑'契约为信物担保，更有'听雨楼'作中间人，确保'契书'有效，谁敢赖账，自有江湖规矩找他过堂！如此算来，整体药材收益，至少可提升三成！且根基稳固，无惧风浪。"
陆九章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冯七斗笠下的阴影："这，比卖你那沾着腐骨瘴粉、随时可能炸死自己的毒草，稳妥百倍。更重要的是------"
他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种洞穿阴谋的冰冷："断了你们九幽盟炼制毒箭的原料来源！这招，叫'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四个字，如同四把重锤，狠狠砸在冯七的心口！他斗笠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陆九章不仅拒绝了他的威胁，更是直接点破了九幽盟收购断肠草的核心目的------炼制毒箭！更要命的是，对方竟想用这劳什子"期货"规矩，彻底掐断这条原料供应链！
"你找死！"冯七彻底暴怒！所有的伪装和阴冷瞬间被狂怒撕碎！他枯瘦的右手猛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
那只手惨白如尸，皮下青黑血管隐现，五根指甲尖锐细长，泛着幽蓝诡光！随着手臂挥动，一股浓如墨汁的灰黑气流裹挟着腥甜毒雾，化作毒龙咆哮扑向陆九章！正是沾之即腐的腐骨瘴粉！
毒龙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扭曲！速度之快，眨眼已到陆九章面门！
"小心毒粉！"沈青囊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洛清漪手腕被泽老死死按住，想要拔剑救援已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九章动了！
他体内那奇异的"太极分劲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极限运转！丹田气海，精纯内力瞬间一分为二！
一股内力沉凝如山岳，厚重磅礴，瞬间灌注于下盘双脚，代表"守势"------不动如山，稳守根基！
另一股内力则飘忽如流水，灵动迅疾到了极致，缠绕于他持着算盘的右手五指之上，代表"攻势"------借力化力，流转挪移！
面对那扑面的毒龙，陆九章不退反进，身形微微前倾，右手手腕猛地一震！
哗啦啦------！
七颗深褐色的黄铜算盘珠，被一股巧到毫巅的劲力震得脱离横梁，激射而出！它们并未射向毒龙，而是在陆九章身前尺许之地，如同拥有生命般，划出七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玄奥弧线！此招正是他曾在地宫偏转玉无瑕毒瘴的"算珠连环"，此刻全力施为，威力更胜从前！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清脆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七颗算珠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互相撞击、借力，瞬间构成了一个首尾相连、急速旋转的铜环！这铜环旋转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带起的强烈气流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型漩涡风暴！
"算珠连环！"陆九章一声低喝！
那咆哮而来的毒龙瘴粉，一头撞进了这急速旋转的算珠风暴圈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狂暴的毒粉气流撞上高速旋转的算珠风暴，非但没能冲散，反而像陷入泥沼！强大的旋流产生奇异偏转力，如同账房清算乱账般，将致命毒粉强行"梳理"剥离！
嗤嗤嗤------！
无数细微的灰黑色晶尘被旋转的气流强行改变方向，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拨转，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
目标，正是猝不及防的冯七！
"什么？！"冯七斗笠下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发出的致命毒粉，竟会被如此诡异地反弹回来！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将宽大的斗笠猛地往身前一挡！
噗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腐蚀声瞬间响起！斗笠上覆盖的厚厚瘴气防御如同纸糊般被洞穿！灰黑色的毒粉大部分打在了他匆忙格挡的手臂和胸前衣襟上！
"啊------！"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嚎猛地从斗笠下爆发出来！
冯七如同被滚油泼中，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猛地扔掉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斗笠，露出了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惨白中透着诡异的青黑，五官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挤成一团。他疯狂地撕扯着胸前的衣襟，但那些沾染了腐骨瘴粉的地方，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冒出带着恶臭的黄水！尤其是他格挡的右手手臂，幽蓝色的指甲根处已经开始腐烂发黑！
"呃...呃...解...解药......"冯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痛苦，死死地盯着陆九章，又绝望地看向自己溃烂的手臂。
陆九章站在原地，右手一招，那七颗完成使命的黄铜算珠如同倦鸟归巢，"啪啪啪啪"几声轻响，精准地落回了他手中的算盘横梁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皮肤滋滋作响的冯七，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这叫自食其果。你放的毒，就像笔坏账，终究要自己担着。滋味如何？"
平静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审判，让整个药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洛清漪看着陆九章那挺拔平静的背影，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在胸中冲撞。她猛地挣脱了泽老已然有些松动的手，弱水剑呛然出鞘半寸！剑锋并未指向地上翻滚的冯七，而是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刺向冯七身后，那个刚刚放下黑箱、正试图悄悄后退的一名黑衣随从！
嗤啦！
剑锋并非刺人，而是挑开了那随从背后紧贴脊梁骨位置、特意缝制在衣服内衬里的一个暗袋！
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带着焦痕的厚皮纸被剑尖挑飞了出来，在空中展开！
"啊！"那黑衣随从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皮纸飘落，正好落在洛清漪脚边。她垂眸一看，瞳孔再次剧烈收缩！
皮纸上，赫然是一幅用朱砂和墨线精细描绘的地图！地图中央，是云梦泽的轮廓。而在云梦泽西南边境，紧贴着泽界边缘，被用刺目的朱砂圈出一个狰狞的骷髅标记的区域，旁边标注着三个杀气腾腾的小字------"毒瘴谷"！
一条蜿蜒的、用虚线标示的隐秘通道，如同毒蛇的巢穴，赫然将"毒瘴谷"与云梦泽深处一片未被开垦的沼泽荒地，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地图边缘清晰地绘着一条宽阔的江水，对岸模糊勾勒着险峻的山峦轮廓，暗示着九幽盟总坛的方位。
地图的角落，还有一个清晰的火焰骷髅印记------正是九幽盟的标志！
"《九幽盟毒草分布图》？"洛清漪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带着彻骨的寒意，"原来如此！药王帮的毒瘴谷，竟然与我云梦泽地脉相连！你们就是通过这条毒脉，输送瘴毒，培育毒草，再嫁祸于我云梦泽？！"
这地图的出现，如同又一道惊雷，彻底坐实了药王帮与九幽盟的勾结，更揭示了毒害云梦泽、嫁祸栽赃的惊天阴谋！药农们群情激愤，怒吼声瞬间压过了冯七的惨嚎。
混乱之中，沈青囊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滔天的恨意，一个箭步冲到那两口敞开的黑漆箱子旁。他并非单纯愤怒，那双因仇恨而赤红的眼睛深处，闪烁着药庐医者特有的、近乎冷酷的探究光芒。他蹲下身，不顾那令人窒息的恶臭，从腰间皮囊快速取出，戴上了一副浸透药汁的薄皮手套，动作迅捷而专业地翻检着那些沾满毒粉的断肠草干品。他捏起一株草根，手指用力拨开根部湿冷的淤泥，同时极其隐蔽地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在草根与毒粉结合处刮下了一小撮混合样本，用一张油纸飞快包好塞入袖中。他沉声对周围的泽民道："根须发黑萎缩，乃瘴毒蚀根之兆！土壤粘滞板结，气脉阻滞，金线莲所需的抗瘴灵气难以滋生，此土元气已竭，再种毒草恐引地脉反噬！"
就在这时，一个坚硬的、边缘锐利的小东西，硌了他戴着手套的手指一下。
沈青囊皱眉，凭借着常年与药材、器皿打交道的敏锐触感，立刻判断出这不是普通的泥土块或草根。他小心地将那东西从淤泥和毒草残渣中抠了出来。是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被腐蚀得有些发黑的薄铜片，似乎是某件信物或令牌的残片。他快速擦掉污泥和毒粉残渣。
昏沉的光线下，几个模糊却依旧能辨认的、仿佛用刀尖仓促刻下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
"七月初七，毒瘴谷。"
只有地点，没有"交货"字样！这日期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沈青囊的心脏！七月初七...二十年前沈家坞灭门惨案发生的忌日！毒瘴谷...九幽盟培育毒草的巢穴！这绝非巧合！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混乱嘶吼的人群，看向那幅被洛清漪剑尖挑出的地图。"毒瘴谷"三个朱砂小字，红得像凝固的血。一股冰冷刺骨、混合着滔天恨意与巨大警兆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这枚铜片，是复仇的倒计时，更是悬在云梦泽头顶的屠刀！
"陆先生！洛泽主！"沈青囊霍然起身，高举手中的铜片残片，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急迫而撕裂了棚内的喧嚣，"看这个！七月初七！毒瘴谷！这是他们发难的死期！二十年前的血债未偿，他们又要故技重施了！就在忌日！"
他的呼喊如同裹挟着血火的警钟，瞬间刺穿了混乱！陆九章和洛清漪的目光猛地聚焦在他高举的铜片上，又扫过地上翻滚哀嚎的冯七和那张狰狞的地图，两人的眼神在瞬间交汇，变得无比凝重，如同凝结的寒冰。
七月初七，毒瘴谷。九幽盟酝酿已久的致命反扑，伴随着沈家坞的血色记忆，已如跗骨之蛆的毒瘴般，狰狞地扑向云梦泽刚刚萌芽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