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会前夕布防紧，毒瘴杀局暗箭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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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轴盐号的盐腥与血腥气尚未散尽，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还黏在鼻腔深处。铁佛寺地宫深处那股混合着千年铜锈与朽败古木的阴冷气息，却已如跗骨之蛆般无声无息地渗入了陆九章的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掌心紧握的黄铜算盘边缘，那微凸的玄武图腾纹路此刻显得异常清晰，触感滚烫如烙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烫人的触感时刻尖锐地提醒着他：地宫最幽暗的角落藏着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京城关节名录》，以及同龛封存的"丙字库亏空铁证"。两条人命关天的线索悬于一人之手，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干涩的唾沫，只觉舌尖都泛起铁锈味。

然而，地宫深处那足以倾天的秘密，此刻却必须被强行压下，如巨石沉入深潭。因为眼前，这座旌旗猎猎、依山而建的巨大演武场，正以无比狰狞的姿态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与心神。西风卷着旌旗翻卷如怒涛，每一面铁血旗都绷得笔直，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地宫的腐朽，而是紧绷如弦的肃杀与令人窒息的压抑。这里，才是迫在眉睫、避无可避的修罗死斗场！毒瘴谷那致命的东西，即将在这万众汇聚之地，轰然引爆！

四大派考核大会的会场已初具规模。开阔的青条石广场上，尘土微扬，中央那座丈许高的木台正由工匠们以精妙的榫卯结构紧密搭建，木槌敲击的笃笃声不绝于耳。台基边缘，新绘的八角朱砂阵图蜿蜒曲折，线条在日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这本应是守护根基的防御阵法，此刻在陆九章锐利的眼中，那繁复的纹路却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诡异气息，仿佛蛰伏的毒蛇。

空气中混杂着新鲜木屑的清香、远处铁血旗弟子操练时金铁交鸣的铿锵之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薄的气息------那味道如同腐败花蕊深处逸散出的腥甜，带着令人肢体末端微微发麻的麻痹感，悄然钻入鼻息。

"陆先生！"一声急促的低呼传来，叶轻舟的身影如雨燕般轻盈迅捷地掠至近前，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青色衣襟，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他二话不说，飞快地将一卷触手冰凉、质地暗沉的皮纸塞进陆九章手中，"刚从九幽盟暗桩身上截获！五日前得线索，三日前锁定位置，差点被'鬼影子'缠上！"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左手不自觉按着腰间佩剑，指节因后怕而泛白。

陆九章心头一凛，迅速展卷。目光触及皮纸内容的刹那，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冰锥，死死钉在那几个猩红扭曲的大字上------《毒瘴布阵图》！图卷之上，十六个狰狞的猩红骷髅标记，如同附骨之疽，密密麻麻地环绕在标注着"财武宗观礼席"的区域周围！更令人心悸的是图页边缘那些细密的批注，关于毒瘴扩散范围、风向转换节点、乃至人流密度的精准估算......其核心推演思路，竟与他前日为铁血旗测算"火并折损"时所用的预警法子，有着七成以上的惊人吻合！

好个九幽盟！"陆九章一声怒吼，声音低沉如冰下暗流翻滚，眼中寒芒闪烁，"连'模子'都懒换！专捅'命门'，真是阴毒至极，想毁我根基！"

"这毒瘴如何破解？"叶轻舟头皮发麻，额角渗出细汗，急声道，"若蔓延开来，无人能挡！"

陆九章鹰眸如电，锐利扫过喧嚣会场：工匠们叮当作响敲打器物，力夫们扛着货物穿梭，操练的铁血旗兵士肃立如松，杀气腾腾，还有零星踩点的他派弟子鬼祟窥探。忙碌中，他似有无数窥伺目光如毒蛇缠绕，暗藏杀机。他指尖轻拂腰间算盘，算珠无声碰撞，识海中涟漪激荡，瞬息推演出毒发风险节点，危机四伏。

"布防！"陆九章一字落定，声如金铁交鸣，眼中锐光凝聚如刀锋，"叶轻舟！速办三事！"

"第一，寻沈先生！调集所有'清心草'、'避瘴花'！药材关乎人命，最紧要，不得延误半分！"

"第二，告冷旗主！铁血旗'大圆盾'集中待命！盾位我稍后划，须能结'铁壁阵'，固若金汤！"

"第三，请裴大师！精医理、身法利落武僧组'应急队'！要'手脚干净'、'心思清明'之人，随时应对突发！"

"明白！"叶轻舟应声如离弦之箭，身形一闪，衣袂翻飞，已射向云梦泽药庐方向，疾如流星。

陆九章大步至广场边缘，摊开布阵图，指尖淡金气劲如无形刻刀，于坚实地面飞快勾画！线条纵横，节点分明------一张覆盖全场的放大版"险兆分布图"！十六毒源核心、扩散路径、区域"凶险程度"清晰标注！

"陆老弟！所画何物？"

一声低沉而略带沙哑的询问自身后响起，冷千绝缓步而至。他身形魁梧如铁塔，步伐却异常沉稳，带着久经沙场者特有的警惕与分量。但那双冷利的双眼中锐光内敛，扫视间带着审视与不易接近的阴郁。绝灭枪依旧斜挂身后，暗红的枪尖幽光闪烁，仿佛饮血未足。身后七八名铁血旗精锐披甲按刀，肃杀之气凛然，硝烟味与血腥气隐隐可闻。为首者精悍如铁，眼神锐利却偶有不易察觉的游离，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高台阵眼方位，正是"惊雷"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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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千绝腰间那枚墨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在衣襟下微微起伏，其边缘那独特的龟甲螺旋纹路时隐时现，透着一丝与他周身铁血气息不甚协调的幽深与诡秘。他心中冷哂：丙字库的军械流失，直接关乎我铁血旗儿郎的性命和装备补给，这账，迟早要连本带利算清楚！

陆九章头未抬，指尖重重点在险兆图最后几处节点上，动作沉稳而有力，仿佛每一指都带着千斤之力："冷大哥来得正好。布防图已核算清楚，九幽盟在会场四周埋了十六处毒源！"他忽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与冷千绝对视时才有的恳切，"图样在此，你细瞧！"话音未落，已将图卷轻巧一抛，那抛物线的弧度里藏着无需言说的信任。

冷千绝冷眼一扫，目光如电，脸色沉如寒铁，眼底寒芒乍现："九幽盟这群鼠辈，竟用如此阴毒伎俩！"他猛地攥紧图卷，指节泛白的手背上青筋隐现，随即霍然转身看向雷豹等人，声音如雷贯耳："十二时辰戒备，陆先生的阵法若有半分差池——"身后绝灭枪突然嗡鸣震颤，暗红枪尖幽光暴涨，映得雷豹瞳孔骤缩着垂下眼帘，"提头来见！"

"旗主放心！"雷豹抱拳沉声应道，身形挺直如松，目光再次快速扫过地上那张险兆图，在标注"西北毒源"的节点处短暂停留——那里正是他昨夜巡查的盲区。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眼神锐利如鹰却多了丝不自然的闪烁，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恢复公事公办的冷峻模样。

"非'阵'，"陆九章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目光沉静如水直视冷千绝，语气带着知己间才有的坦诚："是'三层防备'，专为硬扛九幽盟这手阴险的'毒瘴杀招'！"他抬手指向演武场外围，叶轻舟正带着云梦泽弟子搬运药草，草捆在肩头晃出细碎的影子："这第一层'拦毒带'，沿场边铺满解毒草，能吸附毒气减缓蔓延——就像你我当年在沧州码头护镖时，先派暗哨探路的道理。"

接着，陆九章目光一转，指向场中几处新设的木桩屏障："第二层，'阻毒墙'！在内部关键位置布置障碍，阻断毒瘴深入，如同筑起一道铜墙铁壁，让九幽盟的毒计寸步难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指轻点胸口附近的核心区域："第三层，'净毒心'！核心地带布下净化阵盘，以真元驱动，彻底化解残留毒性，确保大伙儿安然无恙！三层连环，层层相扣，看那群宵小如何破局！"

就在陆九章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清冷而带着药草特有沉稳气息的声音响起："陆先生所言极是。此'拦毒带'之设，深合药理。"

那声音穿透薄雾，带着一丝疲惫却坚定的力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青囊不知何时已随叶轻舟赶到，他衣袂微扬，左手不自觉按着仍在渗血的肩头旧伤——那是前日在毒瘴谷试药时被毒藤划伤的痕迹。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唇色淡如霜雪，但眼神专注如手术刀般锐利，指尖捻起一片清心草叶在鼻下轻嗅，随即快步走向陆九章身侧："这药草铺得太急，边缘有三处密度不够。"

"这清心草与避瘴花，"沈青囊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本边缘磨损泛黄的古旧书册，指尖在"草部"那一页停顿片刻——那里夹着片压平的干花标本，正是他与亡妻当年在药王谷共同采集的避瘴花。他熟练翻开书页，声音因想起往事而微哑："《百草纲目》有载：'清心草善吸瘴疠，尤克腐草之毒。'其叶如翠羽；'避瘴花散清气，中和毒瘴腥甜。'二者缺一不可。"

他合上书，目光转向陆九章和冷千绝，神情凝重："陆先生以'垫底银'喻之，极为贴切。此二药相配，铺陈于外，正如一道滤网，将毒瘴层层剥离。据残卷批注，若按'寸厚尺密'之法铺设，可吸纳近三成烈性瘴毒，为救治赢得喘息之机。此乃药性屏障，若失此障，毒瘴将如野火燎原。"

陆九章微微颔首，接口道："沈兄所言甚是。"他眼角余光瞥见沈青囊袖口磨出的毛边，话锋不自觉柔和几分，"这药材便是救命钱，投百两银能保十万两身家。这笔账，划算！"说着屈指在沈青囊肘弯轻轻一撞，那是他们年轻时在算学馆切磋技艺的暗号。

他目光灼灼，手指轻点分布图，仿佛已预见那药材铺就的防线如何化解危机。

冷千绝虽不全懂药理细节，但"救命"、"三成烈毒"、"十万两损失"却字字入心，如重锤击鼓。他浓眉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重重点头："好！听陆老弟和沈兄弟的！雷豹！守好位！别分心！"声音如雷，在寂静的谷中回荡，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遵命！"雷豹抱拳应命，声若洪钟。旋即转身虬髯贲张，厉喝："散！各守其位！盯死节点，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麾下精锐闻令而动，如狼似虎散开，队列森严透着沙场纪律。

沈青囊立于一旁，将怀中那卷泛黄古旧的《百草纲目残卷》小心翼翼地收回广袖深处，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他沉静如水的目光缓缓扫过周遭：云梦泽弟子们正紧张有序地铺设着翠绿的解毒草带，汗水浸透衣背；铁血旗的盾手们则如磐石般矗立。他的视线细致地掠过每一片草药，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着药材的年份、成色以及铺设的疏密是否符合祛毒大阵的严苛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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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章立于稍远处，目光落在雷豹那剽悍远去的背影上，后槽牙不自觉咬紧。此人执行命令确实雷厉风行，然而方才对视时，陆九章分明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那眼神像极了铁佛寺地宫壁画上的恶鬼。他悄然拨动算盘，三颗算珠相撞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响：这是他与冷千绝约定的警示暗号。

时间在高度戒备中流逝，五日五夜后，广场边缘终铺就数尺宽翠绿"拦毒带"，清苦药香压过腥甜瘴气。铁血旗盾手列阵观礼席外，盾底拄地齐鸣；铁佛寺武僧静立应急区，禅杖杵地生光。冷千绝绕着拦毒带踱步，靴底碾碎几片飘落的枯叶，暮色将他的影子拉成长剑般的孤影，腰间墨玉佩随焦躁动作闪现诡秘纹路，目光总会不自觉飘向陆九章彻夜未眠的帐篷。

不远处，那座用以铭刻功过的木制高台已近完工，轮廓初现。几名工匠正伏在台基上，手持朱砂笔，对着早已勾勒好的八角阵图进行最后的填补与精细勾画，每一笔都关乎大阵安危。

就在这紧绷如弦的寂静时刻------

"等等！"

一声惊雷般的断喝猛然炸响！雷豹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之下，靴底碾碎一片清心草叶，双目圆睁如铜铃，一指戳向台基朱砂纹路："阵眼歪了！防御要弱大半！"话音未落已直扑核心位置，指尖淬着的乌光在暮色中一闪而逝。

"雷豹！住手！"冷千绝惊怒交加的吼声如霹雳炸开，腰间墨玉佩因他暴怒之下激荡的雄浑气劲而嗡鸣震颤，边缘那圈螺旋纹路微光一闪而逝！

"阿弥陀佛！"

几乎在雷豹暴起的同时，一声苍劲如古钟的佛号骤然响起！裴元让大师的身影竟然后发先至！乌沉沉的精钢禅杖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横亘在雷豹身前，杖头如灵蛇吐信，不偏不倚地点向雷豹那抓向阵眼的铁爪腕脉要害！时机、角度，妙到毫巅！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巨响震彻广场！裴元让禅杖震颤的余波让他虎口发麻，雷豹则被震得连退三步，脚下盾阵的青石砖竟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这和尚的内力远比看上去深厚！

雷豹那足以碎金裂石的凶猛一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沛然巨力反震之下，他身形一个趔趄，被迫连退数步才稳住，惊愕瞬间化为暴怒，戾气满布脸庞，厉声嘶吼："老和尚！你敢拦我？！"

裴元让单掌竖于胸前，持杖稳如磐石。目光如电直视雷豹："雷施主心躁如火。阵眼完好，何须你'修正'？"杖尾莲花刻纹深处，一点"卍"字金纹亮起，庄严气息弥漫开来。